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袜子的破洞与精神胜利
昨夜做了一个很荒诞的梦，我伪装成一个精神病人游走在大街上，进到一间充满阳光的咖啡店，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开始自言自语，一会呢喃说着情话，一会呵斥，一会又哈哈大笑，旁边坐着几个女孩子，开始还热热闹闹地聊着，当我开始呵斥时她们忽然就安静了，当我放声大笑后，她们纷纷拎起东西落荒而逃，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外物的一切都是空气。
我继续游荡，仿佛一个街溜子，看见美女就上去夸赞她，看见小孩子就过去逗哭他，这世界人人都喜欢笑声，是因为哭声太多了吗？我衣衫整洁，笑容可亲，只要不开口，没有谁能知道我是个精神病人。只要我没有攻击性，当我行为怪异，言语无状时，人们只会躲避我，没有人来接近我或伤害我，此时的我完全不被束缚，真正放飞天性，无比快乐，原来被人群隔离的孤独就是自由。
现在有很多人在抱怨这个世界太冷漠，人和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远，怀念当初大集体时代的热情和团结，可当物质极度丰富后，人类已经无需协作劳动创造价值了，保持个体独立是唯一的结局。
今天早晨发现袜子破了个洞，是左脚的大拇指顶破的，我想也没想就把它穿到右脚上了，既不补，也不扔，这样的事情这几年经常发生，好像习以为常。回想一下，我有多少年没补过袜子了。
自从国产小商品蓬勃发展，我们的衣食住行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以前是家无余粮，节衣缩食，缝缝补补，现在是奢靡浪费，过度消费。以前我最多买两双袜子，穿坏一双再添一双，现在家里常备一打袜子，穿坏就扔。
我小时候几乎每个人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家中主妇手巧的，补丁打得漂亮些，颜色自然，针脚隐蔽。笨拙主妇打的补丁奇形怪状，颜色各异，放在今天很可能成为艺术品。甚至很多男人也会打补丁，因为那个年代不允许有破口露出，再贫穷的人家也不好意思把身体上的肉皮露出来，因为那是最大的羞耻。补丁遮住的不是破洞，而是尊严。
我学做针线活就是从补袜子开始，一个圆圆的洞怎么能补成没有凸起的平面，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十来岁的孩子根本没有那个耐心，所以我补的袜子总是硌脚，因此家里人都不让我帮他们补袜子，反正我不嫌弃自己，一年一年的就混大了。那些年我脚上的袜子经常是有破洞的，幸亏那时候家家都装修简单，没有木地板、洁白的瓷砖，去别人家做客无需脱鞋，不然早就露馅了，我的惰性也因此更心安理得。
我孩子小的时候我也曾帮他补过袜子，小人儿脚丫子长得飞快，袜子和鞋没等穿坏就不合脚了，几岁大的小娃娃脚也有酸臭味，不冲鼻子，仿佛还带些奶腥气。因为我补袜子的技术太差，孩子都嫌弃，不肯穿，我就干脆放弃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街上没有了补丁衣服，年轻人甚至故意把牛仔裤割破，破洞装成了流行。记得网上曾经有个男孩子吐槽，春节回家，奶奶把他一千块钱买的破洞牛仔裤补好了！补好了，是七十年代之前出生的人刻在骨子里的审美。
这几年见过太多破洞的袜子，一群人到某个朋友家做客，或到某日料店、韩餐馆吃饭，一换拖鞋，破洞显现，破洞袜子的主人会尴尬得解释两句，看到的人也只是哈哈一笑，就当一个活跃气氛的小插曲。
是什么让破洞从羞耻变成了笑料？是物质的富足带来了心理的自信。
回到我起初的那个梦，仿佛跟补袜子这件事没有丝毫联系，可是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关系吗？感谢时代的进步，感谢社会财富的丰足，让我们不但拥有了大大方方面对破洞袜子的精神自信，更拥有了放浪形骸胡说八道的精神自由。
2024年11月28日
作者简介：艾子君， 70后，爱自由，爱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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