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日藏文澜阁《四库全书》残本四种考略(二)

文摘   2024-08-10 16:30   浙江  

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四库全书》残本四种,原河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张春国女士研究后认定属于文澜阁写本。在《日藏文澜阁<四库全书>残本四种考略》一文中,张春国认为残本四种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一是可据此推知南三阁《四库全书》之原貌;二是提供了大量的异文材料供校勘,可订正现有文字材料之误;三是为四库提要增加了一种新的可靠的版本。因原文较长,今征得作者同意,特分两期编发此文,与读者分享。


▲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珞琭子赋注》书影

(2)文澜阁本正文与文渊阁本正文之比较
提要格式不同。文澜阁本提要前三行内容分别为:钦定四库全书/珞琭子赋注/提要,其格式与《文澜阁志》所言一致。文渊阁本前三行格式与此不同,为:钦定四库全书子部七/提要/珞琭子赋注二卷术数类五命书相书之属。

卷首格式不同。文澜阁本每卷之首第一行顶格为“钦定四库全书”六字,第二行低一格“珞琭子赋注卷上”,第三行低十二格写朝代,下空一格为“释昙莹”,下又空一格写撰字。其格式与《文澜阁志》所言同。文渊阁本各卷首书名“珞琭子赋注”与朝代、撰者置于一行,均在第二行。

卷末格式不同。文澜阁本卷尾页末行低一格写“珞琭子赋注卷上”,与《文澜阁志》所记载一致。而文渊阁本无此行内容。

有无原序不同。文澜阁本无《原序》;文渊阁本有《原序》。

文字差异亦有之。如文澜阁本两处“以干为禄向背,定其贫富;以支为命逆顺,用以循环”,其中“逆顺用”三字,文渊阁本均作“详逆顺”,误,文澜阁本是。文澜阁本“至寅为临官也”,与下文“至卯为临官也”相对,文渊阁本“为”字作“位”,显系笔误。文渊阁本有两处“如蛇在灰,如鳝在尘”,文澜阁本误将第一处“在灰”作“如灰”。文澜阁本与文渊阁本互有正误。

避讳方式不同。文澜阁本“玄”缺末笔,文渊阁本改为“元”。

▲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汉魏六朝百三家集》书影

2.《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该书有明娄东张氏刻本、四库写本、光绪五年信述堂重刻本、扫叶山房本等。四库写本今尚存文渊阁本、文溯阁本、文津阁本、《摛藻堂四库全书荟要》本及该日藏文澜阁本残卷。四库写本各本有诸多不同。以文渊阁本、荟要本、文澜阁本三者相较:

内容不同:①文渊阁本有《晋张华集题词》与《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四十目录,文澜阁本、荟要本均无。②文澜阁本卷四十附录保存张华《本传》,为张华十分重要的传记资料,共1313字,为文渊本、荟要本所无。该传记全抄自《晋书》,将其与《晋书》逐字对读,共有四处大篇幅脱文,脱字达286字。查光绪信述堂本与扫叶山房本之《张茂先集》,脱文全同文澜阁本,知文澜阁本乃信述堂本与扫叶山房本之祖本,足见文澜阁本影响之大。

文字稍有差异:有些系文澜阁本显误例,如《鹪鹩赋》文渊阁本、荟要本均为“种繁类殊”,文澜阁本为“众繁类殊”;《豆羹赋》文渊阁本、荟要本“故勗造晋歌皆为四言”,文澜阁本作“如勗造晋歌皆为四言”。《归田赋》文澜阁本、荟要本“丰荒果之林错”,文渊阁本作“丰蔬果之林错”。有些为文澜阁本正文渊阁之误例,如《归田赋》文渊阁本“聊相羊以纵意”,文澜阁本、荟要本均为“聊相佯以纵意”;《豆羹赋》文渊阁本“被之金石,未必皆当”,文澜阁本、荟要本均为“彼之金石,未必皆当”。有些系各本避讳方式不同,如《环材枕赋》文澜阁本“美燦春荣”,文渊阁本、荟要本作“美晔春荣”,“晔”缺末笔。

格式不同:文澜阁本“有序”二小字被抄为双行(见图一),这正合《文澜阁志》所谓“书中细注均夹行平列,不得单行”的记载。文渊阁本、荟要本均为“单行小字”。文澜阁本各篇名上空两格,文渊阁本、荟要本上空三格。

据上析,日藏文澜阁《四库全书》残本四种从形式到内容均有重要价值。

▲文澜阁外景旧影

一、可据以部分推知南三阁《四库全书》之貌。
江南三阁《四库全书》,文宗阁、文汇阁本于咸丰间遭太平天国战乱被焚。丁午《文澜阁购补遗书议》中称“今文汇、文宗二阁之书一叶无从访觅”,今亦未见残册公布于世。关于文宗阁、文汇阁的材料亦极稀少。以此四种之函册情况为例。国家图书馆普通古籍部藏《文宗阁四库全书装函清册》著录该四种典籍函册情况为:《春秋地名考略》一函,见经部卷一;《古史》二函,见史部卷二;《珞琭子赋注》、《珞琭子三命消息赋注》、《三命指迷赋补注》合一函,见子部卷三;《汉魏六百三家集》十四函,见集部卷四。江南三阁,惟文澜阁原本残卷尚存,故其片羽吉光,弥足珍贵。日藏文澜阁本分册情况与文渊阁本不同。如《春秋地名考略》,文澜阁本卷六卷七卷八为一册,文渊阁本卷六卷七为一册,卷八卷九为一册。再如《古史》,文澜阁本卷二十八至三十一为一册,文渊阁写卷二十四至卷三十为一册,卷三十一卷三十二为一册。再如《汉魏六朝百三家集》,文澜阁本卷四十为一册,这与荟要本分册同,文渊阁本则卷四十、卷四十一为一册。我们从日藏文澜阁残本分册状况可推知,文宗阁、文汇阁等南三阁函册状况与北四阁不同。同时,日藏文澜阁残本四种在封面颜色、版框大小、钤印状况、提要格式、卷首卷末格式、函册、是否誊录序言、目录等方面也呈现出南三阁本异于北四阁之风貌。
 
特别是与南开大学图书馆藏文澜阁《四库全书》七种残本相较,日藏文澜阁《四库全书》四种残本有其更为独特之价值。①内容上,日藏文澜阁本多保留作者本传,而删除《原序》,这些内容的选择影响了后世版本的刊刻。如文澜阁本《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四十附录保存的张华《本传》千馀字,为张华十分重要之传记资料,为文渊本、荟要本所无。后世信述堂本与扫叶山房本之《张茂先集》均袭自文澜阁本。再如文澜阁本删除《珞琭子赋注》原序,该做法亦为后来之墨海本、守山本所承袭。南开大学图书馆藏文澜阁本则未保留文澜阁本这些特征。②日藏文澜阁本为我们研究《四库全书》纂修与提要撰写及修改的复杂过程提供了珍贵的材料,如上文所言日藏文澜阁本《珞琭子赋注》提要。此点亦优于南开文澜阁本。

二、提供了大量的异文材料可供校勘,可校现有文字材料之误。
从以上日藏文澜阁残本与文渊阁本的比较中可知,文澜阁本各种集子抄校情况不一,水平参差不齐。有些非常粗疏,如《春秋地名考略》,仅卷六《郑》条目下就有数十条错误;有些比较审慎,如《汉魏六朝百三家集》。文澜阁各种集子避讳情况不一,有些避讳甚严,如《春秋地名考略》遇“丘”改为“邱”,有些不避讳,如《古史》遇“丘”字不避讳,即使避讳,避讳方式也会有差异,或缺笔,如文澜阁本《珞琭子赋注》遇“玄”字缺末笔;或改字,如《汉魏百三家集》遇“晔”改为“燦”,《珞琭子赋注》遇“丘”改为“邱”。故对七阁本评价时,必须具体对象具体分析,泛泛而谈没有意义。

▲文澜阁内景旧

当然,日藏残本四种也有诸多不足,我们以日藏《春秋地名考略》与《古史》残本与文渊阁本之比较为例。

▲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春秋地名考略》书影

1.《春秋地名考略》
两本相校,文字内容方面有诸多差异,多为文澜阁本显误,如卷六文渊阁本“新郑县”,文澜阁本“新县县”;文渊阁本“《国语》谓之”,文澜阁本“《国谓》谓之”;文渊阁本“新郑”,文澜阁本“亲郑”;文渊阁本“孔颖达”,文澜阁本“孔隶达”等。

有文澜阁本抄写者或校对者发现其误加以改动例。如卷六“索氏”条,文渊阁本末两行文字自“亦因于”至“存之俟考”,均为双行小字,在文澜阁本中被散置为三行。细查文澜阁本,该三行墨色与行款均与全书不同,显系经过改动,使原本行19小字被排置为16字、18字不等。又如卷八版心记“二十四”页末行,文澜阁本亦于行19小字处挤入21字,显系修改。

亦有文澜阁本抄写者发现其误不予改正,反加掩饰,新增错误例。卷六文渊阁本“治今仍为县”,文澜阁本作“今仍为为县”,估计是文澜阁本抄脱一“治”字,抄写者在抄写完“今仍为”三字后,即发觉前面脱文,抄写者未进行修改,而在后文有意衍一“为”字加以敷衍,以使下文与誊清稿本一致,类似例证还有许多。如文渊阁本“后乃改为鄢陵耳,郑亡为韩地”,文澜阁本作“后乃改为鄢郐陵耳,郑亡为地”;再如文渊阁本“临颍县北三十里有巨陵亭”,文澜阁本作“临亭颍县北三十里巨陵亭”。

凡此都说明,文澜阁本《春秋地名考略》抄写质量远不及文渊本,校勘甚为粗疏。

▲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古史》书影

2.《古史》
将日藏《古史》卷二十八、二十九与文渊阁本《古史》相校,有10处不同,均为日藏文澜阁本误,其中八例误字,两例脱文。误字包括:卷二十八文渊阁本题“晋范文子列传”,文澜阁本作“晋范文公列传”;文渊阁本“而使其祝宗祈死”,文澜阁本作“而使其祀宗祈死”;卷二十九文渊阁本“范宣子畏而逐之”,文澜阁本作“范宣子畏而遂之”;文渊阁本“谁敢不勉”,文澜阁本作“谁敢不免”;文渊阁本“所由倾覆也”,文澜阁本作“所有倾覆也”;文渊阁本“栾氏之难”,文澜阁本作“栾武之难”;文渊阁本“则必有咎”,文澜阁本作“则必有欲”;文渊阁本“执鲁季孙意如,既而将归之”,文澜阁本作“执鲁季孙意如此,而将归之”。脱文为:卷二十八文渊阁本“为赵氏所灭”,文澜阁本作“为赵氏所”;卷二十九文渊阁本“有事而无业(事则不经;有业而无礼,经则不序)”,文澜阁本作“有事无业”,与下文对应不工。

尽管如此,我们不能因为日藏文澜阁残本存在这些不足而忽视其重要的文献价值。

作者简介
张春国,浙江工商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历史学博士后,硕士生导师。曾任教于河北大学文学院。

注:1.本文原载《文献》(2015年1月第1期),已取得作者转载授权。正式推送中内容有调整,已取得作者同意,特此致谢!

       2.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谨致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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