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选择来非洲其实是缘起和一位我在南昌工作时相识的英文老师。他当时在内罗毕工作,知道母亲去世的事对我打击很大,邀请我去非洲看看。
老师在回到南昌前有多年海外生活经历,熟读中外尤其西方原著,英文好到完全母语水平,而且知识渊博、谈吐风趣诙谐,一直是我极为欣赏的长辈朋友,太太人也极好,清新质朴,他们夫妻俩是我向往的理想伴侣model。
那时候互联网社交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有这么多网上社区可以很容易找到同频的人,我的生活平淡到基本就是单位、回家、学校(自习)三点一线的单一轨迹。讲真,我常常有精神上的孤独感。但有件特别欢喜的事就是常有周末可以去老师家串门,谈读书、谈生活、谈梦想,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候谈得兴起,就会和他们夫妻俩一起跳上公交车去“青苑”书店(当时南昌难得的一家不以卖教辅职场考试书为主的书店)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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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上董桥、沈复和西方很多好作家,都是老师介绍给我的。我在南昌的家,书架上上百本书里基本都是这样“无用”的书。
老师还一手好厨艺,常常亲自下厨招待我,笑说太太虽然手艺不错,但贵宾来了他要亲自出马,南昌炒粉是一绝。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在厨房里戴着炒菜衣帽和我们说笑的样子。
喜欢和这样的朋友一起,每次谈话都是一份满满的精神供给。在南昌生活的那些年, 因为有这样的朋友,让年轻时期的孤独感不会那么强烈,也坚定那份信念追求自己各种不着调的梦想。
都说人需要良师益友,我非常庆幸一路走来,能认识很多优秀的长辈朋友。他们以自己人生经验的分享,教导我学会读书思考,学习善良坚韧,理解生命的宽厚。
大四时结识一位法学院的H老师,没有教授过我一门课程,但相识于校园操场并成为忘年交,毕业时送我张贺卡,写着一句“高洁为夏荷,坚韧为寒竹”,我至今难忘。
我一直以为,人应该有一种活在时代之外的本领,有些信条值得我们穿越时空去笃信和坚持。
这次非洲行程后半段认识的Dani 叔叔和印度妈妈,和我建立起深厚情谊。之后十年里几乎每周一封邮件来往,成为我之后踽踽独行中的明灯。
感谢这些萍水相逢的智者,是我青春成长路上的名师和明灯。
2008年我决定辞职离开南昌稳定工作时,和老师曾促膝长谈,也让我更清晰自己做出选择的那份坚定。那一别五年,期间联系甚少,没想到再重逢,却是在内罗毕。
知道我要来非洲,老师主动表示愿意为我提供在内罗毕的住宿。他没有问我的非洲计划或者行程安排(还好没问,我真的是还没安排),只说高兴为我提供点‘’使得人”。到达那天下午,老师亲自来机场接我。五年未见,老师已有白发,可依然意气风发。
我坐在车里,一边和老师谈论过往五年,一边满怀好奇心打量着窗外,忍不住掏出相机拍摄。老师郑重其事地提醒我,“这是非洲,你要小心,不要随便拍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有枪对着你。”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传说中非洲的不安全。
老师家住在内罗毕市区的一个高档公寓里,外面隔着铁丝网,门口有持枪的保安,我们进来时,看到保安严肃地抱着枪,我更加感受到老师刚才那番话的那份严肃性。
见到他太太,五年不见,对方还是那么书卷气。寒暄后,我稍作休息,老师就提出带我去本地一家中餐馆吃饭,算是给我接风。据说这家店已经在内罗毕开业多年,因为口味还算正宗,成了内罗毕远近闻名的中餐馆。估计老师常来,老板亲自出来和我们打招呼。
饭后我顾不上时差疲劳,和夫妻俩又是一番彻夜长谈,我才对老师的非洲生活有了大致了解。
原来在我离开南昌一两年后,为了远离国内单位里纷扰的人际关系,老师申请外派,并携太太选择了大部分人不愿去的非洲。本来只是想着躲避一时,呆满三年外派期就回。可没想到,三年生活,他深深爱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他说这是和自己呆过的那些欧美新加坡那样发达社会完全不同的人类文明。有多意外,就有多惊喜。
来内罗毕三年,除了保持工作上的勤勉尽职外,他们夫妻俩就是静静看书读报,平常不过柴米油盐。梭罗说“社交往往廉价”。对于静静相安一隅的老师夫妻来说,比起廉价的社交,他们甘愿远离尘嚣,静静生活,这才是所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平淡美好。
生活从不是别人的事,外面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只有找到自己,才能安住当下。这真的是我一生在修的功课。十余年过去,我还在修的路上。
那一晚我倒头就呼呼大睡,醒来有点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