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晓对我说：“你说起来你们去我家第一次喝酒的那件事，我不是抽烟，被我爸发现了吗？”
我说：“对啊，当时你脸上尴尬、惧怕、恐慌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特别可爱又可笑。
话说，那次萧叔叔，等你回家的时候，收拾你没有？”
萧晓对我说：“才没有，我抽烟，我爸早在一年前就发现了；说来这件事，也挺好玩的，我给你讲一下。”
萧晓说，那一次被父亲发现抽烟，是他发现父亲拥有大智慧也很滑头，也是一次父亲的“钓鱼执法”。
萧晓从高一就开始抽烟了；那是因为萧晓有一群初中的同学，有好些个都上了技校或是工作了，有些还在社会上混迹，做不良少年。
所以，和他们在一起，时间久了，一来二去，就学会了抽烟。
萧晓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回到家，就怕父亲。
回家前，一定要拿沙枣树枝在身上拍打，沙枣树的叶子和沙枣花，都有极强的香味，很容易就掩盖了身上的烟味。
还要咀嚼一个大大泡泡糖，清新口气，洗涤烟味。
认真地检查书包，把打火机和香烟，都藏在大门口的一个荒废的邮箱夹层里。
回到家，就老老实实，装成一个乖巧的好学生。
高三的时候，萧晓觉得自己的演技和伪装技巧，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父亲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会抽烟。
萧晓高二时，就感觉自己有烟瘾了；在家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总是借着洗澡的机会，跑到卫生间里开着换气扇偷偷来一根香烟。
开着热水，开着换气扇，抽着烟，换气换的差不多，借着洗澡的机会，水和沐浴露也顺便掩盖和消除了烟味。
那时的萧晓，天真地以为，只要开了换气扇、流动的热水，再加上沐浴露，就能瞒天过海，不可能被父母发现自己抽烟的事情。
后来高考前几个月，萧晓有天周末待在家里，坐在客厅里看书复习。
那天，母亲不在家，去朋友做客了，家里只有萧晓和父亲两个人。
父亲忽然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准备点上；萧晓我远远望着，心里那个难受啊，身体感觉像有一大堆蚂蚁慢慢地爬过去、爬过来。
萧晓实在忍不住，就想着躲远点，拿着书和卷子，坐到了阳台上，继续看书。
这时，父亲忽然走过来，直接递给萧晓一根烟。
萧晓没看书留意，条件反射式的下意识伸手接住烟，顺势随手塞进了嘴巴里。
但萧晓多聪明的人啊？
马上就把烟拿出来，还给父亲，然后做出一副难以置信和莫名其妙地表情，看着父亲反问：“爸，你干嘛？教我抽烟啊？”
父亲那只递烟的手，并没有收回去，也没有接萧晓还回来的烟；笑意盈盈地看着萧晓。
父亲说：“我这包是中华，比你那些几块钱的烟好抽多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抽烟！抽吧，我不骂你！”
大概有十几秒钟的时间，萧晓那一刻，心里已经进行了上百次博弈，最后脑袋一热，豁出去了，抽就抽呗！
萧晓接过烟，客气地说了句：“爸，谢谢啦。”
那一刻，就像萧晓常对递烟的朋友那样；萧晓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掏出一片火柴皮和两根火柴；划着，给自己点上了。
做完这些事，萧晓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完蛋了，完蛋了，我怎么能在我爸面前抽烟？！”
父亲什么也没有说，自己拿着打火机，点着；在阳台上，父子俩抽着烟，一言不发。
萧晓内心极度纠结，想着，父亲既然不问，我也就不说话了。
这烟，抽完了；父亲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你小子，抽烟有两年半了吧？
应该是高一没多久，你就学抽烟了；高二开始，都敢在家里的洗手间抽烟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是不是？
每次在洗手间里抽烟，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又开换气扇，又用洗澡做掩饰，我和你妈根本发现不了，对不对？”
萧晓的大脑，像是被一记重拳狠狠地砸中了；直接懵了：“父亲什么都清楚，自己还自作聪明，以为瞒天过海，做得天衣无缝。结果，父亲早就知道了。”
父亲笑了说：“我找了好多次，都没发现你有打火机，我还觉得奇怪，你小子怎么点烟的。
原来，纸巾里藏着火柴皮和火柴，揣在校服口袋，我还真的没发现。
我们俩斗智斗勇，这么几年了，现在摊开说，你还是把烟给我戒了，别抽了。
你那些烟，都是便宜货，抽那种烟伤身体，伤脑子，别影响高考。
等你高考完了，你要抽，没问题；我给你买烟，买好烟，行不行？”
那天，父亲没有生气，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太多的说教；两个人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这件事，长久地留在萧晓的脑海里；父亲那种对家里和儿子的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和微笑，还有对儿子抽烟这件事平和的态度，让萧晓学到了很多。
萧晓说完这段往事，他对我说：“我家老头多好的一个人啊，走得太早了，我可真想他啊；想和他一起抽烟，想和他像朋友一样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