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治:钓鱼(外一题)

文摘   2024-12-13 00:00   河南  

春末夏初,天气宜人。周六的上午,在一个天气预报APP上看到钓鱼的适宜指数非常高。我坐在家里,眼前浮现出一图画。

坐在河边,看着静静的浮漂,欣赏着岸边的青草绿树,静等鱼儿上钩,获得大自然的馈赠,偶尔再有意外的惊喜。想起这些,钓鱼人都会激动。

我和很多钓鱼人一样,头一两次钓住鱼后就有瘾了。接下来置办装备、跟着学习,钓鱼水平逐步提高。

时间长了,冷静下来想想,才觉得钓鱼这事水也很深。大到钓箱、鱼竿、雨伞、炮台,小到鱼饵、铅坠、鱼护、抄网,好东西无数,越购越多,总也配不齐。钓鱼的技巧更像是下象棋,学会容易下好难。钓灵还是钓钝、钓平水还是钓两目实在不好拿捏。别人不断上鱼,你那儿有口就是抓不住,相当急人。

耐住性子、不急不躁,欣赏自然风光、偶尔有所收获也许是钓鱼人的境界。

正想着,一个钓友来电话了,约好下午去钓鱼。

傍晚,我和朋友前往洛河。这段河道水面很好,蓄了几年的橡胶坝造就了条件极好的平湖,自然是钓鱼人的理想钓场。

选定一处主河道,找好一个位置,自认为非常理想,离水面二三十厘米适合取水,地面平整好放吊椅。我不愿用钓箱,坐时间长了腿不舒服。放好东西,准备支摊。

我看到右边坐着一个大哥,脸上和胳膊上都晒得黑黑的,不过看上去很健壮。他的装备很一般,甚至说不上叫装备,一根竿支在那里,下面连炮台也没有,就一根小树杈插在水里,上面的枝丫架着鱼竿,鱼竿的把手处挂着一串钥匙,使竿子保持着平衡。大哥坐着一个小马扎,身边放着一个编织袋。他边抽烟边钓鱼,配着青草绿水,像是一幅水墨画。

我说:“大哥,咋样?”

大哥:“还没钓住呢。”

“来多长时间了?”

“一个小时。”

大哥像是附近农村的人,心里想着绝对不敢小看人家,说不定还是一个高手呢。我曾经在一个小水塘里钓鱼,拿着几百元的竿子一条不上,附近农村的老乡用十几块钱的鱼竿钓到一条接着一条,不服不行。

在我支摊的过程中,那位大哥几次转头看我,像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直到我准备开钓时,他说话了:“你干啥哩?”

“钓鱼哩!”我惊了一下,这叫什么话。

“这位置你钓过没有?”他像是训人的样子,我想着,坐在这里,是不是耽误他的事了。

“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我应付着。

他起腔了:“你咋钓哩?那位置看着怪好,挂底挂死了,我伙计在那儿挂断了两副主线,我在那儿挂断了五副钩,不服你就试试。”

“没来过,真不知道,谢谢提醒啊!”

“你钓啥鱼哩?”

“想钓鲫鱼。”

“这儿是钓鲤鱼的地方,你懂不懂?钓鲫鱼得去草边,老钓家咋会连这也不清楚。”

我心里想,这位大哥说话真难听。换地方吧,鲤鱼不好钓,一晚上也不一定能碰上一个,再说春天钓鲤鱼也不到时候,钓鲫鱼玩一会儿算了。

换到大哥的右边,水浅了半米,离草近了,条件也差不多,重新支摊、倒杂(干零碎活)。钓鱼人最无奈的就是倒杂,支椅子、扎炮台、和料、支竿、调浮、找底,哪一样都马虎不得。

倒腾半个小时开始钓鱼。天亮着不好钓,香腥的鱼饵太招小杂鱼,白条闹得不行。

天黑下来了,鲫鱼也有口了。那位大哥两个多小时钓了十几条,我钓了两条。站到人家后边看了看也学不会,没法比。他配的一点面料鱼饵很少用,主要用的是蚯蚓。

坐下来继续钓,心里总想着这个大哥说话的口气,真是怪,看上去也不像个野人,说话咋这么难听,让人不舒服。

晚上十点半,大哥开始收摊,我看着他。他提起他那不起眼的网兜式鱼护,把小白条装在塑料袋里,然后提着鱼护向我走来。我神经小紧张,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把剩下的鲫鱼直接倒进了我的鱼护里。他说:“鲫鱼给你吧,你们离这儿远,来一次不容易,我把白条拿回去喂猫。”

我感到意外,忙说:“谢谢!谢谢!”

接下来,他又掏出一个塑料袋,把近处扔的废饵料袋、饮料瓶、方便面盒等垃圾装了起来。他说了一声:“得把这些东西捎出去,扔这儿老难看。”

魁叔

魁叔是我老家邻居。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佩服魁叔。我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县委机关工作,还一直惦念着他。

记得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羡慕魁叔已是生产队的壮劳力,能挣最高的工分,而我自己只会帮家里干点小活。

一个星期天,与魁叔约好,两家一块儿到离家十五里地的煤矿拉煤。

我们从生产队借来了两头骡子,魁叔套好车,我和他弟弟各自牵着骡子,我母亲和魁叔分别驾着一辆架子车,就像部队出征一样向煤矿奔去。第一次出远门有点兴奋,顾不上看路上春天的景色,只盼着快点到煤矿,看看是什么样子。

爬上一段极陡的山坡,眼前豁然开朗,土路平坦地伸向远方。到一个村子,母亲让停下来,她牵住牲口,让我先去厕所,我回来,她再去。

母亲还没回来,我有点急了,看着魁叔他们在前方不远处慢慢走着,我驾着车,吆喝一声,骡子就拉紧绳套向前撵去。我紧抓车把跟着小跑,赶上魁叔他们以后,骡子却没停下来,跑着超了过去,我害怕极了。

魁叔让他弟弟稳住他们的骡子别动,他快步冲了上去,跑了十几米就到了我车前边,只见他先拉住骡子侧面的套绳,猛逮两下,不起作用,他的两只脚快步移动着,挥拳照骡子背上砸了几下,骡子继续狂奔,他忽然往前一纵一把抓住了骡子缰绳,身子后倾,两脚狠劲跐地,被拉住鼻子的骡子稍微慢了一点。魁叔看准方向,一用力,把骡子逼到了路边的粪堆上,就像失灵的货车冲上了应急车道,骡子、车和我全停了下来。

魁叔的手上磨出了血痕,他喘着粗气,卸了骡子身上的套,左手拉紧缰绳,嘴里说着“我让你跑!我让你跑!”右膝盖猛地怼向骡子的腹部,只怼了一下,就扬手吓它,那骡子头部被他拉紧,屁股像圆规一样绕着他吊了两圈便乖乖地顺从了。

我说:“魁叔,你不害怕?”

魁叔说:“怕啥,你只要降住它,它就服了你。好歹是你也跑得够快,要是车拉翻了,或者是碰着别人了,你看我不打折它的腿。”

母亲赶上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埋怨我不该不等她,接着驾车继续向煤矿走去。那头骡子直到回家都服气地拉着车,我也服了魁叔。

去年夏天,老家发生了一件与魁叔有关的事,我是电话里听村里人说的。

村子边上有一条流经三县的灌区,天旱时节一渠清水酣畅地向北流着。

一天,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随父亲在渠边地里干活,他乘父亲不注意偷偷下渠洗澡了。他父亲看不到人就赶到渠边,看着孩子一边扑腾一边喊着:“救我!救我!”随时都有被冲走的危险。

不会游泳的父亲着急了,对着不远处的村子吆喝:“快来人呀!”

魁叔从镇里买化肥回来,刚好听到喊声,他顾不上卸车,急忙跑过去。孩子他爹说孩子不会游泳,刚才还在水面扑腾,这会儿不见人了。不远处有人拿着长竹竿从村里跑了过来。

魁叔问清孩子出事的大致地点,径直跳下水去,他在两米多深的水中,扎猛子寻找,下去几秒钟就浮上来扑腾一阵,水急速地冲着他的身子。其实,魁叔只是在水塘里学会了简单的狗刨式,根本就不是游泳,更不擅长扎猛子。

看着他露出水面噗噗地吐水,有人感觉希望不大,就打110报警,看能不能叫来救援队。

魁叔被冲到跨渠小桥下边,抱着中间的柱子呼了几口粗气,就顺势沉了下去,可是半天没有上来,大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赶快拿来了长竹竿,伸向魁叔沉下去的地方,感觉到魁叔已经抓住了竹竿,只是拉不动。几个人合力用劲,才把魁叔拉了上来,他的上衣已经被下边的铁丝挂下了一长溜。

有人说,吓死人了,赶紧上来吧。魁叔说:“我再下去看看。”魁叔手握竹梢又沉了下去。

魁叔顺着竹竿浮了上来,手里抓着孩子。岸上的人赶紧把孩子拽了上来。

有人抱住孩子的腰部,头部朝下倒水,然后做人工心肺复苏。

孩子慢慢地有了呼吸,渐渐地醒了过来,他的父亲抱着孩子,眼里浸出了泪花。派出所干警到了,120急救车也到了。孩子并没大碍。魁叔悄悄地离开了。

我听说后,给村长打电话,让他给魁叔报 “见义勇为”称号,只要材料报到县里,我可以找有关部门争取一下。

村长回话说,给他说了,他就一句话:“我不稀罕这,甭给我说!”

作者简介:王宏治,河南省巩义市人,国网河南省巩义市供电公司退休职工,曾任公司副总经理兼纪委书记、工会主席。业余时间笔耕不辍,先后在《百花园》、《河南电力报》、《郑州日报》、《大风》等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散文数十篇。系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巩义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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