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继续阅读《我的前半生》。
昨天我们读到溥仪正式成为伪满州国的皇帝,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不仅实现了重登大宝的梦想,还能彻底掌握实权,但现实却是,日本人架空了他,并且利用他给东北人民带去了苦难。
随着国际、国内时局的变化,溥仪的人生将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让我们开启这本书的第八部分:在苏联的五年。
大崩溃
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晨,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参谋长秦彦三郎、吉冈安直和通译官们一阵风似的来到同德殿。
“苏联已经向日本帝国宣战,大日本皇军已有完全准备,具必胜之信念……”
山田乙三正说到这里,窗外传来了警报声和飞机声。
“敌机来了!”山田叫了一声,我赶忙就出门奔防空洞跑,这一群人跟着我一窝蜂似的都钻进了防空洞。
这是长春遇到的第一次空袭,苏联空军只投了两枚炸弹,是一次象征性的轰炸。
警报解除后,山田又和我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清了,我急忙叫人在关帝像前设供烧香,祈求保佑。
从这天夜里起,我再没有脱衣服睡觉,在衣袋里总放着一支手枪。
次日,山田乙三他们又来了,宣布日军要退守南满,“国都”要迁到通化去,并限我当天就动身。
我也没工夫问他,怎么强大的“帝国之花”关东军这么没用,我只想到我的财物和身边的人口都太多,无论如何当天也搬不了。
后来,经过苦苦哀求,才换得了三天的宽限,正是这个行为,让日本人开始怀疑我,怀疑我是不是不想随他们走。
于是,我的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他们怕我这个人证落在盟军手里,会不会杀我灭口呢?”
我莫名其妙地起了不详的预感,整天在屋里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我被死的恐惧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溥仪和家人
十一日晚上,我们动身了,在通往通化大栗子沟的路上,火车走了三夜两天,沿途到处都是日本兵车,队伍不像队伍,难民不像难民。
八月十三日到了大栗子沟,过了两天惶恐不安的生活,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投降,我的奴才相并没有因此告终。
当从吉冈那里知道,天皇宣布了投降,美国确保其地位与安全之后,我立即双膝下跪,向苍天磕头,念诵道:“我感谢上天保佑天皇陛下平安!”吉冈也随我跪下来,磕了一阵儿头。
磕完了头,吉冈说,关东军和东京已经联系好,决定送我到日本去,只不过天皇也不能绝对担保我的安全。
所以,那时候我认为死亡已经在向我招手了,接着,我还陪着他们演了“退位”这场戏。
再后来,吉冈叫我挑选几个随行的人,因为飞机小,不能多带,我挑了溥杰、两个妹夫、三个侄子、一个医生和随侍大李。
十七日,我们先飞到了沈阳机场,在等候另一架飞机的时候,机场突然到处都是苏联的飞机,也到处是苏联的军人,这是苏军受降的军使来到了。
这时我的心情,觉得平稳起来,我明白,我可以不去日本了!
我借机与苏联一名少将试着交谈起来,用不太够用的英文,凑合表示了我不愿和日本人在一起,希望能把我们分开。
他答应可以为我向上级转达,不久后,那个少将就请示回来了,表示我的要求已经得到了准许,就这样,在吉冈极度不愿意的情况下,我们终于和日本人分开了。
次日,我们便从通辽乘飞机飞往了苏联。
到苏联
飞机飞到赤塔,天差不多快黑了,我们是第一批到苏联的伪满战犯,这时我最怕的就是落在国人的手里,我认为这次没去日本,没被国人捉去而落在苏联人手里,实在是万幸。
我自认为对苏联没有过什么怨仇,其实这也是糊涂之极,我帮助日本建立伪满反苏基地,好像可以不算在账上似的。
等我们到了一个像饭店的地方,大家高兴起来,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位四十多岁穿便服的人和一些苏联军官,他庄严地向我们宣布道:“苏联政府命令,从现在起对你们实行拘留。”
原来这是赤塔市的卫戍司令,这里也不是饭店,但是这位少将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严厉,他宣布完之后,就很和气地告诉我们说,可以安心住下,等候处理。
于是,我们就在这个疗养所里开始了颇受优待的拘留生活,这比我在伪满帝宫里的生活好多了,不仅有了相对自由,条件也是非常不错的。
我在苏联五年,除了口头之外,共上书三次给苏联当局,申请准许我永远留居苏联,但这三次申请,全无下文。
这种幻想,只是因为我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保全性命,而不被引渡回国。
伪满其他拘留者,在这个问题上,自始至终与我采取完全相反的态度,我申请留在苏联,他们就申请回到东北,还是逼着我替他们申请。
在苏联,经常可以听到国内战争的事,我认为无论是谁胜谁败,反正都一样,都会要我的命,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永远不要回国。
不久,新中国宣告成立,有个自认为经验丰富的人,又提出打个贺电的意见,这个意见得到了广泛的响应。
放不下来的架子
在苏联的五年拘留生活中,我始终没有彻底放下架子,我自己不但不干活,还不愿意我家里的这些人给别人干活。
我的弟弟和妹夫有一次吃饭时,给大家摆台子,叫我给禁止住了,我的家里人怎么可以去伺候别人。
后来,一九四七年至一九四八年间,我家里的这些人被送到同一城市的另一个收容所里去了,剩下我一个。
苏联当局还很照顾我,容许我单独吃饭,可是谁给我端饭呢?我的岳父自告奋勇,愿意伺候他的女婿,于是,我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凑到一起了。
那时,苏联的工作人员,曾诱导这批寄生虫做些轻微劳动,但并没有对我有所要求,我为了讨好他们,有一次也自动拿起了拖把,开始拖地。
一个苏联人员看见了,笑道:“好啊,连溥仪也干活了!”我听了,很得意,但是我的动机是不纯的,架子还是依旧放不下。
收容所的院子里,划出了一块地,给我们种菜,我爱吃西红柿和青椒,所以每天提个水壶接自来水去浇,这种趣味,是以前没有过的。
这一段短短的种菜生活,在我身上埋下了我所意识不到的好种子,对我回国后进行改造,是有一定好处的。
但那时我不懂得在这方面感激苏联,我感激的只是没让吉冈把我带到日本去。
收容所当局还给我们一些中文书籍,供我们学习,“学习”这两个字,那时对于我来说,还不如青椒、西红柿现实一些。
既然放不下架子,又不肯学习,我的思想根本不会起变化,认罪自然更谈不到。
我不认罪
我知道,在法律面前,我是犯有叛国罪的,但我对这个罪名和可能得到的惩罚,只看做是一种命运的偶然性的安排。
“强权就是公理”和“胜者王侯败者寇”,这就是我那时的思想。我根本不去想自己该负什么责任,当然更想不到支配我犯罪的是什么思想,也从没听说过思想必须改造。
为了争取摆脱受惩办的厄运,我采取的办法仍然是老一套,既然在眼前决定我命运的是苏联,那么,就向苏联讨好吧。
于是,我便以支援战后苏联的经济建设为由,向苏联献出了我的珠宝首饰。
我并没有献出我的全部财产,我把最好的一部分留了下来。由于我对苏联人说过,我献出的是我的全部财产,我又怕他们发现我说的是谎话,就到处藏这些财产,实在没地方藏了,我决定,把藏不下的都扔掉。
这种糟蹋、偷盗祖国人民珍宝的行为,实在不是一个愿意认罪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我对日本人是怨恨的,苏联在向我调查日寇在东北罪行时,我以很大积极性提供了材料。
后来,我被召到东京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作证,也痛快淋漓地控诉了日本人。
但每当我谈起那段历史,从来都不谈到自己的责任,而是把所有罪过都放到日本战犯身上去,尽力为自己开罪,我怕的就是自己受审判。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日本战败,宣布投降,溥仪终于找到机会从日本人手中逃脱,这一次,他作为伪满战犯被带到了苏联,但他的思想与行为依旧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随着时局继续变化,溥仪即将回国,这期间,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内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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