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金象奖颁奖典礼开场不足三个小时,本该为走红毯去做造型的宿钦阳,还在办公室里跟我僵持。
我放下签字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不行,张姐是业界公认顶尖经纪人,没有道理把她换掉。”
“那——卫总就换个人去领奖吧,反正谁是影帝你说了算。”
宿钦阳仰躺进沙发,双腿交叠搭上茶几,他嘴边叼着烟卷,迟迟没有点燃。
鲜少有人知道,这几年在国内外大火的武打演员宿钦阳,私下性格乖张,是个刺头。
就连我这个顶头上司他都不放在眼里。
刚确定入围金象奖,宿钦阳就来跟我谈条件,要让他老家那个青梅来当经纪人。
我以对方学历不够且不具备经纪人职业素养为由婉拒了。
本以为宿钦阳这些日子闭口不提已经放弃,谁知在颁奖典礼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发难。
要知道这些年我为捧红宿钦阳,调用了全公司最好的资源,他若在今日缺席,事后我一定会被董事会问责。
火气莫名涌上来,我口干舌燥,而茶杯里的水已经见底,我只得抿了抿嘴唇。
“为什么一定要经纪人的位置?
“就算你们关系亲近,可以让她当助理,我发双倍薪水。”
宿钦阳收腿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慢慢向我靠近,笑容放肆。
“那卫总为什么一定捧我来当这个影帝?
“不就因为,我是你包养的男人吗?”
这怎么能一样?
我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宿钦阳,他身材样貌顶尖,武术功底过硬,多年来认真磨炼出的演技能紧抓观众。
在现今依赖替身、后期的影视圈,年轻一辈中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演员。
但,这确实不是主要原因。
我伸手揪住宿钦阳的衣领,得以让他视线与我平齐。
“也许,我该考虑的不仅是换掉影帝。
“而是换掉你。”
我注意到宿钦阳时,是他在横竖影视城当武打替身的第三年。
他力求完美,一幕摔跤的戏拍到浑身青紫,都不让导演喊停。
新晋演员身上总会带着这股冲劲,直到他们发现,靠脸靠身材也能轻松端起这碗饭。
我本以为宿钦阳也是这样的人。
无意间跟导演谈及时,才知道他只是个武打替身,是影城里的拼命三郎。
一天五百元的工资在珠市已算高收入人群,但宿钦阳仍不要命地去抢各种高危替身工作。
每次远远看见,我都会被他满身伤痕所触动,而那时公司刚好有个剧本尚未敲定男二。
我推荐了宿钦阳,送出一张影视圈正式入场券。
过去许久我才知道,宿钦阳拼命赚钱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他顺从地跟着我,只是无法拒绝钱财的诱惑。
董事会这两年对我力捧宿钦阳已多有不满,好不容易用提名影帝堵住他们的嘴。
权当为了坐稳CEO这个位置,我松开宿钦阳正要答应他的条件。
却不曾想他不退反进,忽然卡住我后颈吻过来。
“换掉我,你舍得吗?”
不是什么缠绵悱恻的吻,我推不开,只能被迫睁着眼与他双眸对峙。
宿钦阳瞳仁呈浅褐色,清澈到那丝怒意无处可藏。
明明是桀骜的狼,却被人圈养当成可有可无的宠物狗,也许是这点激怒了他。
敲门声打破了僵局。
重拾呼吸的瞬间,我扶着桌沿咳嗽起来。
宿钦阳一会儿拍背一会儿找药,围绕在周围有些手忙脚乱,可他靠近只会加重我的症状。
宿钦阳意识到可能是他身上未散尽的烟味,引发了我的哮喘。
他把药递给我后远远避到角落,长臂一伸将窗户打开,用过药后,在流动的空气中我渐渐平复下来。
叫进秘书小刘,她看了眼角落罚站的宿钦阳,表示造型师已经在催第三遍,快要赶不上红毯了。
“我……”
“我这就去。”
妥协的话被宿钦阳打断,他跟在小刘身后快速走至门口,关门的手顿住。
他垂下双眸,“就按你说的,让她当助理吧。”
宿钦阳离去后,我将未使用的药剂放回原处,刚才我并没有真的发病。
金象奖颁奖现场,台上宿钦阳正在发表获奖感言,我坐在台下第一排,拧眉看着刚冲顶的热搜。
每次宿钦阳有所成就,就少不了金主绯闻的头条。
要不是宿钦阳荧幕上铁血硬汉的形象深入人心,仅靠公关部门去压热搜,根本无济于事。
不知第几次刷新页面后,我正想给公关部发信息,有关金主的热搜已被撤换成宿钦阳打戏花絮、带伤路透等内容。
我长松一口气收起手机,才发现宿钦阳已经下台,获奖感言是提前写好的稿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差错。
颁奖典礼后是晚宴,我作为珠市头部娱乐公司代表,也是金象奖的主要赞助商。
刚走进会场,就被人端着酒杯围住了。
有同行旁敲侧击宿钦阳合约期限的,有经纪人来推销自家艺人的,也有不少新生代演员来毛遂自荐的。
一小方天地间,空气被围堵到密不透风,酒气裹挟香水味涌入鼻尖,伴随着轻微胸闷,我的呼吸渐渐急促。
这时有人冲开人墙,递过来杯气泡水站在我身边,我顺势挽上他的胳膊,此时已闻不出一丝烟味。
只要不提那个女人,宿钦阳毫无疑问是个合格的下属、贴心的男人。
跟在他身后的媒体分工明确,两三人锁定一个目标,转瞬将我周围清场。
有宿钦阳陪着,本该凶险万分的会场,也只剩下灯红酒绿。
虽然他全程微笑、周到,但以我们在一起两年多的经验分析,宿钦阳并不开心。
他给青梅铺路的目的只达成了一半,之所以同意把经纪人职位换成助理,只是对让我发病一事心存愧意。
在宿钦阳眼里,我有钱就能随意摆弄他的位置,而他现在有成就,自然也想要效仿。
宴会结束他送我回家,仍记得给猫换粮,给花浇水,却忘记了我说想要他留下。
不知何时,他从被动移步的棋子,变为与我对坐博弈的棋手,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感,成为我们互相攻城掠地的战利品。
翌日,梧桐娱乐大楼顶层,我坐在桌后看向宿钦阳身边站着的女孩。
她身上穿着宿钦阳买的五位数秋季新款,却难掩面上局促。
我笑了笑坐正身子,双手交握于桌面。
“你好王莞,久闻大名。”
宿钦阳和王莞是青梅竹马,准确来说,他是王莞母亲照顾过的孤儿。
两人一起在三线城市曲春长大,后来20岁的宿钦阳独自来珠市打工。
那一年王莞母亲被诊断出癌症,昂贵进口药加上治疗费,宿钦阳一天五百的替身工资仍旧杯水车薪。
可他只有一副身子一条命,填不上那个窟窿,直到我带着百万签约费找上门。
这两年我为宿钦阳不计得失,他为了王莞才对我有求必应。
我看得明白,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割舍掉有关他的一切。
小说里总写青梅抵不过天降,近半年宿钦阳回曲春的日子已屈指可数,有更多时间他会主动陪我出差、应酬,而非我提出要求。
我们就像两块慢慢靠近的磁铁,快要突破磁程吸附在一起时,宿钦阳却调转方向,与我同极相斥。
因为母亲病逝,王莞找来珠市。
她嘴上喊宿钦阳哥,那双不时看过去的眼睛却分明写满了独占。
“您好卫总,感谢您多年来对我家钦阳哥的照顾。”
王莞态度诚恳且谨慎冲我深深鞠躬,宿钦阳则面露不自然一把将她拉起。
“不用这么见外,卫总很好说话。”
我附和着点点头,叫来小刘,让她亲自带王莞办理入职,熟悉岗位、同事,以及分配宿舍。
在娱乐公司助理最没有人权,背地里随便一个员工、艺人都可以使唤他们,宿钦阳起初要经纪人的职位,是不想让王莞在他眼皮子底下受欺负。
见我吩咐小刘亲自安排王莞,他阴郁数日的脸色放晴了,临出门犹豫片刻,他从口袋里掏出只苹果,放在我面前,看起来香甜可口。
但想到这是曲春市特产,王莞带来的,我抿住嘴角将它朝垃圾桶丢去,谁知滚进沙发下面,让我找了半天。
这个早晨有些糟心,我打开电脑看昨天颁奖典礼回放,才发现宿钦阳并没有完全按照文稿发言。
“我是一个演员,我会用心与演绎每一个角色。
“但今天我能站上领奖台,最想感谢一个女孩。
“有她在我才能毫无顾虑向前冲,为每场戏倾尽全力。”
宿钦阳停下发言,目光看向台下,我立刻意识到那是我坐的方向,他看了许久,以致脸上喜悦渐渐冷却。
宿钦阳没按照文稿发言,他想感谢的那个人是我吗?
我下意识捏紧手指,有点像多年前跟爸爸去港交所敲锣上市那天。
而屏幕里主持人搞怪再三催促,他才收回视线淡淡开口。
“她叫王莞,即将担任我的助理。”
我默默关掉视频开始处理文件,整天没有离开办公室。直到临下班时收到媒体公司继承人又一次晚餐邀约。
这回我没有拒绝。
他是我爸妈看中的女婿,而我已经拖了太久。
珠市米其林三星,灯光昏暗,只能看见对面男人反光的腕表与眼镜。
当然以妈妈颜控的程度,也绝不会找个相貌丑陋的男人当女婿。
一顿饭相对安静地吃下来,等待甜品时,男人直入主题了。
“卫小姐,咱们情况类似,是不是默认婚后互不干预了?”
初时我有些跑神,没明白男人话中意味,情况类似是指双方家世相当的话,互不干预又在说什么?
男人清了清嗓子,旋即压低声音:“我在外面也包了两个女星。”
我忍到手背青筋暴起,起身就要离开。
没想到他抓住我手腕不依不饶。
“卫小姐,你包男演员在圈内也不是秘密,何必恼羞成怒?
“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若成了夫妻总要讲点公平吧。”
男人嘴里处处说自己海量包容,不介意老婆乱搞,只要孩子是自己的种就行。
还说什么婚后各玩各的,他家媒体在珠市分量极重,有什么花边绯闻都压得住。
他声音不大,并未引起前方服务员注意。
而我紧抓挎包的右手气到发抖,下一秒就想把它当板砖,不管不顾砸出去。
但有道影子动作比我更快。
“我去你大爷的!”
紧接着是镜片破碎声、男人痛呼声、服务员劝架声,以及王莞的哭喊声。
没想到宿钦阳带她来用餐,刚好坐后面,许是听见了男人影射他被包养而动怒。
现在宿钦阳压在男人身上,拳拳到肉,就算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知道那一定很恐怖。
“钦阳哥别打了!这好像是卫总的未婚夫!
“我们惹不起的钦阳哥!”
王莞乱点鸳鸯谱时,似乎没注意到喊出宿钦阳名字时,餐厅里就已经有人开始录像,而她的话不仅没有起到调和作用,反而让宿钦阳拳头更快了。
不可否认,我现在心情愉悦,某个嘴贱的人该打,而刚好打他的代价我付得起。
王莞最后一个做笔录,我去旁边药店买来纱布碘酒,拽出宿钦阳揣在口袋里的手。
“还以为你要换个流量小生什么的,结果就这么个人渣。”
“你这个建议不错,我回头再好好挑挑。”
话音刚落,我发现宿钦阳握紧拳头,本已止血的伤口再次崩裂,我说了三次放松不管用,索性伸手挠向他胳肢窝。
看着他板了半天的神情寸寸龟裂,我继续包扎。
“颁奖典礼上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坐的位置?难道还怯场吗?”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手机,影帝奖对你可有可无吗?”
我怔了片刻,随即失笑,所以,他当时在别扭这个,才把感谢的人临时换成了王莞吗?
幼不幼稚。
虽然宿钦阳不是公司旗下唯一一个拿影帝奖的艺人,但他却是我倾注心血一手培养的,怎么会可有可无呢?
我正要开口,王莞已经从警局走出来,自然接过我手中的棉签与碘酒。
“抱歉卫总,钦阳哥从小就这脾气,你未婚夫一定很生气吧?
“等你们婚礼,我们随个大大的红包,向他表示歉意。”
宿钦阳皱眉,将包扎到一半的手抽回,刚叫了声“莞莞”,接我的车来了,临上车前我转头看向王莞。
“王女士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若办婚礼,我们非亲非故,你也不够格参加。”
这话尖锐了些,但我希望王莞知点分寸,我是她上司,不是随意八卦的朋友。
见宿钦阳沉默离开,没有帮她说话,王莞咬着嘴唇快步跟上去。
这次事好在宿钦阳控制了下手力道,并不构成轻伤,在我介入下,对方已决定私了。
本想看在两家交情与合作上让出些利益,这事就算过了,毕竟也是那男人嘴贱在先。
我在睡觉前也跟各大媒体打好招呼,有关今晚的录像,有用户上传的话,发现一个删一个。
哪知翌日老妈举着手机把我叫醒,宿钦阳的名字明晃晃霸占热搜前三。
#宿钦阳16岁进少管所#
#宿钦阳少年犯#
#影帝宿钦阳在餐厅打人现场视频#
“桐桐你这两年捧起来的演员,怎么会是个少年犯?!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我恍惚半晌才反应过来,冲妈妈勉强扯出个笑容。
“我知道。”
曲春市是妈妈的老家,17岁那家放暑假,我回去陪姥姥和姥爷小住。
这里是三线小城市,没有高楼大厦,一栋栋矮楼间填满盛开的紫薇花。
奈何我身子不争气,初时在外面玩了两天就因为花粉发病,我的活动范围也被局限于每天在院子里透透气。
姥爷是退休干部,每天都要看报纸,我趴在二楼窗户上就能看到来送报的少年,也就是宿钦阳。
他发丝微长,日日被汗湿,T恤破旧,尺码也并不合身,跟其他送牛奶送快递的暴力人员不同,他很认真对待每一份报纸,会在下过雨的清晨,将报筒擦干。
整日关在屋里很无聊,我起了跟他做朋友的心思。
每日掐着时间出去拿报纸,顺便跟宿钦阳闲聊两句,我得知他父母过世,受邻居阿姨照顾。
还知道他虽然没考上高中,却因为体能出众,被武术教练选中,秋季去外地上学。
宿钦阳身上经常带伤,问他就敷衍说是骑自行车摔的,我自然不信。
有次带上口罩瞒着姥姥偷偷跟了半天,才发现他是被几个大一点的混混殴打、抢钱。
我当场报警,宿钦阳却说我不该掺和此事。
没过多久,我出去拿报纸时,被草坪里的青蛇吓到犯病,事后宿钦阳满脸青肿地出现,说是那伙混混放的。
有好几天我不敢经过门前的院子,只能隔着窗户和宿钦阳招手。
在曲春市住到一个月时,早上停电被热醒,我本想推开窗户透透风,却发现院子里有个身影伏在草地上来回摸索。
“宿钦阳?”
少年抬起头时,被汗水浸得睁不开双眼,而他手中正死死掐着一条青蛇,朝着错误的方向咧开嘴。
“你不用害怕,其实我每天送报都帮你检查了。”
宿钦阳想了个办法,说以后他抓到蛇就在报筒上放只红苹果,让我可以平安出门。
是他守护了我一整个夏天。
开学时间将近,紫薇花渐渐凋零,我最后一次悄悄跟在宿钦阳身后,想跟他道别,却撞见他在巷子里发疯般殴打混混。
他浑身是血忽然转过头,我暴露在他目光中,无处可藏。
也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会逃跑,甚至顾不上一句话别。
后来在离开曲春市的当天,我看到了宿钦阳被逮捕的报道,而我能做的,也只剩下拜托姥爷请最好的律师。
同年底,姥爷身体出现不适和姥姥搬来珠市,我再没有回曲春市的理由。
从宿钦阳踏入影视圈,我一直担心这颗定时炸弹爆破,可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我将手机按下,认真看着妈妈。
“他是做错过事,但绝对不是热搜所说的那种人。”
宿钦阳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热搜根本撤不完,我还没来得及去责问嘴贱男不讲道义,就收到一大波品牌方的解约告知函。
一旦解约,宿钦阳将面临天价违约金,公司由董事会监管,绝不会帮他分担一分一毫。
“小刘通知公关部,宿钦阳进少管所是自卫反击,在餐厅打人是维护老板。
“在有档期的演员里选一选,先顶宿钦阳的角色,片场路透也要跟上。
“帮我约那几家最活跃的媒体负责人,地方要好好挑。
“还有……”
我喉咙忽然卡住,小刘则停下手中的笔,静静等待最后的吩咐。
我端起杯子,缓缓饮下半杯水,才低下头接着处理解约函。
“还有,暂停宿钦阳一切通告,恢复时间待定。”
以宿钦阳的性子,现在当众露面,若被媒体追堵,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做出过激行为,他的影途再难挽救。
我本想给宿钦阳发个消息,安慰兼嘱咐他在家多休息几天。
但想想他有最在乎的王莞陪着,必然也不在意这些,毕竟影帝大奖都能说弃就弃。
我埋头善后,一天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小刘添水的速度都险些跟不上。
这会儿我坐在沙发上,正跟公司新晋流量小生商谈换角,接到了品牌方的电话。
“感谢程总理解,我以梧桐娱乐负责人身份替宿钦阳品德做担保。
“我司保证尽快消除负面影响。”
同是女性在职场打拼,程总虽远在湖城,却是我说得上话的朋友,她答应了暂缓解约一事。
我刚挂掉电话,办公室外吵嚷起来,隐约听出那是王莞的声音。
“卫总!卫总你出来!你不能这么对钦阳哥。
“你过河拆桥!”
我皱着眉头正欲起身,办公室门被人先一步撞开,王莞带着工牌走在最前,她身后是穿着休闲的宿钦阳。
我的目光在二人衣服上扫过,渐渐冷下来,同色系,这是想在我面前炫耀鹣鲽情深吗?
宿钦阳在为王莞压场子时还满脸无所谓,在看到我身旁坐着的俊美男人时,双眸微凝。
“没想到,卫总还真是听劝。”
我听出来了,宿钦阳在阴阳怪气,王莞从旁添油加醋,将他描述成我手下一颗弃子,宿钦阳多年来拍动作类电影,一个眼神便是杀意凛然。
此刻他目光悉数落在我旁边,流量小生在这种杀意凌迟下,蓦然起身,拿着剧本告辞,与宿钦阳擦肩而过时,还喊了他声“前辈”。
宿钦阳让王莞等在外面,他锁上门,大步走过来,挨着我就坐在刚才流量小生的位置。
他手臂搭在靠背上,刚好将我圈在其中,另一只手则拿起我手中那份剧本。
“这么急着把我换掉?”
“某人连影帝奖都要放弃,也不该在乎这点资源了吧。”
我顺势倚在他肩头,今天过得挺累的。
我闭目等着宿钦阳第二轮诘问,哪知他不再言语,反而侧身替我按压起肩颈,记得一开始,他担心自己手劲大,从不敢用力,像练习电影里的武术动作那样反复磨合许久。
我眉心微蹙,还在想现在让他休假,会不会就做实了过河拆桥的指责,宿钦阳却抢先开了口。
“莞莞头回来珠市,我请假几天带她四处转转。”
暧昧随着最后一丝疲惫褪去,我坐起身,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等宿钦阳离开后,我看向桌面上满满摞着的文件,按了按眼角站起身。
经过第一轮公关,粉丝情绪稳定下来,转为吃瓜状态,坐等后续更多爆料。
在这期间,有三家品牌方正式解约,并提出违约金。
白天我带着公关部连轴转,晚上我做东,亲自和各大媒体负责人洽谈。
如我所料,宿钦阳黑料是有人一手安排,就连上次的嘴贱男,也只是收到爆料后顺水推舟。
在这件事上动机最大的同行被我最先排除,他们要动手,一定会在金象奖颁奖仪式之前,绝不会给宿钦阳拿奖的机会。
说是私怨吧,这爆料内容也很难将宿钦阳一次按死。
我雇了两个私家侦探,一个远赴曲春市,收集宿钦阳被霸凌反击的证据,一个则去调查向媒体爆料的神秘人。
宿钦阳休假后,每天却活跃在各大娱乐头条。
狗仔拍到他带王莞去游乐场、买奢侈品、逛超市,评价两人举止亲密,疑似地下恋情曝光。
据公关部说,颁奖典礼那晚王莞就上过热搜,只不过被他们及时撤下,部长还旁敲侧击地问我,宿钦阳是不是快官宣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
这两年多,我力所能及给他提供资源,我们确实有过亲密接触,不止一次,但并不是圈内所传的包养,也不是小说里狗血的契约关系。
我们默契地对曲春初遇闭口不谈,只各取所需。
作为老板,我给艺人的合约里并没有限制恋爱这一条,也就是说,他跟王莞如何,我无权过问。
但不知怎的,我想亲口问问宿钦阳,这么多年,他跟我是不是只剩下利益交换。
我驱车来到宿钦阳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刷卡上楼。
我喜欢清净,所以私宅在四环,平时忙太晚也会来宿钦阳家过夜。
输入密码刚拉开门,还没来得及踏入昏暗中,就有个影子迅速向我扑来。
它搅动起空气中大量灰尘、毛发,轻而易举掠走我的呼吸。
“宿……”我扶着墙壁往里走,那条狗跟在脚边狂吠不止。
最近忙过了头,忘记更换包里已经用完的药剂,好在宿钦阳家里一直放的有。
他不在,我踉跄着冲进卧室拉开床头柜,可本该放在那里的两只药剂消失了。
我倒在地毯上,气喘越来越强烈,声控灯亮起时,这个本按照我喜好布置的房间却让人无比陌生。
狗吠和缺氧让人意识模糊,很显然这里已经不再欢迎我来。
擅闯者,就该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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