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辨 | 《四库全书》南北阁本形制考(二)

文摘   2023-11-10 16:30   浙江  

《四库全书》编成后共抄写七部,在全国修建七座藏书楼收藏,分别是北京故宫文渊阁、圆明园文源阁、沈阳文溯阁、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北四阁),镇江文宗阁、扬州文汇阁、杭州文澜阁(南三阁)。七大阁本的《四库全书》,自编成后就有南北阁本之分。浙江馆图书馆研究馆员、古籍部副主任张群女士管理文澜阁《四库全书》多年,在《<四库全书>南北阁本形制考》一文中,她从纸张、黄签及落款、钤印、“恭校上”时间、封面与尺寸等五个方面,论述了南北阁本在外在样貌上的直观区别,并以此考辨七部《四库全书》办理中的相关事实,为”四库学“研究提供了相关的线索和依据。因原文较长,今征得作者同意,特分期编发此文,与读者分享。



《四库全书》是清代官办书,且四部存于内廷,供皇帝御览,三部存于南方行宫,所以缮写所用的纸张当然是为宫廷特制进呈的上乘佳纸

▲图1 文溯阁本《山西通志》

北四阁《四库全书》的纸张色白,质地细腻、厚实,柔软且韧性强(见图1)。《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简称《档案》)称其为“金线榜纸”。这种纸比清雍正内府铜活字摆印《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所用的白纸(笔者所见清雍正四年内府印刷的铜活字本《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就有两种纸张的印本,一种白纸,一种黄竹纸。白纸透字,有人将白纸称为开化纸。)略厚,但不如其白。《中国藏书楼》等诸多书中称北四阁本所用为开化榜纸。《中国古籍版刻辞典》称“开化纸产自浙江省的开化县,故名。质地细腻,极洁白……清代顺、康、雍、乾四朝内府、武英殿刻印的图书多用之……开化榜纸从表面看来与开化纸相似,比开化纸厚,质量次于开化纸,出产比开化纸晚”。[1]查诸多《开化县志》,未有记载开化纸及开化榜纸,但《浙江通志·物产》载“纸,《常山县志》:大小厚薄名色甚众,曰历日纸、赃罚纸、科举纸、册纸、三色纸……又曰十九色纸:白榜、白中夹、大开化、小开化……”[2]。《菽园杂记》云:“衢之常山、开化等县人以造纸为业。其造法,采楮皮蒸过,擘去粗质,糁石灰,浸渍三宿,蹂之使熟……。”[3]《江西通志·土产》载“司礼监行造纸名二十八色,曰:白榜纸、中夹纸、勘合纸、结实榜纸、小开化纸……大开化纸”[4]。据翁连溪《清内府刻书档案史料汇编》,清康熙、雍正、乾隆档案中均不见有开化纸印书。故北四阁本的纸张现仍依《档案》称作“金线榜纸”。

缮写南三阁《四库全书》时用的是“坚白太史连纸”,为什么选用与北四阁本不同的纸呢?原因是“现办《四库全书》,俱用金线榜纸,若添写三分,仍照前项纸色,恐致牵混;且恭绎谕旨,此书分贮各处,许多士编摩誊录,在于广布流传,与天府珍藏稍有不同,拟用坚白太史连纸刷印红格,分给缮写,以示区别”[5]。据现存的文澜阁本(见图2,本文中所例举的文澜阁本,均系乾隆时原抄本,即乾隆内府写本,而非后补抄本,以下同)与文溯阁本、文津阁本比较,“坚白太史连纸” 纸薄,色泽上不如“金线榜纸”白净,白偏黄,亦不如“金线榜纸”光滑细腻,纸质略粗,有的表面能略见少量未能滤净的杂质,且背面比正面稍涩,是皮料掺草料的混料纸《文澜阁志》称其为“泾县白棉纸”。虽然“坚白太史连纸”质量次于“金线榜纸”,但柔绵而软韧坚实。太史连纸,明代就用于写书,《新法算书》记载崇祯三年购买誊写进呈书册用“写稿太史连纸五十五刀,共银二两七钱五分”[6]。据清康熙朝档案记载,内府印书用纸多达十余种,其中就有太史连纸。
▲图2 文澜阁本《古今纪要

《四库全书》每册前后都有钤印。北四阁所在地方不一,全书缮录及入藏时间又有先后,因此各阁入藏的《四库全书》钤印也有所不同,除首页钤“某某阁宝”作为各阁全书的识别标志外,末页钤印另有特色。南三阁本钤印相同[5],但不钤各阁之印,与北四阁本钤印不同。另外,嘉庆间,又续藏《钦定八旗通志》、清高宗《御制文三集》《文余集》《诗五集》《诗余集》等,续藏之书与前藏《四库全书》钤印不同,续藏的南北阁本钤印也不同。

文渊阁本:每册首页钤“文渊阁宝”(见图6),末页钤“乾隆御览之宝”(同文溯阁本册末所钤)
图6 文渊阁本《农书》
文溯阁本:每册首页钤“文溯阁宝”,末页钤“乾隆御览之宝”(见图15)

图15 文溯阁《四库全书》封面、钤印

文源阁本:每册首页钤“文源阁宝”“古希天子”,末页钤“圆明园宝”“信天主人”。

文津阁本:每册首页钤“文津阁宝”,末页钤“避暑山庄”,又有钤“太上皇帝之宝”(见图7、图8、图9)。《档案·四阁全书及续三分全书用宝情形单》[5]未言有用 “太上皇帝之宝”。乾隆六十年(1795),乾隆皇帝禅位,被尊为“太上皇帝”,特制御玺“太上皇帝之宝”,所以文津阁本上的 “太上皇帝之宝” 是在“文津阁宝”“避暑山庄”钤印之后钤盖。

图7 文津阁本《岁时广记》册首钤印

8 文津阁本《孟浩然集》册末钤印

图9 文津阁本《归田录》册中钤印

南三阁本(文宗、文汇、文澜阁本):每册首页钤“古稀天子之宝”,尺寸7.3厘米见方,末页钤“乾隆御览之宝”,尺寸5.1厘米见方。(见图16)

▲图16 文澜阁《四库全书》封面、钤印

嘉庆续藏之书钤印:

文渊阁本《钦定八旗通志》册首页钤“文渊阁宝”,末页钤“嘉庆御览之宝”;清高宗《御制文三集》《文余集》《诗五集》《诗余集》册首页钤“文渊阁宝”,末页钤“嘉庆尊亲之宝”。

文澜阁本《钦定八旗通志》册首页钤“稽古右文之宝”(见图10),尺寸10.1厘米见方,末页钤“嘉庆御览之宝”见图11),尺寸8.9厘米见方;清高宗《御制文三集》《文余集》《诗五集》《诗余集》册首页钤“嘉庆尊亲之宝”(见图12),尺寸(高×宽)9.3×9.6厘米,末页钤“夙闻诗礼凛心传”(见图13),尺寸6.5厘米见方。

图10 文澜阁本《钦定八旗通志》册首钤印

图11 文澜阁本《钦定八旗通志》册末钤印

图12 文澜阁本《御制诗五集》册首钤印

图13 文澜阁本《御制诗五集》册末钤印

参考文献:
[1] 瞿冕良.中国古籍版刻辞典(增订本)[M].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9:42.
[2] 李卫,嵇曾筠,傅王露,等.[雍正]敕修浙江通志[M].浙江书局刻本,1899(清光绪二十五年),卷106:28.
[3] 陆容.菽园杂记[M].文澜阁四库全书本(清光绪丁氏补抄本),卷13:3.
[4] 谢旻,陶成,恽鹤生,等.[雍正]江西通志[M]. 刻本,1732(清雍正十年),卷27:8-9.
[5]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纂修四库全书档案[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6] 徐光启,等.新法算书[M],文澜阁四库全书本(清光绪丁氏补抄本),卷5:11.
[7] 黄爱平.四库全书纂修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213.
[8] 高宗弘历.御制诗五集[M].文澜阁四库全书本(清光绪丁氏补抄本),卷17:5.

注:本文原载《图书馆杂志》(2017年第11期,总第319期),正式推送中内容有调整,已取得作者同意,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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