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同志是纯粹的旧艺人脱胎过来的演员,他也是林甸剧团一代 名演员,他在林甸剧团的名声,除了筱少君、万兴、薛宝良之外,李 杰也是一名台柱子演员。
李杰是演小生的,主演文正生的。他来林甸 之前,一直在吉林、长春、辽宁、盘锦一带演艺为生。后到黑龙江在 哈尔滨、富锦、佳木斯一带流动演艺,流动到林甸剧团的时候,正是 文殿成当团长,演艺《杨二舍化缘》爆响,就把李杰留下,加入了基 本演员队,成了林甸剧团在册挣工资的正式演员。
李杰这名演员,用 他们行业内部的人来说,他是个戏路子最宽的演员,他主演的文武小 生,演一个响一个,不管谁看了他的戏,都能留下深刻印象。
林甸剧 团演出的那些古装大戏,他都能胜任,哪个角色他都能承担,他刻画 的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都很成功。当初来林甸的时候,跟老伴俩住 在剧团票房子里将就,住了两年多才搬进房产的公房里住。
他在林甸 剧团很有人缘,为人也好,在剧团跟谁都相处的很好,没有对立面, 没有冤家对头,一天一天都把心思用在唱戏上。
一些古装大戏都在他 的肚子里,一出大戏从头到尾也不知道他都是怎么记住的,都能给你 背下来。他是个既能当演员又能当导演的双料演员,团长把戏交给他, 你就不用管了,排演几次过些天,你是响排还是彩排,保证不耽误演 出。
李杰的人生很波折很磨难,他是林甸剧团演员里边结局特别惨淡 的人。
文革期间,李杰因为在舞台上经常说的一句台词,因为在一个 不该说的场合出口成灾了。他演过的戏里边曾经有句“看在党国的份 上,拉兄弟一把吧”,在一个很严肃的场合里李杰像说笑话一样,说 了这句话,就被人家抓住了把柄,以对党对社会不满为理由,打成了 黑五类被下放到林甸县东兴乡的一个穷生产队进行劳动改造。
李杰家 的孩子挺多,两个小子,四个闺女,下放劳动改造期间,就住在生产 队房子里的大土炕上,炕上的炕席都破破烂烂的露着土炕,吃饭的时 候就用生产队烀马料的大锅做饭。
有一年剧团下乡演出,听说剧团的 李杰就在附近的生产队里住,剧团的几个姐妹特意跑到那个生产队房 子,去看看李杰。
李杰佝偻着身子躺在露着土炕的大土炕上,几个孩 子也都躺在土炕上。剧团的人们很同情他,也没啥给他买的,他们上 当地的供销社里买了一个暖瓶,又给他留下三斤地方粮票。
李杰就因 为说错了一句话,就遭了这么大的罪。我记得大约1965年左右,县剧团在红旗剧场演出了一个现代剧 《箭杆河边》,李杰在剧中演了一个人物,那之前我曾经去剧团跟魏 子玉学习拉二胡,还见过李杰这个人,个头不太高大,但长得很板正, 头发油黑整齐,小黑胡子,见到生人很谦卑地点头致意,显得很有礼 貌。
文革后期,我在包振中老师家,经常听包振中老师跟我讲起李杰 的故事。包老师当时被组织上派到剧团任专职副团长,马纯志是团长, 正赶上恢复古装戏的时候,1980年剧团又把李杰给招回来了,让他 参与古装戏的运作事项。
李杰老演员重操旧业披挂上阵,青春焕发,激情满怀,感到了组织上的关怀和重视,他和高慧珠俩凭着脑袋的记 忆,他回忆男演员的唱词和道白,高慧珠回忆女演员的唱词和道白, 光《狸猫换太子》的一出大戏,就回忆了三大集,一集大戏两个小时, 三集大戏,相当于六个小时。
当时剧团上下的演员和团长都非常感谢 李杰和高慧珠,虽然遭受过磨难,虽然离开舞台十多年了,但是一旦 恢复戏剧人生,激发生命活力,依然能为剧团再立汗马功劳。
李杰回剧团以后,工资定的不高,相当于一个学员的工资,家里 的子女也都是自谋生路,我认识他家的大儿子叫李晓东,是糖厂下岗 工人,跟媳妇俩蹲市场卖蔬菜干个体。挺能喝酒,挺能白话的。
我们 曾经在九栋房住过前后院邻居。李杰后来得了小脑萎缩,多少有些痴 呆,他一生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喝点酒,进入老年以后,身体每 况愈下,生活质量低下,勉强对付活着。
有一次他从南街二马路的家 里,来到了北街二马路的高慧珠家,那时高慧珠家利用门前的24平 米的砖仓房开了个小卖部。
李杰来到高慧珠家,跟高慧珠说,师妹, 我想喝点酒。高慧珠看见师哥来了,想要喝酒,就给他弄点花生米, 开个罐头,倒点酒叫他喝,也没敢让他多喝,李杰就着花生米和罐头 喝完酒就走了。
据说以后他犯了糊涂就瞎走,有时候就走丢了找不着 家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走的走到县客运站坐着客车跑到泰康去了,在 泰康县又喝酒走糊涂了,据说跑人家当院拉屎撒尿,被人家给打了。
一问他是那儿的,才知道李杰是林甸评剧团的。然后给林甸派出所打 电话,通知李杰的单位和家人去把他接回林甸,住进了县医院。
他在 林甸住院的时候,剧团的一些老演员们都去看过他。那时候李杰已经 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了,没过多久,李杰就在医院里病逝了。
据说,死 的时候,他的徒弟都没在身边,是郭志书记张罗指挥剧团里的人给李 杰料理的后事。
林甸评剧舞台上一个曾经的名角、能人就此结束人生。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董谦,林甸县原文体局局长;黑龙江萧红文学院首期作家班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文学院第一二三四届签约作家。大庆市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林甸县作协主席。业余文艺创作以来,先后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戏剧、曲艺、电影、电视剧等多种文体若干,出版文集七部。先后获得过国家文化部、黑龙江省委、省政府文艺精品工程奖和文艺大奖。退休后曾被县委县政府评为林甸县杰出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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