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在深夜打开了家里的煤气,葬送了包括自己和六岁的弟弟在内的,一家四口的生命。
这个案子的真正凶手,和真正的受害者,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是吗?
被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二十八分。
我裹了一件穿了四五年的,洗得发白的棉衣出门,准备去小区后街的面馆把今天的饥饿感解决掉。
“姐。”进了面馆,我总习惯这么含含糊糊地叫她。
虽然我没问过,但看上去这位忙里忙外全靠一个人的老板娘应该是比我年纪大一些的,叫姐总没错。
“来了!”她也总是那么爽爽脆脆地来迎我,带着身上总有的那股淡淡的丁香花味,笑起来,嘴角一个浅浅梨涡。
偶尔,我们也会在没有其他客人在的时候聊上几句,尤其在知道彼此是老乡之后,天然的缩短了些距离感。
她知道我是干编剧的,一开始还叫我田老师,在我强烈要求下,偶尔才会挺不好意思地叫我一句小田。
我说我朋友都叫我野子,她却坚决不肯这么叫。
其实,谁又知道,作为编剧,我已经将近五个月没写出过一个字了。
因为没有其他客人,我的面上得很快。
老板姐姐许是因为是老乡的这层关系在,平日总是想跟我开口聊些什么,又总是被我不善社交的脸色不得不三两句就结束话题。
她似乎对我的工作特别感兴趣,但遗憾的是我和我的工作正处在七年之痒,十分不顺,随时都在要分手的边缘,我自然不愿多说。
但今天,我难得想要跟她聊两句。
面还冒着热气,我却不急着吃,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姐,你记得咱们平城,十六年前有一个一家四口全家自杀的案子吗?”
她正在干活的动作迟滞了半秒。
“知道啊,”背对着我,她说,“当年挺大一个事呢。”
十六年前,我刚上初中,记忆自然不会那么清晰。
我之所以突然提起这个事情,是因为前几天在整理从老家带来的书本杂志时,从里面掉出来一片报纸的残片,上面还有一大片油渍。
就在我思考为什么会把一片脏脏的旧报纸夹进书里的时候,我看到了那篇几乎要被晕染得透明的报道。
“一家四口开煤气自杀,花季少女成重男轻女观念牺牲品”。
报道大概占了整篇报纸篇幅三分之一的大小,具体的文章,很多字都已经模糊无法辨认,唯有那个加大字号的标题清晰可见。
这是当年《平城晚报》的法制新闻板块,我用同样的标题去网上搜索,并无任何结果。
也就是在这天报纸发行时间的前后,似乎是在晚饭的饭桌上,这件事曾被爸妈当作谈资随口聊起过,我脑子里便像快要没墨的打印机一样,被浅浅地印上了一层印象。
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在深夜打开了家里的煤气,葬送了包括自己和六岁的弟弟在内的,一家四口的生命。
报纸上的归因是说,女孩源自长久以来,家里重男轻女的心里不平衡,于是愤而和家人同归于尽。
听起来是有几分骇人听闻,也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赶紧追问道:“那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不清楚,”她低着头又开始整理筷子筒,“只是听说过,你问这干啥?”
我好不容易燃起的热情就这么被浇灭了。
我搅着快要坨掉的面,情绪有些低落:“没事,就是问问,想找个写作素材……”
“这有啥好写的?”她又问。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我过于敏感以至多心,我总觉得她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的,让我分不清最后的音调,到底是感叹还是疑问。
为了不让话掉地上,我权当疑问处理了。
于是我答道:“现在我们这行流行找真实案例当素材写,好……”我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好打动观众。”
我本来是想说,好卖钱。
她抬起头看我,脸上的肌肉牵动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那你写吧,我相信你能写好。你跟别人不一样。”
有客人陆续进来,小店逐渐开始上人,打断了我们这番尴尴尬尬的对话。
我食不知味地挑着面,有点后悔自己真是多余问她这没头没脑的事。
自从我有一回因为制止了店里一个猥琐大叔硬要跟一个小姑娘要微信,差点掀桌子砸碗之后,我就总觉得我在老板姐姐那的印象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其实我总想跟她解释,我并不是一个多么有正义感的人,我只是一个很容易愤怒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着那个案子,那个发黄又脆弱的案子,它或许不该被一片脏脏的报纸掩埋。
我始终在想着“全家自杀”这四个字,那只是记者转移焦点的春秋笔法,它隐藏了这个案子的真正凶手,和真正的受害者,而这两者恰好又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是吗?
在我失眠到眼看着天色一点点由夜及明的时候,我展现出了我非凡的行动力。两个小时后,我拖着匆匆收拾的行李,坐上了开往平城的高铁。
或许灵感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抽象的难以表达的形容,而有些东西,却是已经发生的,真实的不会改变的。
好在,平城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想把一些真相从故纸堆里挖出来,总能找到办法。
在我妈还沉浸在我突然回家的不知所措中时,我已经在市图书馆开始翻旧报纸了。
这事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得多,我不仅很容易就找到了当年那份馆藏的《平城晚报》,甚至还有工作人员热情地询问我要不要影印一份,当然,明码标价,二十块钱。
这报纸当年也就五毛钱。
终于看清那篇报道全文后,我还是感到了一丝小小的年代震撼,那里面竟然详细写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和学校,这在当年是可以写的吗?
虽然手机拍照已经足够清晰,但我还是甘愿当这个大冤种,在办公处花二十块钱影印了一份,只为了对整个二楼期刊室唯一的一位工作人员、一位看上去四十多的大叔套点话。
虽然我只是需要法制版的这一面,但大叔还是兢兢业业给我复印了一整套当天的报纸后,才明白我是为何而来。
“规定嘛,规定,”大叔指着付款的二维码让我扫掉二十,“我不给你复印全版是要罚我钱的。二十块钱就是这一套。”
“行,”我干脆付完钱,然后抽出我想要的版面来,“那您还记得当年这篇,全家自杀的稿子吗?”
这大叔一看就是在这干了一辈子的,这问题自然不难回答。
但我显然并不满足一个简单的肯定答复,“除了报纸上说的,您还知道些别的吗?”
“别的?”大叔愣住,“这上面不是写的很清楚吗,女儿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报复全家,开煤气自杀,还要什么别的?”
“所以这案子当年也没引起什么轰动?”我还是不死心地问,“小道消息之类的?”
“那没听过。”大叔关掉打印机,一副准备要下班的样子,“我是不知道,再说,一家子都死了,你还问这干啥?”
“那他们家就没什么亲戚了吗?”
“亲戚不知道……”大叔拿着茶杯原地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邻居我倒是知道一个,之前在图书馆做门卫的一个老头,后来转去别的地方了。”
“谁的邻居?”
“就他们家的邻居,现在还在那住呢!”
平城四中,是全平城到现在为止都数一数二的中学。
多亏了小城市的福,通过同学的同学的同学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当年和韩桐一届的学生。
韩桐,就是那个原名原姓被写在报道上的女孩。
平城是个极度安逸的小城市,我绝大部分同学,下到小学,上到高中,几乎没有几个像我这样在外漂泊的,大多做着一份无聊的工作,早早结婚生子,忙于琐碎日常。
我的突然回归,着实吓了我好几个同学一跳。
一个高中同学的表姐,帮忙联系到了和韩桐同班的一个女孩,我赶紧约人家在星巴克见面。
星巴克,在平城还是蛮有排面的存在。
她喝了一口热的红茶拿铁,缓缓开口:“韩桐,那时候在我们班算是蛮漂亮的,但是一点都不张扬。”
是了,自始至终,我显然都忽略了这个故事里最吸引人眼球的部分,她不仅是个女孩,她还是个漂亮女孩。
如果一个女孩的故事,不足以成为一个值得书写的故事,那一个漂亮女孩的故事,显然就吸引人多了。
在普通女同学看来,韩桐是天生丽质的,但却一点都不爱打扮。她身材高挑,不胖不瘦,每日穿校服,梳马尾,背旧书包,骑全身响的破烂自行车,是家庭普通又性格乖巧的女孩。
“我就记得她数学很好,每次都能考一百二三十分。”满分是一百五十分。
“那很高了!”我这个数学白痴由衷的感叹。
“是啊,”女同学说,“在我们文科班真的很高了,听说她物理和化学也学得很好,本来是想选理科的,家里不让,分科后就来我们班了。所以她偏科挺严重的,文综就一般。”
“啊这……”这是第一个让我没想到的部分。
“那时候不是说女生学理科不好找工作嘛,基本都是理科班男多女少,文科班全是女生。”女同学理所当然地说。
“你相信,她会,额,”我斟酌了一下用词,“带着全家自杀吗?”
女同学撇了撇嘴:“当时先是说他们家煤气泄漏意外,后来又说是韩桐不想活了,故意的。我……我说不好,我跟她不算特别熟。但我们那时候都说,很有可能,因为你也知道吧,她爸妈老来得子,有个弟弟,就不打算让她高考了。”
“就因为这?”
我并不能信服。
“你还记得那段时间,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吗?”我的口气好像个问询的警察。
女同学喝空一杯饮料,叹了口气:“我忘了具体时间了,反正肯定是韩桐还没死的时候,那段时间我在准备艺考,每天晚上要去声乐老师那上加课,后来有一天,听说高三有个女生下晚自习一个人回家,被强奸了。那半年全市的高中都取消晚自习了,我妈也不让我晚上去上加课了,我本来起步就晚,要是多上半年课,肯定是能考上音乐学院的,结果,差三分。”
“这跟韩桐有关系吗?”
“不是你问我还有什么事吗,我就想起来这个。”
我看着这个女同学惋惜的表情,想起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银行柜员。因为一个强奸犯的出现而让全城的高中生,尤其是高中女生晚上躲在家里半年,进而改变了一个女孩的命运。
或许,她现在应该是一个歌唱家的。
谁又能知道一个强奸犯毁掉了一个歌唱家呢,都是不为人知罢了。
我觉得,这事和韩桐杀全家,肯定也有关系。
纺织二厂家属院,八十年代的老楼了,现在依然坚挺地屹立着。
从二号楼四单元楼下看当时出事的那间房子,还是很容易分辨的,破败得简直不要太明显。窗玻璃被砸得分毛不剩,勉强支棱着的木质窗框也早已瑟瑟发抖,露出里面空洞洞黑黢黢的房间,显然根本没有人再来打理过。
也是,一家四口丧命于此,谁还敢进来啊。甚至上下左右的邻居也搬的搬,跑的跑,除了图书馆大叔说的那个门卫老头自觉命硬,还在楼下干挺着,这一整个四层楼的单元,即使已经过了十六年,那股沉沉死气,还是没有完全散去。
“倒了霉了,”已经退休的门卫大爷在小区公园里看人下完象棋之后,才勉强“接见”了我,“摊上这么一家子。我老伴,从那以后老是做噩梦,梦见那小丫头,没过几年,也跟着走了,倒了血霉了!”大爷重复抱怨着。
我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一时进退两难。
退吧,好不容易才找到这,进吧,这让我怎么进?
好在大爷许是晚年实在寂寞,好不容易逮着个人,不等我犹豫出个结果,自己先“进”上了:“我老伴打小就说,那小丫头不是个好东西。”
我赶紧支棱起耳朵:“怎么说?”
“嗯?怎么说?”他倒还反问上我了,“你没见过她,长得那俊的?”
“听说过。”我只能这么接。
老头倒是不很在意我说什么,自顾自讲着:“我老伴早就说了,长得那么漂亮的,天生就是个狐媚子,长大了净会勾引人,让她妈看紧点。”
“就因为长得好看?”
“不光呢,长得好看,长得白,嘴又甜,哎哟,一出门,那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叫的那个欢的,真是人见人爱啊小时候,整个院里的大人,见了她就没有不给她塞东西的。”
是了,你老伴,多半也是个碎嘴子。我心想。在外面表演一个疼爱邻居小孩的大人,回了家就翻脸不认人,背后嚼舌根。不光背后嚼,还要嚼到人家家长面前去,仗着是长辈有几分威信,就信口由缰编排一个小女孩。
“你说这样好吗?”老头问我。还要跟我互动才行。
“不好吗?”我反问他。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我偏不顺着说。
“当然不好了!”老头理直气壮地duangduang用拐棍砸着地面,“这要由着她,早晚学坏了,得亏我老伴提醒她妈,少让孩子招摇。就这,最后还害了全家呢,你说这叫好吗!”
提醒?真会用词。
“那弟弟呢,姐姐好看,弟弟也不差吧?”我突然想起来。
“弟弟比她还好看呢,就爱管我喊爷爷,怪招人疼的,哎!”老头又猛戳一拐棍,语气里全是惋惜,对自己的双标却毫无意识。
我想起女同学说的,她很漂亮,但一点都不张扬。
她哪里敢张扬。
万代城,平城最大的综合体商业广场,地上地下,四通八达,鱼龙混杂。
要不是线人实打实的情报,我真不敢相信韩桐的班主任,一个语文老师,男,四十六岁,正经师范本科毕业,现在会在商场地下通道密密麻麻的商户里面,修手机。
工作日的商场,人气寥寥,为了好打开对话,我特意把我妈用旧的手机带过去,让班主任给换了个新屏幕,花了二百。
二百花出去,这个看上去有些沉默的中年男子就没那么沉默了。
我暗自推测这二百里面,他含泪赚我一百六。
“当老师不赚钱啊,”班主任人倒是很实在,“现在二胎都快上小学了,不赚钱不行啊。”
“四中的工资也不行?”这我倒是真没想到,这还是我们这最好的中学了。
班主任摆摆手,低头抿一口保温杯里的陈年茶叶,熟练地吐了吐茶叶沫,看来还是有一些当老师的底子在身上的。“挣那点钱,不够心累的,管学生还不够,现在上面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学生不敢催,怕家长投诉,就都来催老师。不敢干了,怕再干几年,命都没了。”
我不敢再就这个问题多聊了,赶紧掏出报纸的复印件来问正事:“张老师,你还记得韩桐吗?就是这个报道里写的韩桐?”
他很不情愿地看了一眼报纸就推开:“记得,这怎么能忘呢,我当老师十几年,就出过这么一件大事。”
“当时有警察来找过你吗?”
“怎么说呢……”看在二百块钱的面子上,张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地开口了:“警察也说是韩桐开的煤气,问我她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的孩子,情窦初开嘛,很多都早恋的。”
“韩桐早恋?”我有点吃惊,“对方是你们班的吗?”
张老师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不过我没见过啊,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听谁说的?”
“就学生们啊,天天在那说谁谁谁谈恋爱,老师们其实都知道的。”
就靠听说?
“所以说,韩桐没有她看起来那么正经的。”
“啊?”我哑然,“早恋就不正经了?”
“不是,”这个张老师突然扭捏起来,“她还去那种地方上班的,晚上。”
“又是听说的?”
“当然了!”张老师虎躯一震,“我怎么可能见过,我又没去过。”
不正经,一个很熟悉的词。一个女人,一旦被冠上不正经的头衔,似乎对她做什么也不奇怪了,说什么也不奇怪了。而赋予她“不正经”的权利,仅仅靠“听说”两个字就可以完成。
我妈见我好不容易回趟家,却天天往外跑,十分不满。
“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了,非得揪着那件事不放?”吃完早饭,我妈终于忍不住发飙。
正好我也有一件好奇很久的事想问:“妈,那时你到底为什么觉得韩桐杀全家,‘不至于’呢?”
我妈一愣:“那报纸上不是说,因为不满父母重男轻女吗,那可不不至于嘛,就这点小事,能杀了父母?”
“哦,”我沉默了,“你觉得重男轻女是小事?”
“她是老大,又是姐姐,那不都是应该的吗?”我妈反而很不解,“她家家庭条件也不好,爹妈都是厂子里早就下岗的,自己在外面做点小买卖,本来就不容易,女儿不应该早点给家里分担吗?”
“凭什么呢?”我反问,“女儿是自己想被生下来做女儿的吗?”
我妈被问住了:“你这是什么问题,我们那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我看我真是把你惯坏了,无法无天了你。”
“都是这么过来的,就是对的吗?”
我虽然觉得不对,但又觉得我妈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只是这样,真的不至于绝望到带着全家自杀的地步,总还有回旋的余地。一定还有原因。
女同学最后给我留了一个人的名字,她说虽然她跟韩桐关系一般,但是她知道韩桐那时候真正玩的好的同学是谁,可以帮我找到她。
但真要找到这个人,还是费了我一点力气的,因为她不在平城。
当然她也没在什么大城市,她回了农村老家。
这个好友,高中毕业后就嫁人了,我得知后也是相当震惊。女同学说,如果我要去村里找她,最好叫一个男性同行,或者,千万不要叫人知道我还是单身。
我当然知道女同学是出于好心,但我并没有叫任何男性同行,也没把自己故意打扮成已婚妇女。
我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其实现在农村建设得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导航不怎么管用,小路又难走,我不断用最原始的方法问路,才终于找到这位好友的家。
她得知我是来问关于韩桐的事的,意外的还有点高兴。
“很久没人跟我聊这些了。”她说。
“你知道韩桐那时候早恋吗?”我赶紧问我最想问的。
好友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上,立刻转了些许怒意出来:“她没有早恋,都是那个男的自己说的!”
“如果韩桐没跟你说呢?”我猜测到。
“不可能!”好友斩钉截铁。
那个时候,韩桐确实不是班上会受欢迎的那种女生。相反,她的性格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甚至,有些阴郁木讷。这也是为什么韩桐能和这个农村来的女孩玩得好的原因。
很矛盾的是,她又长得好看,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那种好看。经常有游手好闲的男生来招惹她,或者把她和某某某硬凑一对来起哄,她都尽量视而不见。
这些烦恼,她不敢跟老师说,不敢跟家长说,只能跟这个好友讲一讲。
“她那个时候发育得比较快,胸比较大。”好友比划着跟我说,“她很烦恼,不想让胸看起来那么大。”
“可是这谁能控制,基因决定的啊。”我说。
好友摇摇头:“不行的,被男生看见,会被吹口哨,很丢脸。我们就去买那种裹胸的绑带,把胸缠上。”
天爷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算大的胸,幸好我没有这么委屈过她们。
“韩桐其实,人很好。”好友突然有点泪目,“她就是因为人太好了,才会被人欺负。她跟那个男生,根本没什么,是别人欺负那个男生,把他书包扔了,她只是去帮忙捡了两本书,就被起哄,说韩桐喜欢他,这哪跟哪啊!”
原来如此。
“后来那个男生就到处说,韩桐跟他搞对象了,还有人说,在食堂后面看见他们约会了,根本没有的事。”
造黄谣,多么熟悉的戏码。
要毁掉一个女孩,太容易了,造她的黄谣就行了。
“韩桐有一段时间没上晚自习,是去上班了?”我问,“她上的什么班,你知道吗?”
好友动了动嘴巴,看来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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