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登在2024年6月28日出刊的《上财风险管理论坛》杂志2024年第2期（总第28期）“洞见”栏目，经过作者的授权在“风控博士沙龙”微信公众号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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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肖旗辉，中国平安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风险管理部风控经理，中国精算师（FCAA），金融风险管理师（FRM），特许金融分析师（CFA）。
按偿二代《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监管规则第13号：流动性风险》规则，流动性风险是指保险公司无法及时获得充足资金或无法及时以合理成本获得充足资金，以支付到期债务或履行其他支付义务的风险。流动性风险，是一种综合性、结果导向型的次生风险，具有"传染性、隐蔽性、爆发性"特点。流动性风险是次生性风险，保险公司的流动性风险，可由保险风险、市场风险、信用风险、操作风险、战略风险或声誉风险等其他风险引发或传染。其他风险可转化成流动性风险，当恶化到一定程度后，其他风险甚至可引发公司流动性危机。流动性风险事件容易引发市场恐慌情绪，如果应对不当，局部的流动性风险，可能通过舆情的负面发酵，影响到业务进而诱发其他风险。单一主体的流动性风险事件，也有可能波及到市场中的其他保险及金融主体，形成更大范围的流动性风险，从而加剧其破坏性。保险公司的流动性风险影响因素较多，涉及业务端、投资端、筹资端。业务端受到业务能力与节奏、集中退保、保单集中到期等因素的影响，投资端受存量到期资产、新投资资金需求、投资运作能力等因素的影响，筹资能力与节奏对于关键时间节点的流动性数据及管理也很重要。内部管理上，向下细分为多个独立运作的帐户或组合，较难直接观察，更难精准预测和精细管理。流动性风险低频率，高冲击,具有突发性的特点，因受市场参与群体的情绪影响，也具有迅速蔓延特性。假如保险公司的市场风险和信用风险像狂风和暴雨,那么流动性风险就像是地震:罕见、突然、难以预测,但是爆发会带来灾难性的影响。
保险公司出现流动性危机甚至破产的案例不少，从类型上可以分为三类。一是流动性管理方面原因，包括为大量高风险的金融产品提供担保，缺乏足够的流动性资金储备，未建立重大流动性风险事件的应急机制等原因，典型问题公司如英国独立保险公司、日本大成火灾海上保险、美国圣海伦保险公司。二是负债端管理不善方面原因，如公司业务发展过快、准备金计提不足、保费估价错误、产品定价及风险认识不足，典型问题公司如澳洲HIH保险公司、日本日产生命保险公司、日本东邦生命保险公司。三是资产端管理不善方面原因，如投资风险控制不足、投资策略错误、市场或信用风险预判不足、投资假设不合理等，典型问题公司如美国Kentucky Central Insurance Company、美国Mutual Benefit Life、美国Executive Life。
偿二代体系下，对流动性风险的评价维度丰富，定性维度有风险管理能力评估(SARMRA)中流动性风险模块能力评价，量化维度有监管指标和监测指标，其中的监管指标，包括本年累计净现金流、流动性覆盖率(LCR)、经营活动净现金流回溯不利偏差率，指标可衡量及预警流动性风险。净现金流是结果性的经营指标，传染性的因素只要影响到实际现金流的，均会体现在这个指标的结果上。流动性覆盖率是预测类的指标，体现基础及压力情景下资产变现后的流动性情况。经营端净现金流的预测，是判断未来流动性的核心因素，为让各保险公司保守预估，监管设定了经营活动净现金流不利偏差率，这是对重点因素预测情况的回溯性指标。本年累计净现金流是财务报表现金流量表的一个指标，据监管现规则,“净现金流(本年累计数)”计算口径与公司财务报表(现金流量表)口径一致，体现的是当年现金及现金等价物的增减变动情况，计算公式为:本年累计净现金流=年末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年初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其中，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主要包括现钞、活期存款、三个月以内的定期存款、三个月以内债券、三个月以内买入返售证券等。本年累计净现金流小于零，并不意味着公司有流动性风险，只要公司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可以足够偿付到期的流动负债并有一定安全边际，公司的流动性都是安全的。结合现金及现金等价物期限短、流动性强的特点，将其与净现金流共同考量，能更全面、客观体现公司的流动性情况。可考虑将流动性下“保险公司本年累计的净现金流”指标名称调整为“净现金流加现金及现金等价物”，计量口径增加现金及现金等价物。现监管体系有流动性压力测试的要求，保险、信用等风险对流动性风险的传导及逻辑已通过因子及制式表格，明确了传导及测试要求。监管规则是全行业角度，设置的是大一统规则要求，公司可从自身角度设定更全面、更符合管理需求的压力测试情景因子及传导逻辑，明确其他大类风险对流动性风险的影响。
保险风险下死亡率、疾病发生率、赔付率、退保率、费用率等实际经验与预期发生不利偏离，保费收入大幅减少、集中退保或高额到期给付等因素均会影响流动性，具体传导逻辑为:保险风险中的相关因素，通过影响新老业务的保费流入、费用或赔付支出，进而影响到业务端的现金流，最终体现为对公司净现金流及流动性相关指标的影响。通过基础情景下预测出的净现金流，以现金流压力测试作为工具，可监测保险风险对流动性风险的影响及压力传导。可考虑的压力因子，包括退保增大、新业务降低、费用增加、赔付增大等，识别和评估出保险风险对流动性的传导影响。当前常用的压力情景，如“签单保费较去年同期下降30%”、“退保率假设为基本情景200%或指定达到某个绝对值的比例”、“赔付率恶化为基本情景200%”、“费用率恶化为基本情景120%”等因子。公司可依据自身的情况进一步细化设定，如财富类产品较多的公司，可以特别区分保障类产品及财富类产品的退保因子。如不同渠道的费用，或不同险种的赔付率，也可使用不同的假设因子，同时还可设定在发生某些保险风险偿付能力事件时，相应压力因子增大的逻辑。市场风险对流动性风险的影响较难直接衡量，但需关注到市场风险与流动性风险的密切关系和相互影响。投资组合市场价值的不利变化，可能导致净资产或利润的波动，面临高市场风险的公司使用资金的成本可能更高，甚至其他主体会拒绝在公司危机时候提供资金应对流动性危机。融资流动性风险，可通过流动性储备的减少转化为市场流动性风险，市场流动性风险也可能通过资产抛售行为，引发担保融资能力的下降，进而影响到公司的变现能力，甚至转化为融资流动性风险。流动性在考虑净现金流的基础上，还需要考虑存量资产的变现能力，尤其是现金及现金等价类的资产。偿二代流动性规则中有流动性覆盖率(LCR)指标，旨在评估保险公司基本情景和压力情景下未来一年不同期限的流动性水平，其一定程度体现了考虑流动性储备资产后的流动性情况，期间上包括3个月和12个月。对于存量资产的考虑，LCR以比例的方式来考虑，还可以考虑以绝对值的方式来体现，名称上可称为公司的“剩余流动性"。在净现金流过渡到剩余流动性的过程中，对于存量资产可考虑资产变现时的不同折价率，也还可以考虑权益下跌、利率上升等作为压力因子，从而在压力测试逻辑中识别和衡量出市场风险对流动性的影响。基于资产负债匹配的考虑，固定收益类资产是保险公司主要的配置类别。对于固收及类固收的资产，在经济下行、社会及行业信用风险加剧的环境下，其面临的无法按期还本付息违约风险加大，违约会通过资产端现金流直接减少净现金流、带来负面舆情及业务不利冲击，对流动性造成不利影响。在基础情景无信用违约的预估净现金流基础上，以现金流压力测试作为载体，通过一定比例的本息损失，来识别和评估信用风险对流动性风险的传导影响。当前常用的压力情景如下，如“预测期内到期的固定收益类资产无法收回本息的比例为10%”，在发生信用风险偿付能力事件时，可相应将压力因子再调增一定幅度，或通过将资产类别加入类固收的相关资产，以体现不同压力下动态调整的运作机制。2023年12月底发布的《银行保险机构操作风险管理办法)》，明确规定“银行保险机构应当建立操作风险压力测试机制，定期开展操作风险压力测试，在开展其他压力测试过程中应当充分考虑操作风险的影响，针对压力测试中识别的潜在风险点薄弱环节，及时采取应对措施”。操作风险是否可量化存在不同视角，偿二代基于国内情况在资本计量时归属难以量化风险，BASEL III 中认为是可量化风险，有些公司的内部经济资本计量模型，也会归为可量化风险。不管如何归类，操作风险会影响到流动性风险有共识。比较典型的传导就是操作风险中收集的损失事件(LDC)数据，其中的直接损失可认为直接减少了公司的净现金流，可在衡量流动性时直接体现。当前LDC直接损失对全年影响一般不会很大，很重要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操作风险直接损失数据可能存在瞒报、漏报、不全的情况，二是间接损失往往预估不足。操作风险事件的直接或间接损失，最终会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通过业务端、资产端或是筹资端传导到流动性净现金流。可通过加强操作风险LDC的管控，让直接损失数据尽量真实，尽可能预估出间接的损失，提升预测数据的准确性。流动性压力测试中对于操作风险的考虑，基础情景下可将事件的损失金额作为基准，通过回归及历史经验的方法确定出一定的因子来综合体现损失，并在净现金流中扣减，得到基础情景下最终净现金流。压力情景下，通过给因子一定倍数的系数来进行传导，以实现操作风险对流动性风险的定量影响评估及压力传导。战略风险在资本计量时归属于难以资本化的风险，也一般认为是难以量化风险，战略风险负责部门通过对全年市场形势及公司业绩情况的预判，给出最优的保费收入预估，精算部门结合历史的经验分析及新业务的结构等信息，提供业务端的现金流分析，战略风险往往是通过保险风险或信用风险体现出对流动性风险的影响。在发生战略风险偿付能力事件时，业务端可相应将保险风险中退保、新业务降低的压力因子在基础情景上调增一定比例，投资端可考虑信用风险因子的调整，以现金流压力测试模型为工具，可将战略风险通过保险、信用等风险传导至流动性风险。监管对于声誉风险压力测试提出了相关要求，2021年2月发布的《银行保险机构声誉风险管理办法(试行)》规定:“银行保险机构应定期开展声誉风险情景模拟和应急演练，检视机构应对各种不利事件，特别是极端事件的反应能力和适当程度，并将声誉风险情景纳入本机构压力测试体系，在开展各类压力测试过程中充分考虑声誉风险影响。”声誉风险在资本计量时归属于难以资本化的风险,也一般认为是难以量化风险，声誉风险纳入压力测试体系，可从两方面考虑落实。一方面是声誉风险本身设定些情景，在面对重大负面舆情的时候，提前明确应急响应机制和流程，测试及体现抗压能力。另一方面是衡量负面舆情可能带来的影响，如在发生声誉风险偿付能力事件时，可相应调整保险风险中退保、新业务降低的压力因子，如在基础情景下调增20%，以现金流压力测试模型为工具，将声誉风险通过保险风险进而传导到了流动性风险。流动性管理对于一家公司非常重要，优秀的流动性风险管理，在确保公司流动性充足的同时，还要通过合理的头寸管理，为公司增厚投资效益。
《上财风险管理论坛》杂志2024年第3期（总第29期）将于9月28日出刊，本期主题是"风险管理助力中国式现代化"，欢迎广大业界人士赐稿。
1、文章的选题需紧扣风险管理的主题，题目自拟；
2、文章撰写的要求包括：一是实用性，文章贴近并服务于日常工作；二是可读性，文风朴实，行文流畅；三是文章字数不少于2000字，可以配有图和表；
3、文章请投杂志的专用邮箱shufe_cro@126.com，征文截止日是9月15日。
《上财风险管理杂志》编辑委员会
2024年7月1日
为加强《上财风险管理论坛》杂志的作者团队与读者之间、以及读者相互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已建立《上财风险管理论坛》读者交流微信群，目前成员接近1200人，包括知名金融机构的首席风险管理、风险管理部负责人、风险管理领域知名学者等专业人士，竭诚欢迎广大的风险管理从业者加入该微信群，共同打造一个讨论风险管理的专业社区。如希望入群，烦请给本微信公众号留言（留下个人微信号），我们将会主动联系并且邀请入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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