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宗元
（五）开 饭
每日晨练跑步后，回来上一节早自习，便是早饭时间。下课钟声刚一响，就有同学冲出教室，也许是早就做好冲刺准备了。
每次冲在最前面的便是低年级或者不爱学习的男生，其他同学依次走出教室，准备吃早饭。
大家先在楼下的校园里，按照班级整好队，依次而入。当然，也有一些贪吃的男孩子，加塞到前面，买两份饭菜。或者等老师们买完饭，去买点儿老师食堂的饭菜。
那时候，虽然已土地下放承包到户，人们吃饱不成问题，但是吃的并不好。玉米是主粮，好在大米也是粗粮，只是不多，学校食堂吃大米也不多。那时候，学生吃的粮食，先拿到乡镇粮站过秤。
然后，按比例开成转粮条，或者换成粮票。到学校后，再拿着转粮条或者粮票，到总务处老师那里换成饭票。
同时，再用钱买些菜票。饭票分成一斤，五两，二两，一两。菜票分成一元，五角，二角，一角，五分。刚开学的时候，就因为一个新同学，小学初中都是每天都在家里吃饭，不认识饭票、菜票。
更不了解菜票的换算单位。闹了一个买菜票二十斤，把总务处换菜票的老师吓了一跳的笑话。菜票都是一张长五公分宽二公分厚0.1毫米的塑料卡片。二十斤需要许多的。
片刻之后，总务老师开玩笑地说，二十斤菜票。你差不多就把咱们学校的所有菜票都买走了。让同学们老师们都得去找你买菜票了。一番解释之后，买菜票的同学，笑着挠挠头，同学们更是哄堂大笑。
为了调剂学校食堂饭菜，改善师生生活，学校食堂的大师傅们，也是千方百计的改变饭菜口感风味，想方设法地变着花样，更新食物的做法，在玉米面里加入小苏打和少量的糖精。
吃起来松软香甜，美味可口。有时候，加入菜叶，又好看，又好吃。一改过去蒸出来的玉米面饼子又硬又苦。有时，也有几个因为一些苏打块没有揉开搓匀，形成一大块儿特别苦涩的饼子。
而且，糖精放少了不甜，放多了发苦。吃多了，吃的时间长了，就会有烧心的感觉。但总比之前的饼子好吃多了。
外形没有太多的改变，还是那种两只手一拍，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手指头一捏，放在笼屉上蒸熟的狗脊梁饼子，因为这个饼子的上部窄下部宽而中间隆起像狗脊梁而得名。我在路罗中学读书的三年，就是吃够了这样的饼子。
毕业的时候，班主任李德清老师对我说，如果回家工作不好找，他可以给学校领导说说，参加由王玘和老师带领的木耳组，或者在学校里代课，边上班，边复习，以备有机会参加高考。
我谢绝了！一方面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和当时的大多数同学一样，很少吃到白面等细粮。
更多的都是吃的这种饼子，心里对这种狗脊饼子产生了发怵的感觉。另一个原因就是当时家里条件不好，供我上到高中，已是非常不容易了。上大学的费用想都不敢想。
非常凑巧，三两天后，部队炼油厂来学校招工。我就积极报了名。部队生活当然要比地方上人们的生活好得多。
能经常吃到大米饭，还有肉食蛋类蔬菜。而且，花样口味丰富多彩。现在回想起来，人在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还是好的。
艰苦奋斗的环境更能锻炼一个人，培养一个人，才能苦尽甜来，受用终生。
在那个常吃饼子的年代，同学们以苦作乐，留下了许多美谈。拿吃饼子，开玩笑打赌的事情，是常有的。
记得那是我们刚入学不久，一天吃中午饭时，听闻高三年级的男生打赌吃饼子。因为当时大家的家庭条件都不太好，饭票都不多。
有人比赛吃饼子，真是新鲜事儿。于是，我们几个就饶有兴致地跑去观看。当时，已是深秋天气，早晚有点凉。
中午的时候，有点儿热。我们看到，高三年级的男生宿舍里，几个同学光着膀子，正在进行着。
中午食堂里吃的是肉片菜汤和饼子，有少量的馒头。高三学生的赌注是，如果吃饼子的学生赌输了，没能吃完要求的数量，就要拿出买饼子的饭票，而且，还要付出二斤细粮饭票和三元菜票。
如果赌赢了，饼子免费吃，还可以赢回二斤细粮和三元菜票。这在当时的限量供应的年代，是非常诱人的。我高中学习三年，平均每年家里除了粮食，还要花二百多元钱。
高中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当时，一斤细粮0.37元，一斤粗粮0.13元。
这些粮食饭票，都是需要家里去到乡镇粮站交粮食，经过磅员和粮站会计折算成粗粮和细粮，开成转粮条，再由学生带到学校换成饭票。
打赌的结果，在晚饭前出来了。吃饼子的同学一共吃了十一个饼子。喝了三份肉片菜汤。也算是赢了。
后来，听说这个吃饼子的同学赢得并不舒服。肚子难受了好几天。我们曾做过实验，十一个饼子，就是把手臂伸直了，手指立起来。
从手掌一直能排到肩膀。虽然是开玩笑，现在看起来，无论何时何地，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吃坏了肠胃，吃坏了身体，是没有人替你分担难受的。那个年代，这样的打赌开玩笑也时有发生。
开饭时打饭的场面，也是非常热闹的。同学们有着各种不同的表情。贪吃的学生在打算着如何才能吃到心中的美味，好学的同学似乎还在思考着课堂上的作业。
更有好事儿的同学，借用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军歌，改编出一首打油诗：“雄赳赳，气昂昂，跑步向伙房。俩饼子，糊涂汤，越吃越健康。”后来，不知是谁，在后面又加入了“察民情，问民苦，领导您尝尝”。
这些歌词，也引起了有关学校领导的大为恼火，于是，在学校全体师生大会上，校长慷慨激昂：“领导怎么不体察民情了？怎么不过问师生疾苦了？领导们天天吃的也是这样的饼子糊涂汤呀！”
为了能改善生活，吃点儿好点的饭菜。一些同学真可谓煞费苦心。有的装病泡病号，然后让其他同学找到班主任老师联系伙房大师傅做病号饭。病号饭都是细粮，鸡蛋挂面，或者鸡蛋汤烙油饼。
有时候，还能吃上蔬菜肉食。不过，多数同学是吃不到病号饭的。还有的同学托关系，找食堂大师傅说，今天过生日，想吃点儿好的。没想到，被大师傅一句话拒绝了：年纪轻轻的，过啥生日？
现在吃的比解放前的地主老财吃的都好的多！于是，这个同学打了一份普通的饭菜回去了。
更有一些同学，为了能多吃细粮，让老师们代替打饭。老师们的饭菜差不多也是按人头论份做的，几乎没有多余的。
我到高二高三的时候，因为是班干部，就和老师们都熟悉了，同伙房大师傅们也都认识了，所以也吃过不少大米饭。
学校食堂里另一个值得怀念的美食，就是土豆花。每年春天，食堂里的大师傅们会把种剩下的土豆花切成块儿。做成面条汤。
到土豆成熟收获的季节，学校食堂里还能继续吃到这样的美食。大概是路罗地区特有的沙质土壤和气候早晚温差大的原因，路罗产的土豆甘面爽口，倍受同学们喜爱。
有好多同学，打回去一份。再拿一个饭盆，再打一份。遇到土豆花面条汤的时候，一些同学都不吃馒头，直接打两份饭。
吃完饭后，遇到学校停水停电了，值日的同学们都要到学校后面的河沟边的水井里，去打水，洗刷碗筷。
水井不深，轻轻一摆，就可以提上来满满的一桶水。于是，摆桶，打水，就成了一门学问和技术，几个熟练的同学也就成了师傅。
有的同学，就在井边洗完了。有的同学两人抬着水桶，回宿舍去洗刷碗筷。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来来往往的，又是学校吃完饭后的另一种风景。
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学校食堂门口的那棵大柳树。树上挂了一口大钟，除了上下课，每次开饭前都是食堂里的大师傅敲响。
一次晚饭前，食堂大师傅看到我在大柳树底下站着，就喊了我一声。让我代替他敲一下钟。我非常高兴地接受命令。
谁知，可能是我过于用力了，或者是钟绳历经风吹日晒年久朽化了。我刚敲了一下，钟锤就随着钟绳掉了下来。
老多同学和老师都疑惑，是开饭了，还是没开饭呢？我只好，有问必答解释一下。如今，我已经毕业三十多年了。
学校的变化真可谓翻天覆地。食堂门口的大柳树，以及树上的大钟，只能从当年毕业的照片里看到了，慢慢地从中回忆往昔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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