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森
肖建航把我们8个人分成两组来,打扫这今年入冬下的第一场大雪,男生由他领着我和刘胜利,张旭负责打扫娘娘庙前边正门下山路儿。庙后院子及大殿厢房由宋学庆负责率领田雁,邱淑菊,杜薇薇打扫。原来知青点人多这活根本就不算啥事,但现在就不行了,时过境迁。我们8个人不闲着,从早上7点多钟没吃饭一直干到9点左右都扛不住劲了。都要求吃完早饭再继续扫雪,肖建航看我们确实都有些干不动,才下令结束早晨打扫雪。
我们几个都抓紧回庙里大殿,把自己被褥放回各自的分开男女厢房宿舍大炕通铺上。接着大家再到大殿灶坑旁清理掏干净昨天燃烧尽的松树枝及苞米秆灰尘,又从大殿后面拽拉进来一捆松树枝柴火。因为松树枝比苞米秸秆耐烧,冒出烟味也好闻。庙里虽然有井,我们也不怎么用,天天用水烧水蒸饭和洗衣服,都靠庙里几个大缸预先打的井水用。我们这知青点刚建立时,有这原来庙里尼姑盛水用的大缸。现在我们也一直还用着呐,算年头,从清朝乾隆年间到现在应该有一百三十几年悠久历史了。多亏这水缸放在被公社率领当地农民破四旧砸坏的泥塑神像后面,我们用水揭开缸盖,只见缸上面水结了冰,下面水都没有冻上。用白铁皮铆制成大水壶挺能装水,足够我们现在8个人早上用这壶烧开的热水,供应大家洗脸刷牙用了。
那时我们因为这下乡知青点条件简陋,刚开始来时还装牛用什么白玉、中华牙膏啥的,一年不到就用不起,早就换成3分一盒光辉牌刷牙粉了。我们男知青对洗漱用品都没有啥讲究,有时候洗脸刷牙就是走个过程。用水擦吧两下脸,就算洗过自已脸了,女知青就跟我们不一样了。例如现在留这知青点没走,长的最漂亮杜薇薇还一直坚持用上海日化厂产的蜂花檀香皂呐。据说她爸原来没有被打倒时是我们原抚顺重工业局党委书记。她家住我们全抚顺普通劳动人民都知道并羡慕的,当时市中心最高档豪华高级干部居住别墅区。是日本人建的叫西町番,解放后改叫礼泉路的南北台山上都是连成片,二层日本楼住宅区。可惜她爸在最后一次革命小将、造反派在市工会礼堂批斗会上不能忍受公众辱骂及虐待,趁人不注意,挣扎开捆绑自己身上绳子跑到该礼堂电影放映室外面平台跳楼摔死了。多亏当时抚顺革委会发的材料宣传通知被我们知青点秘密扣下,严密封锁消息,没敢告诉她,否则这个杜薇薇也很倔犟脾气的她也容易步入自己父亲后尘选择自杀。
田雁与邱淑菊父母就是市里各局一般干部家庭孩子,没有什么显赫家庭背景。我们这些最后没有返回辽宁抚顺家乡的知青,都是因为吃自己父母在这文革中路线,派别站的不对,亏吃了。要不也应该随大流返回城,可现在事实上就剩下我们这最后8个人还在这里坚持。大家先后各自洗漱完毕后,又统一回到大殿里。做饭任务由田雁等女知青完成,我们男知青只负责吃饭以后庙里继续完成扫雪任务。冬天里,我们知青点贮存的白菜、萝卜、芋头、地瓜丶土豆都有,基本上当年秋收各类蔬菜都保管贮存十分妥当,甚至比这里当地农民做的都好。因为我们在这里也学着在家乡抚顺时,人家挖的菜窖来贮存上秋收获的蔬菜。秋白菜从田地里收割以后,不能着急放入菜窖里。要先经过秋后这几天午后阳光曝晒以后,祛除掉多余水份及菜叶打焉枯萎再拾掇入窖不会腐烂。地瓜、土豆、萝卜还有元葱都要用我们从赤峰红山水库上游乌兰坝、桦木沟支流沿岸搞回来细河沙埋上防冻。我们现在因为过了秋忙,没有啥公社、大队安排活任务,平时就一般两顿饭。主食基本上就是苞米面往里掺杂的小黄米做成的窝窝头,每星期也偶尔做一回黑荞面馒头或擀上一两回这两掺面条。烙饼、包饺子啥的也有,但一般都是在过年、过节及重大日子上我们才能享用上。
今天田雁她们还用昨天白日里蒸的我们没吃完剩下的窝窝头,给大家用灶台上大铁锅溜熟后,再加上苞米糊糊就上秋腌制的咸黄瓜、萝人条,我们就算解决一顿早餐。因为没有啥事,这娘娘庙前后及半山腰道路儿上的积雪都还要继续清理完,就算一个打发这无聊时间营生吧。我们各自穿上自己打着补丁国防绿军装破棉袄,似一群当年没解放时的要饭化子。头上戴着从远处瞅似烧鸡一样儿的棉六五式军冬棉帽子,又开始继续完成吃早饭时没有清扫完的积雪。女知青们呆在大殿里也没有啥意思,在我们男知青出来清理残雪时,都出来帮着一起打扫雪了。
宋学庆看见这几个女知青主动从屋里面,出来帮助我们打扫雪很是高兴,就眉飞色舞边扫雪边没深没浅的开起玩笑来。他说今晚我们吃完晚饭没有啥事的话,还继续讲手抄本上的故事。今晚讲一个更刺激吓人的反敌特故事,叫《一只绣花鞋》。田雁跟在宋学庆屁股后边手拿着扫帚说,宋眼镜你还是给我们讲,你昨天讲的同学爱情搞对象故事吧。今天早上我们几个女知青还夸你说,说你讲的这个(同学结下友谊花)故事就挺好。但这个故事名叫(同学结下爱情花)才更贴切些。如果将来我们都回不去家乡了,我们几个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全嫁给你们这些留下的男知青。我呐不嫌你年龄比我大,相貌没有肖建航俊,帅。个头没有刘胜利高,只要天天能给我讲爱情搞对象故事就行。
我们几个听着田雁口无遮拦直白的说话,都停下手里活计扫帚笑了起来。田雁面不改色的说,你们谁都别装假正经。我们女知青能议论的事,你们男知青一定也议论。我们也不是这庙里的和尚、尼姑不食人间烟火,我们谁没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我们今天都到这地步了,还假装什么清高和正经呀。我们的父母不经过恋爱,拥抱,接吻亲嘴啥的能有我们吗?动物到春天还叫秧子发情办事情呐,何况我们还是正常的年轻人啊!没等田雁讲完,女知青邱淑菊、杜薇薇就过来用手上戴的厚手闷子要捂田雁的嘴。
田雁扔掉自己手中的扫帚,就往没有打扫过的雪地上跑。邱淑菊和杜薇薇就在后边追,田雁边跑边喘着哈气,边回头笑骂着她俩是假正经。我们几个男知青见状后都只是笑笑,并没有理睬她们几个有意开的男女玩笑。这当时算是应该挺有胆量的过格行为吧!我旁边的瘦高个刘胜利停下自己手中的扫雪活儿,从怀中拿出一盒内蒙呼和浩特卷烟厂产的七分钱没有过滤嘴大青山来。他问我林华你不抽一只吗?我只勉强笑笑说,不抽啦,还抓紧打扫雪吧。等晚上宋眼镜给我们讲(一只绣花鞋)故事呐。他刚用火柴点着烟,张旭也看见他抽烟过来了。刘胜利立即又从怀里掏出烟甩掷给张旭,这家伙贪财又小气,活似阿拉伯里故事主人公,阿尔巴公一样小气算计鬼。不仅嘴上叼一支,这还不够,还另外拿出烟盒里还剩下不多的两支烟卷来,干脆来个自己左右耳朵都夹上一只烟后,才把香烟恋恋不舍还给刘胜利。
前面带头打扫雪的肖建航也此时停了下来,看看周围娘娘庙前后被我们打扫差不多的雪说,我们到这就可以了,现在准备收工。话儿还没有最后说完,就看见一群小麻雀从庙檐下飞了下来。落在庙院石砖道上,我不由得条件反谢,想起小时候,我那时由姥爷领我们几个姨舅家的孩子共同在家乡露天区刘山大河套旁芦苇地冬天抓麻雀事情儿。我就向大家建议,我们几个现在用春天柳条编的箩筐捕麻雀。肖建航几个当即表示同意通过,我们马上去庙里厢房改的仓库取出柳条筐来。先用小松棍系上细麻绳再支撑上后,拴系在柳条筐上,隔不远就撒上仓库里留着明年春天播种的一些带壳谷子。之后都猫藏在雪堆后面专等,小麻雀们自投罗网。
真不怪古人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这些小家伙们,发现地上零零散散谷子粒后。就不管不顾叽叽喳喳、争相啄食,危险一步步向它们靠近也不知道,还快乐着展扇着自已翅膀向这,它们的死亡之门柳条筐挨近。终于一只两只仨只的一步一个脚印往这筐下挪进,当筐下面大概能有六七只时,我们再突然拽紧我们各自分管的柳条筐支撑的小松树枝。咔嚓、嘎崩声中柳条筐倏然砸下,把正在觅食撒欢筐下面麻雀都扣在里面了。就这样我们赶紧用手伸进柳条筐下,一只两只抓逮着。女知青杜薇薇自己用手伸进去也抓逮到一只小麻雀,她兴奋的握在手里,告诉我们,她要养活它。
一直在暗恋着她的瘦高个刘胜利也趁机讨好她,用夏天没有走的知青编的鸟笼子从男宿舍拿出来,准备给她时。杜薇薇松开自己手时,才发现自己刚才抓在手里的小麻雀已经蹬腿自己毙命气绝了。她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想起自己遭遇,也眼圈通红眼睛里噙着闪烁晶莹泪花掉落下来。我们几个谁都没有注意杜薇薇及瘦高个刘胜利他俩,我们还认真仔细的抓麻雀呐。
过了好长时间,再没有新的麻雀自投罗网了,肖建航才决定收网。我们几个兴高彩烈把全部抓逮到的小麻雀,全身都糊上庙后山上黄泥巴。之后把这些麻雀都丟进灶炕里加上松树枝点燃起来。今天晚上本该是轮到杜薇薇做饭炒菜,可她不知道上哪了还没有回来。只好炒菜由邱淑菊替她炒,田雁当下手。菜炒的就是白菜,多亏有知青返回家乡时,屠宰我们知青点自己养的猪。这猪虽然还不够骠上秤,也被准备返回城男知青给一刀抺脖杀掉吃肉,给解馋改善集体生活了。但这些猪肥油都当时炼荤油后,留给我们这8个最后没有撤点走的知青了。荤油桶里不仅是荤油还有沉淀下面的油梭子呐,这可以说是我们当年所有知青最解馋的美味佳肴了。很多时候我们甚至是,直接把这熟的荤油涂抹在窝窝里上面吃掉。在青黄不接时,还可以直接用荤油熬一锅汤再放些葱花啥的就可以不需要其它佐料和小菜就能下饭吃进食物了。这炒白菜做妥后,邱淑菊又为我们做了一碗盐黄豆,又用菜窖里储存大青皮萝卜拌了盘萝卜丝凉菜。
这些刚做妥后,才见杜薇薇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们其实谁都心知肚明,但没有讨嫌多说话的。不一会瘦高个刘胜利也犹如大姑娘上轿,姗姗来迟进来了,手里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瓶赤峰八里罕酒厂产的一毛七一瓶闷倒驴。因为今天晚餐被邱淑菊和田雁搞的挺丰盛,再说灶炕下面还有我们大家共抓的烤麻雀呐。铁锅里面窝窝头也闷透熟了,此时大殿里面热气沸沸。我们摆好饭桌又用苞米秆子重铺一下地面,男知青先喝刘胜利带回来的67度闷倒驴,女知青吃窝窝头就炒白菜、盐爆黄豆、凉萝卜丝下饭。肖建航给每人平均分了三只烤麻雀,这肉儿真香,每一只扒掉干硬黄泥壳后,都露出枣红色飘香的麻雀肉。赤峰八里罕产的闷倒驴苞米酒,酒劲不仅大而且还容易上头,基本上喝过二两酒就差不多灌倒我们每个男知青了。这酒不仅冲还后反劲,我们刚到这不少男知青,都因为这闷倒驴出过不少丑。大殿里飘荡着我们此刻的苦乐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