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林:《河南小小说二十家》序

文摘   2024-12-19 00:00   河南  

    迟迟未能敲击键盘,因为这个序不好写。在河南作一本小小说选集容易,但要作一个“二十家”的选本,却有些困难。因为这二十家,选谁,怎么去选,我是颇踌躇一番的。有人说,河南是小小说的发祥地,代表着中国小小说创作的整体水平。也的确如此,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降,高手如云,风格纷呈。以笔记小说著称的孙方友,以乡村生活见长的王奎山,以一篇《书法家》而成名的司玉笙等人,在国内小小说界卓有影响,可称为河南小小说的第一代代表人物。此后,一大批小小说作家涌现,代表人物有:刘建超、程习武、安庆、赵文辉、胡炎、奚同发、金光等。稍晚,又有更年轻的一茬接续而上,渐为人所熟知,譬如:侯发山、江岸、赵长春、左海伯、张国平、陈小庆、莫小谈等,

    对于小小说,一些专业作家也时有“客串”,譬如墨白、冯杰、乔叶等,偶尔为之,却也出手不凡,成为河南文坛另一道风景。还有部分小小说作家,真正踏上文学之路后,已不满足于单一的小小说创作,他们步入了更广阔的领域。譬如安庆、赵文辉、冉小雨等,都转向了中、短篇小说的创作,且都取得了不凡的成绩,拟定名单时,也就没考虑他们。本来,已经把奚同发纳入到“小小说二十家”中,《大观·东京文学》今年第一期也发了他的小缉,可是后来还是给拿掉了,因为他加入到“小说二十家”当中去了。小小说是小说家族中的一员,既然如此,就不能鱼和熊掌兼得了。还得提到秦俑,最初拟定的名单中,我首先考虑了他。2019年,常德的一个颁奖会上,刘建超、秦俑和我达成一个共识,在《大观·东京文学》开设“当代河南小小说作家研究方阵”栏目,选定了七人:墨白、刘建超、金光、江岸、非鱼、秦俑等。每人3---5篇原创作品,然后配发一篇万余字左右的作家论。为此,杂志社特邀时在河南大学读研究生的刘敏撰写评论文章。秦俑的一组小小说在《大观·东京文学》杂志上发表后,其中的一篇获得了《小说选刊》年度奖,理所当然应该入选,但是,在我看来,秦俑更应该是个小小说事业家。小小说创作是他的副业。

河南有着一支庞大的小小说队伍,不仅河南,全国也是如此。这与小小说的特性有关。这一特性和这个时代相适应,就是节奏快、门槛低,凡有点文学素养的人都可以涉足其中,甚至不需要什么文学根基,只要怀揣着一个作家梦的,就可以去过一把“作家”瘾,运气好了,甚或也可以圆了自己的那个“作家”梦。我曾有一个朋友,本是跑小买卖的,常来找我闲聊,走时都要顺走两三本新出刊的杂志,说回去打发时间。忽然心血来潮,他也要写小小说。对我说,他读了《大观》上发的小小说,认为没什么难的,他也能写。果然,下次再来,就带两篇小小说让我看,写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可以说,只要你愿意,人人皆有可能成为小小说作家。这是小小说的优势,它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任何实物都有两面性,小小说优势明显,但缺陷也不容忽略,创作上的准备不足,相关知识的欠缺,使得一部分小小说流于肤浅、雷同,甚至满足于编造故事的层面。因此,小小说发展到今天,大部分小小说作者们亟需解决的问题,就是增加自身的文化底蕴和必须的文学素养。

这就可以说,小小说门槛虽低,但真正登堂入室,也并不容易。小小说作家能脱颖而出,自成一家之面目,有着一种风格,其难度不比中、短篇小多少。相反的,在幽默和机智方面,小小说要高于中、短篇。这本书中所选入的二十家,除上面提到的诸家在全国小小说文坛已颇具影响外,其他几位入选者尽管面孔有些陌生,但就其小小说作品看,其成就也不亚于前者,只是作品还不广为人所认知而已。读李广贤的《诱惑》《叉神》诸篇,我有一种感觉,他的创作充满叩问和探寻,有一种令灵魂震颤的魔力。尤其《诱惑》一篇,所揭示的,已不仅仅是人性的痼疾了,而是上升到了更幽微的深处。曹洪蔚的小小说有着浓郁的地域色彩,题材多带有传奇性,所选的两篇小小说,《铁塔行云》《州桥明月》,都打上了古城的标签,更重要的是,他也写出了古城的精神,这一点很难得。在河南小小说作家队伍中,张国平算得上一位老作家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几次小小说笔会上我都碰到过他,他的人,他的作品,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选的两篇作品,都有些笔记的味道,故事讲得很微妙。《谁是跷王》中,随着那对核桃“啪嗒”“啪嗒”坠落在地,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一篇小小说,一个细节活了,便整个都活了。一幅画要有点睛之笔,一篇文章也同样如此。左海伯是一名基层检察官,他写小小说,是从芝麻绿豆中参悟了为文之道,他的“三爷”系列,也的确让我们感受到了绿豆的清爽和芝麻的幽香。二十家中,有三位是女作家,非鱼、红酒和平萍,她们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职业女性。但她们的小说却风格迥异,非鱼的小小说写得肆,纵横捭阖,才华是从泉眼中冒出来的;红酒写得典雅,故意盎然,这可能与她出身于古都洛阳有关;平萍的小说写得很犀利,很硬朗,很她的警察身份相吻合,但不冷酷,有一种温情氤氲在字里行间。

小小说现今能够大行其道,除了我前面提到的原因,还有一点至关重要,他符合中国人的口味。可以说,小小说并不是什么新兴文体,古已有之。在《山海经》中就已初具雏形,到《世说新语》渐显轮廓,应称之小小说的鼻祖,只是古代文人称它为“笔记”,目之为“小说家者言”。然后,一路走来,这一文体为历代文人所青睐。隋唐五代,很多文人都曾染指这一文体,牛僧孺的《玄怪录》、李德裕的《次柳氏旧闻》、李隐的《大唐奇事记》等等,不胜枚举,无不与《世说新语》相衔接,演变过程、传承脉络都很清晰。宋人笔记中,有一部分已经是很成熟的笔记小说了。我读《全宋笔记》中的《青琐高议》《中吴纪闻》《广清凉传》等,这一感觉尤其明显。譬如《温琬》《桑维翰》《流红记》一些篇目,几乎与清人的笔记小说在伯仲之间,没有什么的差别了。不得不说,笔记小说在清代走向繁荣,《聊斋志异》、《夜雨秋灯录》以及或前或后涌现的大批作品,就是今天我们谓的小说集,其中许多篇目就是今天所谓的小小说。和今天的小小说相比,除了语言上的差异(一为文言,一为白话),在叙事、构造和手法的运用上,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小小说这一文体不仅古已有之,国外亦有之,且有文体意识、有规模的创作,要早于国内。譬如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在他真正步入文坛之前,就写了不下一百篇的小小说,自诩为“练笔”,大都创作于1946年以前,在中国现当代作家中,尚无先例。这些作品,被川端康成称为掌小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经叶谓渠翻译介绍到中国,名之曰《川端康成掌小说百篇》,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出版。稍后,无论掌小说也好,一分钟小说也罢,也就是现在的现在的小小说,或者微型小说,或者微小说。尽管叫法不同,其实就是同一种东西,就像古时的文人,有名,有字,还有号,且往往不止一个。明清之际,文人更换名号成为风尚,多者能达二百余个,像夷门篆刻名家周亮工,名号换得再多,人却还是这一个人。

早在2000年前后,我就提出,小小说作家要有两种眼光:现代意识不等于要排斥传统文化,相反,小小说作家恰要在传统文化上多下些功夫。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小小说作家。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些九零后、零零后的小小说作者慢慢会成为河南小小说的生力军,他们身上有许多优点,大多科班出身,受过良好的专业训练,年纪轻轻就完成了文学积累,他们当中,肯定会有大作家诞生。但我们不无遗憾地看到,六零这代作家仍是河南小小说界的生力军,从七零后到八零后,河南的小小说渐有式微的迹象,也许,这与新媒体时代对纯文学的冲击有关。

初编选二十家之时,在排序上,我更多地考虑到作品的因素,题材、表现手法以及对小小说的突破上,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面,史的价值和作家所处时代的差异。初稿递上去,作为整套书的策划人、著名作家墨白先生提出了一个新的选编方案,按作家出生年代的顺序来编排,就是现在的这个面目。我认为这样编《河南小小说二十家》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它能清楚地让我们看到河南小小说的发展轨迹。

2024313日于圉庐


作者简介:张晓林,《大观》杂志社社长、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南省小说研究会副会长,河南省作家书画院副院长。河南省书协学术委员会委员。曾任开封市第十二届政协常委、文化文史委特聘副主任,青海省第四、五届书协理事,第六届河南省作协理事。开封市作协副主席、开封市书协家协会副主席。 获全国第八届书学讨论会优秀论文二等奖,青海省第二届文艺评论奖,青海省第三届书法理论奖,《小说选刊》最受读者欢迎小说奖,河南省第二届杜甫文学奖。第七届小小说金麻雀奖。先后在先后在《鸭绿江》《西部》《湖南文学》《作品》《时代文学》《星火》《山东文学》等发表小说400余篇。有多篇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长江文艺·˙好小说》《台港文学选刊》等选载。出版发表专著《隶书志》《民国河南书法人物志》《书法菩提·金明池洗砚》《夷门书家》《宋真宗的朝野》《灯影下的篆书》等近20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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