作者:杨子
十年前的昨天,有一批工人去非洲,是晚上10:10的火车,从长沙到北京西的,我送他们上火车,以前每一次工人出国,我只是送到进站口,从不去买站台票的,那晚我去买了站台票。
他们手脚麻利,所以很快就上了火车,且找好位置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我站在窗外,微笑地看着他们心里有点不舍,尽管他们和我非亲非故,他们也只是跟随着我们劳务公司去非洲淘金,才和我有了几面之缘,而现在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往行李架上塞东西时,我才想起他们要一年半载才能回家,心里有几分难过。他们不时地朝我笑笑,我也微笑着看着他们,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在外面是听不到的,因为上车较早,所以他们在里面等。我就无聊地站在外面,手里拿着站台票,不由自主地撕成了两半了,且拿在手里搓来搓去,他们向我挥手,示意要我回家,于是我向每一个人挥手告别,然后向出站口走去。
在出站口,有几个工作人员站在那里,检查着要出出站口人的票,我把票拿给他看,他二话没说,就把我带到出站口旁边的小窗口前,和另一个人说:“她没有票,可能是偷票的。”然后他就去工作了,丢下我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大家看着我,七嘴八舌地说开了。“看样子也不是买不起票的人,怎么就舍不得买票?”“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我还没有看到过,穿着如此体面却又偷票的女人!”“没钱买票跟哥哥我说声撒!哥哥帮你买就是!”听着他们的你一句我一句,我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妈妈,阿姨不是像他们所说的,她没有偷票,可能是票丢了。”我感激地看了那女孩一眼,并说真诚地对她说:“谢谢你!小朋友。阿姨真的没有偷票。”过了一会,有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她一边摊开手里的票一边大声地说:“你看看这票,明显就是洗过水的,什么东西也看不清了。偷票的人我看多了,有很多像你这样把以前的老票揉揉或者过水洗一下,导致我们看不清楚日期,就好蒙骗过关……”
我一再解释说我确实是有买了票的,这半张票也是自己无意之间撕碎搓得太久了的缘故,可他就是咬定我是偷票的。完了还大声的质问:“你一再说你买了票的,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是买了票的?且是站台票?”我看着她那生气的样子,听着她严厉的问话,在大家的直视下我低下头在包里找,我也不知道还能否找到那稍微看得清楚的一半,“阿姨,不急,慢慢地找,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找到!”
刚刚那位可爱的小女孩在提醒着我,我蹲在地上,把背包放在膝盖上,然后我慢慢地在包里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后在背包里找到了那一半。然后我站起身来拿它和工作人员手里的那一半拼在一起,成了一张完整的站台票!
“我说过,我没有偷票,你们看看这不是站台票吗?”我拿起那张完整的站台票,在手里晃了晃,大声地对着工作人员和围观的群众说。围观的人,特别是刚才那几个愤慨的人,都不好意思冲着我笑,那个要我喊他哥哥,他就给我掏钱的男人特意走到我的面前说:“不好意思,妹子,我平时最看不惯偷票的人,刚才听工作人员说你偷票,我就……要不我请你喝茶算是赔礼道歉?”
我见那位男人这样说,平静的对他说:“没关系的大哥,如果是我碰见偷票的人,我也会说他两句的,进站买票天经地义!其实,我并不是差这点钱,重要的是人的尊严。”这时站台的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我们只看票,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多多理解和支持!”
现在站台票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这件事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