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晓燕
俗语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老胜今年八十四,还别说,真应了俗语,老胜感觉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去年还能开着拖拉机到地里打理庄稼,而今年动一动心就像从嘴里跳出来似的,有气无力,只能望地兴叹。
今年春天,下了一锄深的雨,刚好播种。可是老胜躺在床上起不来,两个儿子在县城上班,无心顾及老胜,老胜心里堵得慌,过了墒情,庄稼就出不来了。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忙喊老伴:“打电话让两个小兔崽子回来,就说他爹不行了。”老伴白了老胜一眼,拿起电话打给两个儿子说:“你爹病了,回来带他到城里看看医生吧。”两个儿子听说爹病了,撂下电话,急三火四地赶回来了。问明情况,搀扶着老胜就上车,老胜摔开儿子的手,颤颤巍巍的从裤腰带上解下钥匙,打开厢房的门,只见一溜四个不锈钢粮仓。他让儿子打开粮仓,个个粮仓是仓满囤流。两个儿子不明所以望着老胜,老胜说:“你们慢慢听我细说。”
“我这四个粮仓,一个粮仓能盛一千斤小麦,四个粮仓就是四千斤小麦,每年轮换两千斤。我为什么囤这么多粮食?还得从你爷爷那里说起。那时我们家日子过得殷实,每年粮食都有剩余,我十二岁那年,天气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我们家从前一年剩余一囤小麦,一囤玉米。
一天晚上,爷爷躺在炕上对奶奶说,我们拿点粮食接济一下大哥家,他们家孩子多,正常年景粮食就不够吃,今年这样的年景要饿死人的。我们细水长流地过,日子差不了。
第二天清晨,爷爷拿过一个口袋,来到盛粮食的厢房,只见厢房的后墙开了个大洞。两囤粮食,只剩下不够一口袋。一看这情景,血轰得一下冲上爷爷的脑袋,身体慢慢向后倒去。就这样爷爷一口心火去逝了。
经过多方打听,原来是土匪打劫了我们家。经过这次突兀起来的变故,我们家的日子是一落千丈,家中再无囤粮。我是饿怕了,也学你爷爷多囤粮食。常言说,囤中有粮,心中不慌。
我这心一直慌到一九八零年,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这是农村又一次巨大的土地变革。农民卯足了劲,科学种田,连年夺高产,家家户户富得流油,粮食多得大囤尖,小囤满。我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土地上,起早贪黑,比别人家的庄稼多施肥施水,每年在村里都是冒尖户。而现在我们这一代人都老了,干不动了。看着大片大片的土地荒芜了,或是栽上了树木,我看着心痛,土地是我们农民的根,我们农民的命啊……
我只要求你们,忙割忙种的时候,放下城里的工作,回家帮我打理土地。等到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埋在咱家的责任田里,让我日日夜夜守护者我为之一生而付出的土地。”
听得两个儿子泪水盈眶,忙开着拖拉机拉着老胜奔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