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xicon：現代人類学』：『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主义』（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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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24-10-22 00:02
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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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主义，这股源自20世纪60年代的法国思潮，在Claude・Lévi-Strauss的引领下，如狂风巨浪般席卷了整个欧美，乃至于日本也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然而，它因忽视历史的动态性或个体的主体性而遭到诸多指摘，并在随后的岁月中逐渐降温。当下，它在与「存在论转向」的对话中再次被提及，并重新引发了深入的思考与审视。例如，Philippe・Descola作为存在论转向的旗手，不仅是Lévi-Strauss的得意门生，还曾撰文深入探讨并重新评价Lévi-Strauss所倡导的「自然」这一观念。尽管如此，结构主义在对婚姻或神话的结构分析上，依旧遭受一些批评，被视为与现实脱节的学术玄谈。例如，菅原和孝提出了这样的质疑：「那些宣称自己摆脱了主观性幻觉的结构主义分析，难道不仅仅是一场精心编织的智慧之弈吗」？但在笔者看来，过去的种种批评与当下的重新评价，或许都未曾真正触及结构主义思想的核心精髓。在阐述结构分析中关键的「变形（或转化）（transformation）」概念时，Lévi-Strauss巧妙地引用了D'Arcy・Thompson关于自然物种形态变化的生动论述。这一视角甚至可以追溯到16世纪的杰出画家 Albrecht・Dürer。Dürer 曾在方格坐标空间中描绘人的侧脸，通过精妙调整坐标轴的长度，或用曲线轴代替直线轴，原本的脸部形态就被巧妙地转化，呈现出一种全新的侧脸形态（参见上图）。神话的转化与此过程可谓异曲同工。在探讨人类文化中的神话变形时，Lévi-Strauss 提及自然界中的物种（其中，物种间侧面形态的差异早已被视为生物特征）并非仅仅是为了举一个浅显的例子。正是因为自然界中已经存在变形的现象，文化中的变形才得以成为可能。所谓的二元对立（如二元识别、二元编码）早已深刻体现在某些动物的沟通方式和视觉机制中。例如，蟋蟀的鸣叫会巧妙地变换节奏（如「x，y」与「y，x」的交替），这种鸣叫不仅可以作为雄性蟋蟀警示同类保持距离的信号，也能作为向雌性发出交配邀请的信号，而这两种信号在本质上是互相矛盾的。再如，眼球在处理视觉信息时，并非如照相机般完整捕捉，而是提取出二元对立的信息，如静与动、颜色的有无，随后传递给大脑进行解析。尽管人类的文化与智识活动根植于语言，但语言所展现的核心特质：二元对立的结构与运作，实际上早已在我们的感知和生理层面得以体现。因此，理性与感性、精神与肉体应被视为一个连贯的整体。我们之所以能够在精神领域进行神话的结构分析，正是因为其基础早已深植于我们的身体（即自然）之中。尤其是在Lévi-Strauss 的经典著作『神话逻辑』的尾声部分，他所阐述的结构主义不仅仅停留于理论层面。他旨在重新将人类与自然联结，强调人类内在的知识活动与身体（感官），以及与外部世界的互动，自始至终在本质上是相通的。通过将文化归入自然的怀抱，Lévi-Strauss 试图消解人类的主体性。然而，这一观点与新大陆原住民通过传颂神话来培养道德的做法，实际上如出一辙。新大陆原住民所信奉的道德理念提倡：「在他人面前，生命至上；在生命面前，世界为先。个人情感之上，应先向其他生命致以敬意」。这是一种「崇高的人本主义」。这一观点强调，面对浩瀚的世界或其中的他者，我们应怀有一颗「敬畏与谦逊」的心。这种教诲并非让我们以自我去填满整个世界，而是引导我们在「自我」即将膨胀之时，适时地退却，为世界留出宁静的空间，使虚空与无限的可能性得以展现。过度的自我充盈常带来破坏性，因为它剥夺了他者的生存空间，正如历史上的纳粹主义那样，试图通过排除异己来扩展自身。而新大陆原住民所倡导的崇高道德，则在于保留空间、为他者留出余地。若将文化视作自然的延续，那我们便容易理解，为何不应过分强调「自我」的主体性。当移民与难民遭受排斥、对他者表现出不宽容时，这一教诲显得尤为珍贵，值得我们深思与倾听。因此，将结构主义仅仅看作是一场智识游戏，或认为它忽视了主体性，这样的批评实质上是对其核心思想的误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