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冯兵绪
九九重阳节即将到来,突然间夜里梦到父亲和聋爷在一起,各人手上都在用荆条编着一个大花篓子,还高兴地交谈着什么。
我喊了一声:“聋爷,我要……”猛然间醒来了,方知是一个梦境。顿时,当年聋爷的那些事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里……
聋爷是本家最近的一位爷爷。记忆中的聋爷,不高的个子,瘦瘦的小脸儿,经常倒背着后手,后脖筋常插着一杆长烟袋。
特别是抽起烟来,两腮处就陷进去一个深深的坑儿,就像小姑娘那美美的小酒窝儿。
父亲给我说过,聋爷有兄弟俩,他是老大,老二当年当兵抗日去了,一直无音信。就是解放后还多处打听,也没有音信。
聋爷虽然个子不高,体力气脉比不上壮劳力,但人非常勤快,不管是管理生产队的菜园子,还是后来做队里的“牛倌”,都让大伙称赞。
管菜园子时,每年我们队要比其他队早吃半个月的豆角。做“牛倌”,队里的牛群繁殖率高,个个膘肥体壮。
尤其聋爷还有一套编家具的好手艺,每每到了秋天,荆条长壮了,早上聋爷手持镰刀,赶着牛悠悠上山去。
到天黑回村时,手里就晃晃悠悠提着两个新篮子。
那长篮子周周正正,两头微微向上翘着,那收边的花儿更是一顺儿的大小,就是一个模式,真是精致到家了。
聋爷编这些篮子篓子和筐子,大多都送人了!。我家几乎所有的荆筐篮篓,都是聋爷给编的。
我特别喜欢聋爷编的小长篮子,正月里擓着馒头走亲戚,到哪里都是说那篮子编的漂亮,很是让我傲然挺胸。
在我的记忆里,聋爷一直住在牛圈里的一个小黑屋里。屋子不算大,就南山墙上开着一扇小窗。
屋子虽小,但聋爷布置得井井有条。
靠南墙一盘炕几乎占去了大半个屋子,连炕盘着一个半大的锅,锅旁边就是一个半截水缸。
东墙根摆放着几个大瓮,放着多年存留的粮食。
北墙处放着一张发黑的老式桌子,桌子上放着暖瓶、茶缸等日常用品,旁边放着一把老式圈椅。
屋门开在西边,方便夜里给牛们添草加料。所用的家具都放在牛圈的一个角落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父亲几个与利用说得来的,几乎每夜都到聋爷那里说闲话,尤其是漫长的冬夜,几个人就坐在聋爷的那热乎乎的炕上,抽着聋爷的旱烟,天南地北闲侃着。
有时候,聋爷捧出几大捧花生,灶火里烧一堆红柿子,让大家共享。
那年冬天,聋爷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羊骨架。
这下,聋爷天天夜里熬骨头汤,加进两把米,父亲几个人也能一人喝一碗,喝的人身上热乎乎的。
我也常到聋爷那里去听故事。聋爷的屋顶梁上挂着一个小花篮,那里边满是好吃的。
我一去了聋爷家,他都会给我好吃的,从山杏到山桃,从花生到红薯干,从柿饼到月饼,那小花篮,就是一个“百宝篮”……
那年重阳节,各个生产队仍是都杀几只羊。一大早,父亲就带着我到下河菜地里薅白萝卜,准备中午包饺子。
本来吃一顿饺子,也不用几个白萝卜的,但父亲一口气薅了十几根大白萝卜。
我有些懵了!父亲看着我不解的眼神,长叹一声:“中午得给你聋爷送一碗饺子去!你聋爷病了,自己做不了了。”父亲不禁皱了下眉头。聋爷病了?那可得送一碗!
我们把萝卜拿回家,母亲就急忙清洗萝卜准备做馅儿包饺子。到中午,喷香的饺子煮出来了,母亲捞了一小盆儿,让我趁热送给生病的聋爷去。
当我走进聋爷那简陋而冷清的黑屋时,孤身一人躺在炕上的聋爷,眼里满是孤独和无助。
看到我,眼里立刻眸光一闪。“爷爷,我给你送来了羊肉饺子了,可香着呢!你吃一碗,就会好起来了!”我从老黑桌子上,拿了一个碗,从小盆儿里拨出一碗热乎乎的羊肉饺子,递给聋爷。
他定定地看着我,瞬间眼里满是泪水。他坐起来接过那碗饺子:“你这小兔羔儿,就会哄你爷高兴啊!”聋爷擦了一下泪水。我随手给他倒了半碗开水。
聋爷高兴地吃完了饺子,又喝下半碗水。剩下的饺子还有一大碗,就让聋爷晚上再吃一顿了。
“我吃饱了,你快回家吃饺子吧!”聋爷几次催我,我才离开。
身后传来聋爷的话语:“回去告诉你爹说,不要结记我了啊!”从聋爷话里听出来,这碗饺子不仅仅是饺子,更多的是关爱。
听村里的长辈们讲,聋爷年轻时不是聋子,但一次高烧让他失去了听力,耽误了成家。
他一生孤苦伶仃,没有机会感受孙子辈的温情。重阳节的这碗饺子,让他记在了心上。
多少年过去了,重阳节再回想起这件事来,那一幕依然清晰地再现。
聋爷饱含泪水的那双眼,仿佛就在眼前。那一碗饺子,对于聋爷来说是多么的暖心。真希望聋爷在另一个世界,仍能感受到这种善爱与关怀!
作者简介:冯兵绪,男,生于1966年,邢台市信都区白岸乡朱温坪村人。现为中国报协集报分会会员,信都区作协会员。间或有集报文章见刊于《中国集报信息》,有散文见刊于邢台日报,牛城晚报,开发区报,信都报等。创建公众号“魅力太行”。
注:图片与文字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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