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继续阅读《我的前半生》。
昨天我们读到,溥仪为了自己的私欲,彻底失去了自己的骨气,拜服于日本人,开始了伪满的十四年历程。
登极之后的溥仪,是否能够开始独自执政,又是否能够得到日本人真正的尊重呢?
让我们开启第七部分的阅读:是羊也是狼。
飘飘然
举行过登极典礼之后,日本天皇派来了他的弟弟为代表,前来祝贺,并且给了我日本大勋位菊花颈饰和菊花大绶章,给了婉容一个宝冠章。
真是“山河好改,本性难移”,日本人的这些举动,又让我飘飘然,忘乎所以,如果这是我的情绪的起点,那么,一九三五年四月,我到日本拜天皇时,则是到了高涨的顶点,也是我的美梦最浓的时刻。
在这个美梦里,我把自己看作是和日本的裕仁的兄弟辈,认为开始“时来运转”了。
其实,这次访日,全是关东军安排出来的。他们说,为了答谢日本天皇派御弟秩父宫来的对我“即位”的祝贺,也是为了对“日满亲善”的躬亲示范,需要这样办一办。
记得我在这次晕头转向、受宠若惊的航程中,写下了一手谄媚的四言诗:
海平如镜,万里远航。
两邦携手,永固东方。
到了日本东京,裕仁亲自到车站迎接我,为我设宴,然后又是向我住所回拜。
我接见了日本元老重臣,受他们的祝贺,同裕仁一起检阅了军队。我还跑到他的家庙“明治神宫”去参拜,给他父亲“大正”上坟。又到裕仁母亲那里,献献殷勤。
日本报纸曾报导过,我和她散步的情形,说有一次上土坡,我用手搀扶了日本皇太后,这和我在长春宫内府中,搀我父亲上台阶一样的心情。
其实,我从来没有搀扶过自己的父亲,如果问到我搀扶裕仁的母亲的心情,坦白说,那纯粹是为了巴结。
最后一天,雍仁代表他哥哥裕仁在车站向我送别,总而言之,日本皇室这次对我的招待,使我头脑更加发热,感到自从当了皇帝之后,连空气都变了味。
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逻辑:天皇与我平等,天皇在日本的地位,就是我在满洲国的地位,日本人对我,当如对其天皇者同。
被架空
在这种飘飘然中,我回到长春,我急不可待地下谕,把在长春所有简任职以上的官吏,无论中国人日本人全都召来,听我训话,发表访日感想。
最后我说:“为了日满亲善,我一定拼命去干……如果有不忠于满州国皇帝的,就是不忠于日本天皇……”
不料这些话讲过之后,“大臣”们单独来见我的,越来越少,除了日本规定的“上奏”和行礼之外,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从此之后,我除了和关东军指定的人见面之外,就不能任意地会见任何人,我既无人可见,也无公可办。
最重要的是,一个过去有事才来,无事不来的关东军参谋吉冈安直,有了一个“帝室御用挂”的新官衔,成了每天有事无事必到的关东军代表,我的一切举动都必须在他的指导下进行。
有的书上说,吉冈和我的关系亲密,这话也许是根据我对他言听计从,向来不敢反抗而说的。
这也是实情,原因是我怕关东军怀疑我,而关东军是靠吉冈来了解我的。
我应付他频繁来见我的办法,就是只要一听说他到,就立即接见,尽力减少他等候的时间,免他起疑心。
后来,我每次和他见过面后,总是提心吊胆,不知其用意何在。因此,当他一走,我必拿出铜钱来算一卦,算算这次见面给我带来的是吉是凶。
在狼面前是羊
经过十四年奴隶生活的东北人民,都在我“裁可”的镇压人民的伪满州法令下,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灾难,家家都有一本血泪账。
起初,日本人根据这些法令制造出的惨案,我还听不到,因为郑孝胥、张景惠向来对我不谈这些,关东军司令和我的御用吉冈更绝口不提。
一直到一九三六年战争前夕,情况发生了变化,日本关东军不但不想再瞒我,而且有时还有意叫我知道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日本人加强对我的监视,我也感觉到越来越恐惧。
有一天,我忽然想到院里打打网球,走到院子,就看到迎门墙上有一行粉笔写的字:“日本人的气,还没受够吗?”
这行粉笔字,让我更加恐惧,我怕日本人发现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在我这内廷来一个“大检举”,那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
我还怕有人对我不利,他能在大庭广众下写字,就不敢杀我吗?
在种种事件后,我的神经变得十分衰弱,我的思想也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在我心头的天平上,一边放的是虚假的尊严,一头是我的生命安全。生命安全越来越下沉,虚伪的尊严——皇帝的宝座、称呼等,越来越不值钱。
我最后终于给自己得出这样的结论:“自由诚可贵,面子价更高,若为性命故,二者皆可抛。
一九四五年,东北人民经过十几年的搜刮,已经陷入衣不蔽体、食无粒米的境地,这时,为了慰问日本,又进行了一次搜刮,挤出食盐三千担,大米三十万吨,送到日本去。
本来这次打算让我亲自送去,我心里怕得要死,因为日本已经开始遭受空袭,我很怕在日本遇见炸弹。
我不敢流露出自己不想去的意思,只得推说:“值此局势之下,北方镇护重任,十分重大,我岂可在这时离开国土一步?”
最后关东军同意,派一个慰问大使就可以了,于是,张景惠又轮上了这个差事,他此去死活,我自然就不管了。
在羊面前是狼
我不能干涉政事,不能随便外出走走,不能找个“大臣”谈谈,我的日常生活,除了吃睡之外,大概用八个字就可以概括,即:打骂、算卦、吃药、害怕。
这四样东西是相互有着关联的,随着日本崩溃迹象越来越明显,我也是越来越恐怖,我害怕日本在垮台之前,杀我灭口。
在这种心理下,我对外是越加积极看日本人的脸色,谄媚逢迎,对内则是脾气越加暴躁,动辄对家人佣人打骂。
同时,我的迷信思想也更加发展,终日吃素念经,占卜打卦,求佛神保佑。
在这种精神不宁和不正常的生活习惯下,本来就糟蹋坏的身体,越发虚弱。
总而言之,这四样东西,构成了我昏天昏地、神神癫癫的生活。
在伪满,我在狼的面前是羊,在羊的面前却是只狼。
我的打骂对象,除了我的妻子、弟弟和妹夫之外,几乎包括家里的一切人。
至于每次打人的原因,除了能说明我的蛮横、狂妄暴虐和喜怒无常之外,实在不能说明别的问题。
因为怕死,所以也怕病,我嗜药成癖,给我的家人和仆人不少罪受,我嗜药不但是吃,还包括收藏,中药有药库,西药有药房。
虚弱的身体,加上紧张的心情,让我那时总感觉死亡迫在眉睫,日本人、中国人、我的虚弱,都在要我的命,这成了我那时思索一切问题的核心。
“后”与“妃”的命运
我先后有过四个妻子,按当时的说法,就是一个皇后,一个妃,两个贵人。
如果从实质上说,她们谁也不是我的妻子,我根本就没有一个妻子,我有的只是摆设,为了解决不同问题的摆设。
虽然她们每人的具体遭遇不同,但她们都是同一个制度的牺牲品。
在很长时期内受到我冷淡以及恼恨的婉容,她的经历也许是现代新中国的青年不能理解的。
我后来常想,她如果在天津时,能像文绣那样和我离了婚,很可能不会有私通的行为与吸鸦片的嗜好,更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一九三七年,为了表示对婉容的惩罚,也为了作为“皇帝”必不可少的摆设而新选的牺牲品——谭玉龄,经北京一个亲戚的介绍,成了我的新“贵人”。
她原姓他他拉氏,是北京一个初中学生,和我结婚时17岁,她也是一名挂名的妻子,被我像一只鸟儿似的养在“宫”里,一直养到一九四二年死去。
她的死因,对我至今还是一个谜,如果我的疑心属实的话,她还是双层的牺牲品。
不久之后,在关东军的强硬态度下,我又选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她在后来被称作“福贵人”,也就是第四名牺牲品。
我很清楚,日本人这么着急为我“选妃”,也不过就是想在我身边安插一个眼线,所以,我推三推四,才选了这样一个年龄小、好对付的。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日本人架空溥仪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溥仪在经历种种之后,也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他害怕死,所以谄媚行事,他丢掉了自尊,也给东北人民带去了苦难。
国内局势将迎来变化,溥仪的生活又会有什么样的改变呢?
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内容吧!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及影视剧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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