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恒静
再后来，由于敌人的封锁和扫荡，印钞厂的主要口粮谷子就基本断绝了供应。总务科的同志们千方百计地搞来一批黑豆，就成了工人们吃的主粮。有时工人们能吃上一顿谷子饭，那简直就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了。在太行山区，黑豆本来是老百姓喂牲口的饲料，能有黑豆吃，也算是很不错了。虽然炊事班的同志们想尽办法变着花样把黑豆破开煮饭、磨成豆腐、泡成豆芽做成所谓的“三黑饭”，丰富了黑豆的做法，但它终究不是人的常用粮，更何况这黑豆饭吃多了不消化，肚子涨的不好受。黑豆饭有个特点，吃了肚子里胀气很多，虽然感觉肚子很胀，但是很饿。因为肚子难以吃饱，大家就去采集些野菜充饥，山里的苦苦菜、扫帚苗、柳树叶、榆树皮就成了当时充饥的食品。在那些年月里，大家基本上就是勒紧裤带干活的。
当时有位工人叫刘英东，是个身强力壮又能干的硬汉子，由于工作紧张又因长期多食黑豆饭病倒了，又加之身患疟疾，临终前他想喝碗谷子饭。可是厂里连一粒谷子都没有，大家都着急，马梦槐同志得知这一情况后想方设法搞来一小碗谷子饭，但就在把这碗谷子饭送到刘英东床前时，这位坚强而可爱的硬汉子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冀南银行实行的是军队建制，职工们每年供应单军衣一身，一件衬衫，一条裤衩，均是粗白布由自己用当地的槐籽或核桃皮土法染制，颜色黑不黑、灰不灰、黄不黄。一套棉衣穿几年，反正是补了再补。太行山区不产棉花不出煤，由于敌人的封锁，后来棉花和煤就干脆进不来了。冬季山里的气温在零下30多度，大家没有棉衣穿，就用生羊毛捻毛线，织毛衣穿。工人们晚上睡觉没有垫褥，就用谷草或废纸当垫褥，被子用羊毛垫充当。每人发二斤半羊毛，用木条打成絮状填入被子。由于是山区的生羊毛，用这种羊毛做成的被子不但羊粪臭的难闻，而且扎的皮肤难受。因为被子短，大个子同志盖住了脚露出了肩，盖住了肩又露出了脚。当时工人们住的宿室是用当地的红石头块就地取材垒起来的，屋子里透风露气，没有煤火取暖，大家只能上山砍些干柴来烧，柴火燃尽之后，屋子里又是寒气袭人，大家晚上睡觉只好缩成一团御寒。更因为山上的干柴有些还需要留给当地的百姓用，所以，有时屋子里干脆连柴火也烧不起了，因此很多同志身上都生了冻疮。
冀南银行印刷厂的环境十分恶劣，而印钞的要求又非常高。冬天，厂房里不能生炉子。因炉烟会污染票面。1939年冬曾经为了工人取暖生过火炉，但因粉尘落在机器上造成不少废品，所以干脆在零下20多度的冰冷天气里生产，室内室外一个温度。夏天山区里的温度高达30多度，厂房因防止山风吹来的尘土污染票面需要封闭，大夏天屋子的门窗都挂着山风不易吹动的厚厚布帘，室内异常闷热，工人们就仅穿一件裤衩强忍着蚊蝇叮咬坚持生产。因为大家吃了黑豆消化不良，所以厂房里臭屁熏人，又加之汗臭以及油墨的刺鼻味道笼罩，屋子里各种味道杂陈，那种艰苦程度是今天的人们难以想象的。但是工人们没有因此而延误生产，坚持一天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每次都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总行所下达的印钞任务。在那艰苦岁月里，大家集中精力搞好生产，多出产品，全心全意为革命，一切为了抗日战争，一切为了支援前线，这就是当时冀行人所坚守的信念。冀南银行行长高捷成同志也与广大干部职工一起，自己动手亲自捻毛线，织毛衣，战胜困难，共渡难关。
由于日寇的反复扫荡破坏以及国民党反动派掀起的反共高潮，特别是1943年太行山区发生了严重的自然灾荒，冀南银行职工的生活越发艰难。总行响应边区政府的号召，与当地军民一起开展了大生产运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人人动手，丰衣足食。因为村庄附近的荒地是留给当地老百姓的，他们便只好组织力量到大山深处的坡地上开荒。当时胡景云副行长就亲自率领一支开荒队伍进驻到大山里开荒种地，他组织各个班组展开热烈的挑战和竞赛，劳动的号子声和歌声响彻大山深处。
冀南银行就是在这种频繁的战争环境中工作的。为了不被敌人破坏，冀南银行的印钞厂大都是建在深山老林或山洞中的，有时为了防止泄密，印钞厂还会随时转移到新的地方。当时冀南银行的广大干部职工过的是半军事化生活，特别是印钞厂的员工，每当敌人来犯时，必须要在几个小时内，将笨重的机器设备拆卸化整为零组织转移隐藏，然后分成小股部队拿起枪来与敌周旋，保卫印钞设备和资财。他们操起设备生产、拿起钢枪对敌，是一支既能生产又能战斗的队伍。而隐藏设备和资财的地方都是些深山险谷和陡壁悬崖，人迹罕至。有时需要夜间进行，所以更为艰险。更何况有些设备的构件很大，并且都是生铁铸的，而那些石印机上的印钞石头，一块就有二百斤左右，这些东西全靠人员手抬肩扛，敌人走后还需要把隐藏起来的设备往回搬运恢复生产，都是些繁重而艰苦的任务。有些同志躲过了敌人的子弹，但是却在陡峭的山崖间搬运设备途中摔下峡谷牺牲了。
印钞厂所用的油墨、纸张等是印钞所用的重要材料，其品种有一、二百种，每种材料还有规格大小及型号颜色的不同，如主材料印钞纸用的模造纸，就有60磅到100磅厚薄不同的五六个型号，油墨就更多了。这些材料是印钞厂的紧缺资财，其来源全靠着敌占区的地下组织从敌占区采购来。由于敌人对这些材料的严密封锁，在采购运输这些材料过程中，我们的地下工作人员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做这项工作的。而且，这些材料运到印钞厂后，还需要严密的保管，因为敌人常来扫荡，就是在平时也有敌人派遣的特务、汉奸不时进行侦测和破坏。因此，这些重要的印钞资财往往存放在十分隐蔽的地方。为了安全和使用方便，它们都分散存放在印钞厂各印刷所的保管点。并且这些保管点都设在十分险峻的高山岩洞里。据当年曾在冀南银行材料科从事材料及实物会计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到农业银行总行工作的齐登五同志撰文回忆，当时第一任的保管员是老红军林厚德同志，由于保密的原因，仅限他一人掌握这些保管点的总体情况，所以每当存取这些资财时，都是由他分别带领相关人员进行。这位忠诚坚毅的老红军曾多次冒着生命危险跑遍了这些保管点的山山水水。有一个保管点是在朱温坪村对面山上的雕崖二栈，这里有一个岩洞，叫“繇子翻身”。在高耸入云崖壁的半腰上，下面是万丈深渊，人需要从一条十分狭窄的小山缝，面向外两脚分蹬崖壁攀登而上，邻近洞口时得做一个翻身再面朝里面爬进去。一不小心就会摔至崖下而粉身碎骨。当年的保管点大都是如此的险峻，并且驮运的牲畜都到不了跟前，需要人背肩扛往山上运。林厚德同志就是这样带领着材料科的人员一次次地与死神打着交道，一次次地完成了艰巨的任务，而从未发生过一次差错。
由于山区交通不便，冀南币主要靠骡马驮运，冀南银行也被群众亲切地称为“马背银行”。另外，冀南银行工作人员在办理贷款业务中，不是坐在机关里等农民上门，而是背上挎包，带着账款，深入农村，调查研究，参与生产指导，经过组织群众或村干部评议，再由银行审核办理放款手续。因而，冀南银行还被称为“背包银行”。冀南银行成立后，鼓励群众加大生产，积极开展贸易，活跃边区经济。向群众进行贷放款，实行减租减息，支援了抗战，改善了人民生活。
冀南银行在邢台的近三年间，累计发行壹角、伍角、贰圆、拾圆、壹佰圆等20多种面额的冀南币400多亿元，极大发展了根据地经济，有力支持了抗战胜利和全国解放，被誉为“新中国金融的摇篮”。
本文作者：吕恒静，男，1965年3月出生，邢台市信都区南石门镇人，中共党员，邢台市信都区委区直工委四级调研员，邢台市作协常务理事，邢台市信都区作协副主席，曾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作多篇，著有散文集巜青青的山谷》，诗集《弯弯的山路》。
相关链接：
寄快递，就用易点云递。 首重固定5元起，市区县城支持快递员上门取件。 微信扫码下单，就可查看运单号、物流详情和快递员电话。 退货更方便，小程序下单后第一时间就可以上传退货物流单号。 方便又省钱，续重也划算，输入地址和重量，平台报价清晰透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