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甘蔗地里抽大烟的吸毒者:阿sir,我们只是娱娱乐 | 埋骨地往事14

文化   小说   2024-08-27 17:01   北京  

【埋骨地往事】是老六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讲述因一对含冤而死的兄弟,两名缉毒警察与一位为子复仇的父亲深入金三角,隔空协作,彻查毒窝,剿灭毒匪的故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为正义,势要昭雪清白。
※ 苍衣社刊发的为半虚构故事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继续更新由老六创作的故事专栏【埋骨地往事】第14篇。

陈良和段猛的死讯传至陈二亮的耳中。损失惨重的陈二亮怀疑警方仍在追踪赵子文、赵子武两人,决定杀人灭口。沉迷赌博的兄弟两人,不知死亡的脚步已缓缓逼近。

另一边,孟扶桑和“我”在寻找埋骨地的路上,途径原产罂粟的山寨。医者用它治病,毒贩以它牟利,而山间的艳丽的罂粟花,只是兀自绽放着。

这是 埋骨地往事  14 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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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季:埋骨地

全文 11046 字


接前篇毒匪枪战后一地尸体,我是山里唯一的目击者 | 埋骨地往事13

一家小旅馆后面有一个院子,一棵百香果的藤蔓爬满了木架,遮住了半个院子。

专案组以到边境地区考察边民互市的名义承包了这家规模不大的小旅社,专案组的成员陆续都来到这里,等待着出境去打掉埋骨地这个毒窝。

百香果架子下面有张石桌,下午太阳晒得厉害时候,徐鹏辉和老张坐在凳子上乘凉。徐鹏辉有些焦躁不安,他拿着一把牛角刀削着一根木棍。

旁边老张在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难得惬意地休息一下,喝一杯茶啊。哎,鹏辉,我说你急什么呢,来,尝一杯,这是我同学送给我的,放了好几年的普洱古树。”

徐鹏辉没有品茶的习惯:“老张,我在替老孟担忧哪,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进入金三角,危险重重啊。”

老张吹着呷了一口:“老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再说了,现在不是上方正在跟缅方相关部门沟通,相信很快就能让我们出去调查的。埋骨地这个地方给我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不把它拔掉可不行!”

“但愿如此吧。”

小赵兴奋得像个快要过年的孩子,每天早晨起来都要在空地上练习自己在警校里学的擒拿格斗。老张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有点想笑:“你看小赵这家伙,兴奋得跟要去开金矿一样。”

两人正在聊天时候,缉毒大队大队长何立背着个背包进来了,和两人打了招呼。前段时间,单位安排他去学习,错过了堵截黑豹子的行动。

“错过了一场大戏,这次可不能错过了。老张,又从哪里搞来好茶?给我倒上一杯,这一路上都没得喝水。”

“来来来,跟我说说,这次堵截的情况。”

到太阳快落山时候,王大开拿着文件进来了:“批下来了,我们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就出发。”

王大开的房间变成了临时会议室,一张掸邦的地图铺在地上,王大开用一支红笔在北部一块区域用红笔圈了出来:“按照黑塔和孟扶桑提供的情报来看,可以大致确定埋骨地在这个区域。这里附近人烟稀少,地形复杂,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很大困难,大家要做好思想准备。”

因为有些人还没参加过与缅方警察联合缉毒的行动。

王大开给大伙讲了一下注意事项:“注意,这次我们是到国外调查,所有的行动都要符合当地的法律法规,凡事都需要跟对方警方人员沟通,征得同意才可行动,千万不能擅作主张,明白了吗?”

“明白!”

“好了,吃了饭早点休息吧,要给家人打电话的,今晚打了,到了那边,恐怕就没什么条件了。还有,我说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次行动风险很大,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平安安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王大开望了一眼窗外,此时正值黄昏,西沉的太阳给西天的云彩镶上了一道道金边。

徐鹏辉巴不得马上飞到那边去。第二天天刚灰蒙蒙亮,徐鹏辉就起来到院子里踱步,等着大家集合,一辆中巴车来到旅馆门口,接着大伙去了口岸。

口岸过去,就是缅甸的掸邦了,属于鼎鼎有名的金三角的一部分。特别是掸邦北部地区,崇山峻岭、平地难寻,复杂的地形为许多毒枭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出了口岸后,为了不引起注意,专案组分散开来行动,两三人组团前往离这里两个小时车程的县城。

掸邦某特区警察局局长肖木和在一家宾馆里秘密欢迎了他们。肖木和和王大开已经是老熟人了,有过许多次合作缉毒的先例。

“这次又来麻烦你了。”王大开握住肖木和的手。

肖木和让大家坐下来:“哪里哪里,只是委屈了大家来这地方下榻。没办法,这两年来我们双方的合作很有成效,对毒枭们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现在他们眼线众多,关注着我们的动向,所以,我们只好在这里来跟大家见面,今后的指挥部也恐怕设在这里了。”

王大开说:“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双方互相介绍了自己带来的人后,王大开把地图拿了出来,指着红圈处:“按照我们的推断,埋骨地大体就在这个地方。”

肖木和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里的地形比较复杂,而且人烟稀少,很难得到有效的情报,之前我们的人在这一带行动过,毒贩们利用地形与我们周旋,收获不太大。”

“所以毒枭们才敢如此猖狂,这一次,黑豹子武装运毒团伙竟然带着360公斤海洛因进入中国,这个制毒窝点可不简单哪!毒品走私案中,许多起都与这个叫作埋骨地的地方有关,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埋骨地的头子是一个姓陈的老板。不知道肖局长有没有听说过陈老板这么一个毒枭?”

肖木和摇摇头:“没有听说过,看来这次我们遇到了大麻烦啊。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力气,端掉这个毒窝。”


第一步的任务是要找出埋骨地的具体地点,专案组成员与当地的缉毒警察分成几个小组,开始进行调查,二是找到黑豹子武装运毒队伍行动之前过去与客户接触的两个男人。

徐鹏辉、老张和严帕、帕敢分在一个组里,第二天一大早,四个人领了枪支弹药就朝着地图上红圈的西北边出发,其他几个小组分别到达指定位置,进行搜索调查。

何立和高树德、小赵等人跟着缅方缉毒警龙茂等人去寻找跨境接触客户的两个男人。

严帕和帕敢一人骑了一辆摩托车。

严帕跟两人说:“去那边的路不好走,有些地方摩托车都去不了。”

摩托车沿着崎岖的山路行驶,路上很少遇得到行人,偶尔会路过个寨子,寨子规模也不大,少的六七户人家,多的十多二十户,房子多半是低矮、老旧的木屋。

路过寨子时候,一些衣着寒酸的孩子站在路边看着摩托车驶过,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来。

到了一个岔路,四人分开行动,便于路上打探消息。

徐鹏辉和严帕坐在一辆摩托车上,严帕告诉徐鹏辉:“这片土地已经被毒品摧残得毫无生机了,即便这些年加大了禁毒的力度,但是难以改变这一地区的贫困与落后,我以前也是深受毒害啊。”

许多年前,严帕家也是种植罂粟的,他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就记得家里的土地种的都是罂粟,罂粟收割的时候,他还去帮忙,回来又熬制大烟。

那时候,就会有毒枭的手下前来收购,有时候是军阀的手下来收购,这是他们赚钱的唯一渠道。寨子里有许多人都吸食鸦片,后面又变成吸食海洛因,陷入了毒品的旋涡之中,方方面面都离不开毒品。

他的哥哥和父亲都因为吸食毒品早亡,看着身边吸毒人的下场,严帕感到后怕,没有沾染毒品。

十七岁那年,严帕加入了北掸邦军,在一次战斗中,严帕立了战功,但是也受了重伤。

伤愈后,严帕被分配至警察局工作,他选择了缉毒警岗位。

严帕说,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应当与毒品为敌,每一克海洛因后面都是无数人的苦难与鲜血。

这时候,严帕停了下来:“走,我们上去看看。”

徐鹏辉看到半山坡上,一块被砍过的甘蔗地里,有几个蹲在那里。

“他们在那里干吗?”

“吸毒。”严帕告诉徐鹏辉,“罂粟不种了,现在种甘蔗等作物,每年都有中国的糖厂过来收甘蔗,和他们签了种植协议,让大家有些固定的收入 但是有些人把甘蔗卖了,又买毒品来吸食,这个问题不是一年两年能改变的呀。”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甘蔗地里。

那几个人在聊天,表情轻松愉快,其中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哈哈地笑着,地上散落着些锡箔纸,那是吸食过海洛因丢下的。

“嘿,你们来做什么?”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用一种徐鹏辉没有听过的语言和两人打招呼,那是当地的一种民族语言,“要不要来一点?”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想找老板买些东西。”严帕跟那个男人说,“你们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得到吗?”

“找他。”那个男人领会到严帕问的是什么东西,他就指着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他买得到,我们吸的,都是他搞来的。”

“他?他能搞得到多少?我们需要的不是少数,需要大老板才能满足,你们听说过陈老板这么一个人吗?做大生意的?”

那几个人摇摇头:“我们只是搞搞娱乐,对道上的事不太了解。”

“那打扰了,我们到别的地方问问。”

严帕把刚才他们对话的内容跟徐鹏辉翻译了一遍。

徐鹏辉问严帕:“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聚众吸毒?”

严帕叹了口气:“对,他们觉得这样更有乐趣。被警方抓住了,也就是警告、批评教育他们几句,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抓去戒毒,实在是太多了,抓不过来。”

两人继续骑着摩托车前进,一个小时左右,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寨子,严帕告诉徐鹏辉,这个寨子是禁毒工作搞得不错的寨子,说着他把摩托车骑进其中一户人家。

“阿才!”严帕喊了一声。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了出来:“他去地里砍甘蔗了,严帕叔叔,我帮你到地里去叫他回来。”

“不用了,让他砍完再回来吧,我们在这里等他。”说罢,严帕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果来递给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欣喜万分:“快进来坐,我给你们泡茶。”

徐鹏辉和严帕跟着那娃娃进了屋,屋子的地板是土地板,没有硬化。那个孩子抓了些茶叶放在一个土罐子里,拿了个有些年代的保温瓶往里面灌热水。

严帕告诉徐鹏辉,阿才一家是华人,也是他们的线人,他们几个寨子还成立了民间禁毒组织,帮助附近几个寨子吸食毒品的人戒毒,有时候会给警方提供一些毒贩行动的信息。

天色稍晚,那个娃娃便淘米,做饭。

“你会这个?”徐鹏辉问他。

“会。”那个孩子自豪地回答。

天快黑了,阿才和妻子才回来,见到徐鹏辉和严帕,他就拍了娃娃屁股一巴掌:“严帕叔叔来了,你怎么不去地里叫我?”

严帕说:“是我让他不去的,不能耽搁你们干活。”

阿才看了徐鹏辉一眼:“这位是?”

严帕介绍:“这位是我的新同事,徐警官。”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啦,最近中国那边的糖厂大车来拉甘蔗,我们忙得很。”

“忙才好。”边吃着饭,严帕边问,“阿才,你有没有听说过附近有一个叫陈老板的人?搞毒品生意的。”

“有听说过。”阿才着,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酒,“说这个人是个逃犯,过来缅北地区打拼多年,建立了自己的毒品制作基地。”

“你知道在哪里吗?”

“当然不知道,知道了早就告诉你们了,这是我听人讲的。”

“谁跟你讲的?”

“一个朋友,苏童,有一次喝酒醉了说的。”

“他人呢?”

“死了。”

“怎么死的?”

“车祸。”



“陈良已经被除掉了。”陈良和段猛一伙被杀的第二天夜里,杨勇进来到陈二亮的宅子,跟他汇报了这件事。

埋骨地没有电线拉进来,陈二亮是买了发电机发电的。

泛黄的灯光下,陈二亮依旧余怒未消,360公斤海洛因,对于他来说损失惨重:“汤黎那边被抓,可以说是陈良一伙有问题,但是,黑豹子一伙被抓跟陈良关系就不大了。”

“你是说?”

“我派的阿文和阿武过去洽谈生意的,这两个人忠心耿耿,肯定不会出卖我,但是如果是他们两个被警方注意,从而觉察到了我们的行动呢?”

“那就说明警方仍然会跟踪他们两个。”杨勇进知道陈二亮说的是什么。

“这两个人虽然衷心,但是太过张扬,太喜欢沉迷于风月场所。现在,中国警方已经知道有人向他们境内一次性输送360公斤海洛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阿文阿武被他们找到的话,恐怕……”

陈二亮的话还没说完,杨勇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这就找人去办了他们。”

赵子文、赵子武是兄弟两人,是杨勇进在生意场上认识的好朋友,两个人从事木材进出口贸易,同时他们也是陈二亮与国内客户的接头人,帮助陈二亮对接生意。

陈二亮满意地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情,最近,还有一笔大买卖,泰国老板同帕拉会带一位叫作康斯坦丁的欧洲客户过来谈生意,他们到时候会到你的地盘找你,你带他们过来,而且,要在晚上带他们过来,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明白了吗?”

杨勇进点点头,他走出陈二亮的院子,到了村口陈二亮家兵住的营房,陈二亮养着的一百多名家兵就住在这里,他们负责站岗巡逻的任务,防止外人接近。

站岗的哨兵看到杨勇进过来,就朝他立正敬礼:“杨老板好。”

“张连长!”杨勇进点点头,走进院子里吼了一声,他是不愿意进入这些家兵的营房的,他们的营房不像正规部队,又脏又乱。

这些家兵有些是所在部队被打散了的散兵游勇,有些是有一技之长被招募来的,他们来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拿钱,只要给钱,帮谁干活都行。

杨勇进的话刚落音,一个身穿绿色军服的男人就跑了出来:“杨老板有何吩咐?”

这个张连长四十岁左右,以前是缅北某武装部队的一个连长,有些谋略,后面部队被打散了,刚好他碰到陈二亮招兵买马,就来投靠了陈二亮。陈二亮看他不错,就让他当家兵连的连长,管理这些刺头。

“跟我到外面来一下。”

那男人跟着来到营房外面,离哨兵有一百米的距离,杨勇进告诉他:“张连长,这次有点棘手的问题需要你们来处理一下。”

“杨老板尽管吩咐。”

“赵子文、赵子武两个人,老板不希望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我知道。”

“派出几个身手厉害点的,要做得干净利落。干完之后,必有重赏。”

“是!杨老板,现在他们在什么地方呢?”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三天之内,陈老板需要结果。”

“是!”

杨勇进离开营房后不久,四个黑影就走出营房,消失在黑暗之中。

杨勇进当晚就留在埋骨地,太晚了他不想赶回去。

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感觉自己手脚有些发软,被自己指使手下去杀掉的陈良,是自己的亲戚。而现在,他又指使人去杀掉自己的好朋友,内心顿时五味杂陈,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恐怕遭受灭顶之灾的就是自己了,自己的累累罪行,必死无疑。

第二天早晨,杨勇进没吃早饭,他跟陈二亮告别后就离开了埋骨地,回到他所在的村落。

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寨子,位于一座山头上,寨子的原住民是因为祖先躲避战乱,搬到山头来住的,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后来偷伐的人开辟出来一条道路,这个寨子才见过汽车,再往里走,偷伐的人都没法继续了,路就到此为止。

陈二亮来到这里,给了他们头人一大笔钱,就买了一片地,盖起房子取得了居住权,让女婿杨勇进住在这里,作为自己与外界联系的桥梁。

到了他这个年纪,就开始怕死,因为仇人太多、作孽太多,他已经不敢出山,在埋骨地蜷缩着他才有安全感。

这间木屋看起来与其他木屋没什么差别,要是有区别那就是院子里停着一辆皮卡车。屋内的装饰则与表象千差万别。

屋里的木制沙发都是品相很好的花梨木,还铺着从中东买来的地毯。一个酒柜上摆着些名贵的酒品,还有一个象牙雕塑。

有两个保姆专门伺候杨勇进一家的生活起居。他的稍微大点两个娃娃都送到掸邦首府东芝去念书了,只有他、妻子和还不到上学年龄的小女儿在这里生活。

这里离城市很远,他这样算得上是离群索居了,他想着,等到有一天,陈二亮老死,他就再也不干这行,要举家搬到城市里去生活。

平时没事的时候杨勇进会带着家人开四个小时的车去城里逛逛购物,住一两天再回来。但是这段时间杨勇进哪里也不能去,他要在这里等着那个叫作什么康斯坦丁的英国客户,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陈二亮只是说最近,没有给出具体的日期。


赵子文和赵子武在缅北靠近边境的某座城市,他们还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兄弟两人喜欢赌博,晚上一有时间都会往赌场里钻。

杀手离开埋骨地第三天晚上,两个人依旧在赌场里,坐在百家乐的赌桌前,爽快地投掷筹码。

赌场里人声鼎沸,参加赌博的有男人女人老人和年轻人,有来自各地的人。赵子文和赵子武不知道,隔壁几个男人盯着他们,他们是杨勇进派来的杀手。

一直到了十一点多,兄弟俩输光了所有筹码才感到尽兴,骂骂咧咧地出了赌场。尽管输多赢少,但是兄弟两人依旧乐此不疲。

那四个人跟着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其中一个人跟上去喊了一声:“赵老板。”

赵子文赵子武回过头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那个男人说:“杨老板要见你们。”

赵子文、赵子武之前都没见过这几个人,平时杨勇进安排联络的并不是他们,而且,杨勇进每次来找自己都会提前打电话,于是有所警觉:“哪个杨老板?”

那个男人说:“杨勇进,我们是埋骨地来的,二位老板放心了吧,现在警方查得严,杨老板不方便与二位在闹市见面,所以让我们来接二位老板,到隐蔽点的地方见面。”

赵子文赵子武听他们说埋骨地,便放下戒备,一般人是不知道埋骨地这个称呼的,联想到前不久黑豹子一伙跨境武装运毒被堵截,两人觉得现在杨勇进在闹市露面确实不合时宜。

赵子武问:“杨老板在哪里?”

“在外面的一个寨子,请跟我们来吧!”几个人带着赵子文和赵子武来到一个小巷子,上了一辆他们租来的面包车。

面包车启动,驶离城市,车窗外灯火逐渐稀疏,直至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车就停了下来。

赵子文问:“杨老板在哪里?”

一个人指着山坡告诉他们:“在上面那个寨子。”

赵子文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有两个光点挂在半山,那里确实有人家。

几个人打着手电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走到一个相对平缓的地方,他们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

这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赵子文心里开始不安:“怎么就停下来了呢?”

一个男人告诉他们:“根本没有杨老板!”

赵子文骂了一声,知道大事不妙。

就在他骂的同时,枪也响了,兄弟两人毫无防备,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之中。

不一会儿,那辆面包车沿着原路疾驰而去。


何立他们是在赵子文、赵子文被杀害的第二天下午来到这里的。

因为赵子文兄弟混迹于木材市场,所以打探到他们的行踪并没有多少困难,他们有一张高树德在车站监视两人时拍下的照片,拿着这张照片很快便问到了两个人大致在哪些地方活动。

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赵子文兄弟被杀的消息已经登上报纸了,赵子文兄弟的尸体是附近一个上山放牛的农民发现的。

“这两个人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人吧!”何立苦笑一声,这两天的寻找终于有点眉目,他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报纸上的图片已做过处理,已经看不出来两人的细节特征。

龙茂说自己认识当地警局的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龙茂一人拿着照片去到警察局,打听到是警察桑帛负责此案,于是就去到桑帛的办公室。

“听说你们接到了一个人命案子。”

桑帛见到龙茂的来访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来开一个会。”

“你过问这个案子干吗?”

“我在调查两个人,听说这里发生了杀人案,就过来问问。”

“哪里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人无缘无故不会被杀。”

桑帛拿出来拍下的照片,龙茂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果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真是你要找的人?”

“真的是。”

“这两个人是中国生意人,来这边做木材生意的,我们已经找到他们的家属,和他们了解了情况,线索很少,只是有人在赌场见过他们。”

龙茂推托自己有事,与桑帛告别,急匆匆地离开了警察局。

何立一听,恨不得捶胸顿足:“我们晚了一步!”

龙茂也表示难以置信,天下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何立分析道:“看来是有人知道警方要调查他们,所以提前灭口。”

龙茂表示同意:“埋骨地的人,这些人可真够狠的,连自己人下起手来都这么狠。”

“看来,我们的对手心思缜密,而且心狠手辣。”

“下一步我们要去哪里呢?”

“既然这条线索已断,那我们就回去帮着他们一起去搜索埋骨地吧。”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龙茂向指挥部汇报了赵子文赵子武被杀的情况,指挥部让他们前往支持其他小组对埋骨地的搜寻。



山里的映山红花开了。

不知不觉中,春天已悄然来临。我们走在山里,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竞相绽放,还有些树木的枝头冒出来毛茸茸的嫩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的气息。

我们在缅北的密林里艰难跋涉了几天,没有什么收获,有些地方受地形阻隔无法通过,就要绕些路,我们觉得都快要迷路了。

有一天,我们遇到了几株映山红,它们刚刚绽放,花开得正艳。

那时刚好我们累了,就坐在映山红树下休息。

虽然这里的映山红没有挂蜂崖那一片映山红一样连成片,但是在这异国他乡能见到自己熟悉的事物总是令人高兴的。

我跟孟扶桑说:“一看到映山红,我就会想起飘来叔叔,想起吉雅赛音兄弟,我现在还在替他们感到不值呀!他们的仇人虽然死了,但是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了。”

阿康和孟扶桑也感到挫败,他们低头不语,几日的找寻让我们都失去了一开始的心气。

“你们两个回去吧,我现在把你们送去边境,你们回去吧。”孟扶桑说,“别跟着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可能永远也走不出找个地方了,我害了你们。我现在还活着,是为了寻找埋骨地,而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

“不,我不走,我要跟你去找埋骨地。”

“我也不走。”

孟扶桑苦笑了几声:“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犟呢?那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为了吉雅赛音兄弟,为了飘来叔叔,我们都走到这一步,已经来到这里,不能退缩了,就这么回去,这些吃了的苦不就白吃了吗?”

“唉,现在不是意气事用的时候。我们这样下去,只恐怕都走不出这片丛林。”

“肯定能走得出去。”

孟扶桑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动了动嘴唇:“这样吧,我们三个做个约定,再找三天,如果再找不到的话,我们就一起回去了。”

“行,就这么办。”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地方找出来。

我问孟扶桑:“那现在往哪个方向走呢?”

孟扶桑看看四周:“我们先爬上这个山顶看看再说吧。”

说罢,我们就往山头爬去。

这座山不是很高,但是比较陡峭,有些地方根本挤不过去,孟扶桑就拿起随身携带的砍刀砍开荆棘,让我们过去。爬到山顶,我们往周边望去,群山绵延不绝,在对面的山半腰,我们看到升起了几缕青烟。

阿康变得兴奋起来:“终于看到人家了!”

孟扶桑拿出望远镜看了一阵,他看到了有人开垦出来土地的痕迹:“确实是有几户人家。”

我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我们赶紧过去吧,这样就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今天能不能赶得到还不好说呢!”孟扶桑劝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

很快我们就领教到了孟扶桑的话。

那几户人家虽然看着不远,但是我们脚下的山谷很深,下去的路也异常艰难,有些地方是湿滑的石头峭壁,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我们才来到山脚谷底,准备往上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只好找了个干燥的地方烧起火来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才继续往上爬,下午才来到这个寨子。

这个寨子有八九户人家,没有大路,只有一条小路往外延伸,地边上偶尔见到几株罂粟。

孟扶桑告诉我们:“这就是罂粟,你们所说的大烟。”

“大烟?”我吓了一跳,“难道这也是毒窝子吗?”

孟扶桑笑着说:“毒窝?就这么几棵罂粟能产得出多少鸦片来,这里也是罂粟的原产地之一,历史上,当地人也有种植鸦片的习惯,用来治疗一些疾病。”

“治病?”

“对,治病。只是量的问题,适量范围内就是药,过量了就是毒品。”

寨子口有一片空地,有几个小孩在那里玩耍,他们看到蓬头垢面的我们,就像看到怪物一样。

“你们来做什么?”一个小孩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问。

孟扶桑居然跟他说了几句,一个大一点的小孩就带着我们去到他家。

“你们说的是什么语言?”阿康问。

“景颇族语。”

“你们说了什么?”

“他问我们来做什么,我说我们迷路了,走进了丛林里面,在对面山头上看到这里有人家就过来了,那个大点的小孩邀请我们去他家,他的父亲是这里的头人。”

我们跟着那小孩来到了一座木屋,院子用木栅栏围着。院子里有几个男人在烧着一坛火,烧着一只被他们捕猎回来的麂子,旁边还扔着几只野鸡和野兔。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和寨子口那几个孩子看我们的眼神一样。

那孩子跑过去他父亲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父亲就笑着朝我们走来,孟扶桑和他说了几句话。

其他几个人也在说着什么。

我和阿康听不懂他们在交流什么,只顾盯着那只麂子,那皮毛被烧煳的香味飘来,这些天吃够了压缩饼干的我不断地咽口水。

烧好之后,我就看他们打来水冲洗,两个男人拿着干草熟练地搓去了烧焦的皮毛,露出一个皮子黄灿灿的麂子来。紧接着,麂子被他们解剖,分割成块、洗净肠肚,各人带走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我们来到此地,头人心情高兴,让我们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他让妻子帮我们缝补。

随后,头人亲自下厨烹煮麂子肉。

麂子肉的香味从锅里开始往外飘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巴不得马上就吃上一口。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可以开饭了。

火光之中,大家吃饭喝酒,兴高采烈。

我觉得这辈子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饭,麂子肉配合着玉米面团还有些米饭,我和阿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麂子肉,狼吞虎咽,时不时喝上一杯酒。

孟扶桑和头人在有说有笑的地聊天,我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孟扶桑和他喝了不少酒。

晚饭吃到很晚才结束,头人安排我们到一间空房里住,这个房间墙壁上挂着几张弓和一把猎枪。

他们一家早早给我们打好了地铺,男主人说,平时几乎都没有外人来到这里,他们也没有备下多余的床铺,有的被子还是从邻居家借来的。

我们问孟扶桑,他跟那个头人聊的是什么。

孟扶桑说,他问了头人埋骨地的事情。

“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吗?”

“头人说有,这是一个传说故事,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那个地方他们叫做埋骨地或者是死亡之谷,是个不吉利的地方,除了一些年纪大的人还听过这个故事外,年轻一些的人都不知道了。”

“这是一个什么故事?”

“这是一个恐怖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孟扶桑看着屋顶讲起这个久远的故事来。


很久以前,一个饥荒之年,有一个老翁外出寻找粮食,路上遇到一只背篓那么大的蛤蟆,老翁大吃一惊想要逃跑。

这时候蛤蟆开口说话了:“你要去哪里?”

老翁回答:寻找粮食。

蛤蟆说:不如逃离这个地方,今年是人找粮食,明年是粮食找人。

老翁回村后劝说大家逃跑,可是众人不信,还笑话老翁,于是老翁自带家眷逃离。

第二年,发生了大瘟疫,十个人中有八九个死亡。

三年后,老翁回来村子,见到村子里骸骨遍地,痛哭着埋了他们,并把这地方叫作埋骨地,第二天就带着家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讲完之后,孟扶桑说:“那个老者就是他们的先祖,他死前立下训诫,子孙后代,永远不得前往那个地方,前往者必遭天谴。”

阿康问:“那头人知道那地方在哪里吗?”

孟扶桑笑了笑:“只知道大体方位,他们打猎都不前往那个方向。从这里往西南边走,过七山三水,走七天七夜就能达到埋骨地。”

头人问孟扶桑为什么要找埋骨地,孟扶桑告诉头人要复仇。

头人听完后敬佩万分,称孟扶桑是条汉子。

“要走七天七夜才能走到?”

“那是带着家眷,而且还有猪牛等家当,当然走得慢。”

听完这个故事,我们的热情又被点燃起来,但是我都不记得自己有几天没能睡到床的感觉了,一躺在软和的被窝里,马上就睡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得老高。

院子里聚了不少人。

院子中间烧着火,一个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的白胡子老者在火坛边,嘴里小声叨念着什么。

周围观看的人都表情严肃。

阿康也围在他们中间,于是我走到阿康身旁,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问他:“这是在干吗?”

阿康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老者停止了叨念,含起一口水朝火中喷去,如此重复了几次,火被水扑灭了。老者又拿起一根棍子,拨开灰烬,露出一块石头来,由于受到极速冷却的缘故,那石头裂开了几道口子。

老者对着石头上那些裂纹仔细观察了一阵,口中念念有词,嘀咕一阵之后,他来到孟扶桑面前,跟他说了几句话。

这时候,头人过来拍着孟扶桑的肩膀,跟他说了几句话,大家都笑着过来跟孟扶桑说话。

仪式结束了。

我问阿康:“这是在干什么?”

阿康告诉我,头人觉得孟扶桑是条汉子,他所做的事情受到了寨子里每一个男子的敬佩,所以他们很关心此行孟扶桑的安危,就请了村里会占卜的老人给孟扶桑算上一卦。

“结果呢?”

“我也和你一样不知道啊,刚刚才算结束呢,不过看他们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应该是个很好的结果吧!”

大伙散去后我们问孟扶桑,他们算出来了什么。

孟扶桑高兴地说:“往西南,大吉。”

我和阿康说:“但愿如此吧!”

“如果我们发现了埋骨地那怎么办呢?”我问。

“还能怎么办呢?难道我们要冲进去吗?当然是联系徐鹏辉警官他们。”

“他们真的会过来调查埋骨地吗?”

“真的,埋骨地这么多毒品流入中国,中国警方不会置之不理的。”

阿康问:“莽寨呢?莽寨他们还管吗?”

“莽寨的杨麻子只是一个小喽啰而已,埋骨地一亡,莽寨那些小跟班也就跟着走到头了。”

头人妻子已经帮我们缝补好衣服,虽然热情的头人一再邀请我们再住几日,但我们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吃过早饭便告别头人一家往西南边走去。

临行前,头人又送了我们一些风干的肉条。

孟扶桑摘下手表,作为回报送给了头人。

未完待续,下期继续更新【 埋骨地往事15 】。


—END—

作者 | 老六

编辑 运营 | 阿闲

监制 | 程沙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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