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乡愁绵长,探寻家乡回不去的过往:家乡的老街、老树与老故事(十)

旅行   2024-11-01 18:59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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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立刚


农活(四)

收获完秋粮,每年大概在国庆节之后,播种麦子。播种麦子前要耕地,把地收拾的松软平坦,才能种麦子。

为了抓紧种麦子时间,有一年秋天,父亲天不亮就起床,套起牛车,拉着犁、耢这些耕地的工具去“老仓沟”犁地。天亮后,母亲将家里的一个水壶灌满米汤,再带上馒头、一个洋葱,把饭送到地里。父亲吃饭,正好也让牛休息一下,吃完饭,父亲继续赶着牛耕地,我和母亲便做辅助性的工作。

在耕地前要施肥、把地基本上收拾干净。每年这时候还要买回几袋化肥,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磷肥,一般买的钙镁磷肥;一种是氮肥,一般买的是碳酸氢铵。这两种肥料价格便宜一点,其中碳酸氢铵有比较呛人的味道,像尿素、硝酸铵,这也都是氮肥,这两种肥料价格高一些,一般只是在玉米长大后,做追肥用。耕地时施的底肥一般用相对廉价的化肥。因为碳酸氢铵会蒸发,所以最好一边施肥一边耕地,尽快用土埋起来。这些肥料的袋子都是50千克标准装,装完肥料洗干净之后,用来装粮食,装平常的物品,是每家最常用的袋子。有的肥料在外层编织袋内会有一层透明塑料布,这层塑料布也很宝贵。读小学时,学校教室的窗户没有玻璃,到了秋天,天气变冷后,老师让我们每个人从家里带一些塑料布,把窗户用这种透明塑料布糊起来保暖,使用的主要就是化肥袋内袋的透明塑料布。

此外,我做的最多的是“打坷垃”。耕地时,土壤的水分经常没那么多,比较干旱,犁把土翻开,就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土坷垃,要用“镐头”一个个打碎,这个工作很烦人。“镐头”很沉,一下下打,十分枯燥,好在看到一个个土坷垃变没了,对于有破坏欲的小男孩来说,这仿佛也是一项成就。

辅助性的工作还有“刨地角”,也就是把犁耕不到的地头边边角角刨松软,这项工作每次都是父亲做。我也想做,父亲觉得我太小了,刨的太浅,不合格。

另外,在耕地之前要把地里的杂草收拾一下,这项工作可以一边耕地一边进行。有时候父亲也让我收拾,我比较讨厌收拾杂草,一点点把杂草收拾在一起,再抱起来扔到地边,既扎手,又脏,又没有成就感。

有一次,等父亲把牛架稳后,地耕了一部分,我就试着扶着犁来耕地。牛对这项工作比我还要熟悉,到了地的中间,自然知道向前直行,到了地头,也知道要停下来,然后一拽牛缰绳,牛就会回头,自己主动转过来站到起点位置,我则一边转向一边把犁提起来调转方向,放到要耕的位置,喊一声“驾”,或者拽一下缰绳,牛就会自己往前边走了。拉犁当然是很累的,所以牛走得也不快。其实这项工作不算难,只要不停地重复上述相同的步骤即可,关键是耕地时,手要把犁扶好,不要乱动,不要耕弯了,否则会越来越麻烦。跟“打坷垃”“抛地角”比起来,扶着犁耕地是不算累。

母亲看到我耕地,便随口说“头大的孩子当墒的牛”。她既看到了当“墒”的牛,又看到了我这个“头大的孩子”,也就是家里的老大。以前,农村的人总觉得家里的老大就像“当墒的牛”。家里头大的孩子总要更早承担一些家里的劳动。“当墒的牛”就是犁地事领墒的牛。显然,领墒的牛比较出力,这跟家里的老大比较类似。

我赶着牛来耕地的次数很少,那时候年龄还不大,所以没有学会耕地中的一个关键技能,比如甩鞭子。在耕地的全套工具中,有一个特制的很长的鞭子,是用皮子做的,有大概一尺多长的木柄,几米长的鞭子,像辫子一样,木柄这端的鞭子挺粗,越向鞭稍越细,最前端是很细的一段。耕地的人把这个鞭子搭在肩膀上,偶尔拿起来挥在空中,会甩出“啪啪”脆响的声音,牛听到警示的声音,就会卖力的往前拉犁,以免真的挨到鞭子。

耕地的时间很集中,全村都是十一前后那几天。有时,附近的其他地块里,也经常有别人在耕地,鞭子的声音常常此起彼伏,都慢慢在一块地里走来走去地耕地。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两千年前的人就是这样耕地的。到我小时候耕地,还几乎一模一样。我一点点长大、成年,这样的场景迅速消失,可谓所经才一世,仿佛已千年。这真是一种如在梦中的遥远的景象。

农活(五)

每年秋天耕地时,正是故乡的酸枣成熟的时候,所以每次耕地的间隙,我和弟弟便到附近冲沟的沟崖摘酸枣。枣的种类也有差别,要尽量找甜一点的。因为每年种地都不只是要去一次地里,耕、平整、种、收,要去很多次。于是,我和弟弟每年把每块地附近有酸枣的地方,上下都串遍了。有时候,父亲也会停下来工作,专门带我们去,他总能把很高处,别人够不到的酸枣摘下来给我们。摘酸枣,这是秋天农忙时节孩子们的一项乐趣。我们不只是在去地里干活时去,平时也会约上几个人专门去摘酸枣。有一年放了秋假的第一天,我们搬着凳子回家,在半路上就跑到地头,正好可以踩在凳子上来摘更高处的枣了。

耕完地之后,要平整土地。每个地块中,高处的土要用铁锨铲到低的地方。父亲有时带着我去,三下五除二就平整完一处地块,然后“转战”下一个地块。我心里有些郁闷,这么仓促,就没时间去摘酸枣了。

耕地结束,大概在每年国庆节后,便要种麦子。种麦子是用一头牛拉着“耧车”播种。“耧车”前边有两根长长的木杆,也就是“耧辕”,分别绑在牛的左右两侧。“耧车”的后边,上侧是箱子形状的“耧斗”,没有盖子,上大下小,最下端有一个很小的闸门。种子倒在“耧斗”里,调好闸门高低后,牛一边拉着“耧车”,人在后边一边扶着“耧车”的把手左右摇摆,种子从闸门一点点流出,进入下边分出的三条“耧腿”中。三条“耧腿”是由中空的木头制作,“耧腿”下端是“耧铲”,像是铁制的锄头。牛拉着“耧车”走,三条“耧铲”划开土壤,种子从“耧腿”下边的“漏籽眼”中流出来。“耧车”后边带着一块木块,把土盖上。整个“耧车”全都是木制的,我家现在还留着几十年前种地的耧车,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有时候,为了保证出苗,还要由人来拉着“墩”(我们这里读“dùn”)把土压实一些。“墩”就是和“耧车”宽度一样的三个连在一起的小石头碾磙子,跟在“耧车”后拉过去,把三道“耧铲”留下的“辙迹”压实。

播种比耕地要快多了,一个人、两头牛,一天也就能耕一亩多地,而种地时,一头牛一天能播种七八亩甚至更多,超过了一家全部耕地。有时候,几家联合起来一起播。大部分地块也就七八分,多则一亩左右,所以往往是种完一块,再到另一块。秋季播种时节,几个人一起,其中一个人牵着牛,一个人扛着“耧”,一两个人背着种子,有时会还会有一个人扛着一个“墩”,一起走在田间地头,这是当时最常见的景象。种地时,要把“耧车”的闸门调节到合适位置,摇晃“耧车”的速度、频率也都很重要,经过训练才能保证既不浪费种子,也保证出苗,所以应该是专业性很高的种地技能。父亲种地的技术很好,别人都很认可,但是母亲不太认可,我则是完全没有操作过。

如今,耕地、播种,这些都工作都已经由机械来完成了,村里会使用传统的“耧车”来种麦子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这项技术就这样要慢慢地消失了,恐怕要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当然,村里现在还在继续种地,只是全家人一起去地里干活的情况却很少了。大约是在十多年前,全家一起到“老仓沟”刨花生,连父亲都感叹说,这种干活已经变成了全家一起做一点事了,超过干活本身的意义了。再之后,我便离开了故乡,回去的机会不多,回去了,大部分是颓废的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怎么再去地里干活了。

作者简介:王立刚,1985年生,信都区南石门镇人,九三学社社员,曾在邢台市第19中学任教,长期从事文化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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