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接触小升初这个概念，在我家老大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了。
当时，懵懵懂懂加了一个群，可惜发现这个群里聊天我都听不太懂，比如喜欢用各种字母来简称，聊着聊着就好像进到了动物园，比如什么MD、RDF、AS、ZZP、斑点狗、国庆、BDF、紫校……
被笑话了几次老土之后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字母背后，都是家长之间秘而不宣的一些考试及名校等简称。
这么些年下来我倒也没见过群里聊天直接点名聊那几所名校被封群的，但后来大家也都习惯了，就仿佛是一种惯性，你什么时候真正先明白这些“黑话”了，才算是正式的开始“鸡娃”。娃小听不懂也没关系，先去补补课，几年前类似的“黑话普及贴”比比皆是，现在倒不怎么常见了，可见，普及工作已到位，大家差不多基本能听懂且熟练运用。
要了解这些升学政策、各校喜好，最好家长自己是个“社牛”，新人入群，通常都是谦虚谨慎说点好听的，显得文质彬彬或温温柔柔的，要不就装作不经意间透漏出娃是个“牛娃”的讯息，也能迅速打入网络。
但后者的办法，现在鲜少有人用了，不管厉害的还是不厉害的，大家开口闭口都是“渣”“普”。你没法从聊天中推测他家娃大概的学习水平，就好像你没办法通过全国任何一个地方的小升初政策来判断帝都小升初一样。
可惜我既不是温温柔柔的，也没有个随时可以擎出来的牛娃，所以搞懂这些黑话，我大概用了小半年。当然，主要也还是当时没什么太迫切的需求，人家聊着我就偶尔看看，进度虽然慢，但看着看着也就懂了，这才算是启了蒙。
众所周知，帝都这地界儿着实是大的不像话，出门见朋友一不小心就搭上了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受这方面影响，小升初政策也是“分区而治”。这其中最让人着急上火的，还是得看海淀区，这个以名校和考一代著称、曾以黄庄闻名于天下的海淀区。
这个六一儿童节，不管大的小的、知名的不知名的，帝都各学校都“卷”的生龙活虎，零食、玩具一兜兜的往家里拿，可对于五六年级的家长群体们来说，就远没有那么轻松了。玩归玩，但心就跟上过了劲儿的琴弦一样，绷的紧紧的，电话就是能拨动琴弦的那跟手指，“琤”的一声。当发现不是想要的那个电话时，失望就好像是从心里吐出来一样，连带着把自己的那股精气神也散了，说话的声调往下走：“我不需要买房，谢谢”。匆匆挂了电话，连强烈拒绝的语气都没有。
小升初的第一枪，从摇号前就开始打响了。这是让海淀家长又爱有恨的名校选拔机制，每个家长都知道最后选出来的孩子是优秀中的优秀，自家娃被选上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每个人都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这里的每个人也包括不少孩子。
MD，是名校通过电话的形式约见家长及孩子，来确定孩子是否会来这所学校，也就是“密电”。就像是名校伸着它的手在问你：“要不要跟我走？”能接到MD的家长简直就跟中了彩票一样。
对于MD，家长大多就是一个字，等。但MD前的准备工作至少从三年级就开始了，因为要得到好学校的青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在这件事上，一直都有点“玄”。因为没有一个学校明确的告诉你，要什么什么样的孩子，于是各种素质奖项、技艺辅助，语数英硬货加持，剩下的就万般皆是命，一切都靠猜。
早几年学校对好学生的需求催生了“坑班”和“内推”，但明显跟现有政策不太相符，所以现在也许还存在着，也许不存在，但不管怎样，在这片地方混日子的家长都明白，不管什么班，怎么推，主要还是看娃。否则，即使祖坟冒青烟撞上了名校，大概率也是在中考中当分母。
在我家老大还是那个学前班的“小愣头青”时，那届小升初大家认为英语比重很高，所以玩命搞英语，也就迎来了对英语学习的政策性降温。有阵子听说简历写上孩子的智商对某些选拔有用，大家就分享如何去中科院挂号测智商。可后来发现，等这些热潮都退下后，硬通货还得是数学，某个或某几个赛事的含金量还是有一点。也就是因为这，去年还牵出一起漏题事件，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的，但不关心这些的人也就完全不知道。是真应了小升初的整体基调：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前阵子，不少鸡娃大号还在分析到底是得语文才能得天下，还是得数学才能得天下，不过大部分牛娃哪科都不差。同样条件的孩子，去年可能早就上岸了，今年就还在等待。所以有人揣测“区三好三年也赶不上一个市三好”“英语再怎么样还得数学厉害”。还有人说“有一个娃数学竞赛得了好多奖，就是接不到电话，怎么难道数学也不管用了吗？”大家只是希望能从这零零碎碎的信息中勾勒出一些具体要求来，好为来年做个参考。
其实不止今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听说某个挺厉害的娃，修得了十八般武艺，却迟迟没能等来命运的垂青。名校入场券被家长们亲切的叫做“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手握几张票的牛娃如果拒绝了青睐他的学校，选择了其他牛校，就叫做“撕票”。
这让我想起上海人民广场的相亲角，总有那么几个是大家公认条件好的，其他的就“处处”试试先。
小升初提前选拔将近结束时，本年的招生喜好及上岸数据各大机构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要说帝都小升初名校选拔的规则是什么，那就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规则。各校有各校的要求，同样的孩子，这个学校喜欢、那个学校不要也再正常不过，招生老师的喜好，从来都是迷。至于提前上岸的，也说不太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也许是数学，也许是英语，也许是作文，也许是音体美，也许是各级三好，也许是综合起来形成一把“剑”才行，家长聊起来都是“试一试”，没确定之前谁也不敢对自己的娃打包票。
的确，帝都小升初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学校喜好不确定、通知时间不确定，在摇号、派位之前，要先去一个大池子里泡一泡，现现行。不怪乎很多家里有娃的自媒体在呐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好好的考个试不行吗！”
虽然帝都小升初选拔每年都热火朝天的，但不少家长会在三四年级就放下执念。如果说英语的学习砸时间就可以出成果，那数学是真没脾气。一二年级的娘对自己娃在数学方面的天分有什么幻想的话，基本都能在三四年级得以修正。校外的培训机构基本都会在三年级开始上难度，学校作业也在这时候露出了狼外婆的牙齿，正儿八经的动了真功夫。就好像四面八方突然来了一堆球，实在不知道该先接哪一个好。有些孩子一星期有时间上二、三个数学班，有些孩子做完校内作业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差距就是肉眼可见的这么明显。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能针对孩子实际情况主动调整战略的家长终归是理智的。
也有一开始就“躺平”的，其实只要你不加任何群，安安静静的上班，安安静静的写作业，不那么多嘴的在群里问东问西，也是一个路子，至少能做到不焦虑，不被裹挟。但要是在海淀区某几个地方生活的话，没点定力是守不住“躺平”的，街上走着，小区里溜达着，医院诊室的等候区，你时不时就能碰见一个穿着抢眼红白校服的娃，剩下的还有各色斑点狗校服。在这种环境呆久了，你很难不多想，你就想着，我也不贪心，即使上不了顶尖的，咱们要是能上个差不多的也行是不是。看着身边这个明显扶不上墙的，也想着能学一点是一点，有点什么总好过没有。
对于一路淡定躺平的家长来说，六年级才知道小升初里面竟然有这么多门道无疑是个打击，当你看见平时玩玩闹闹、一起八卦的同学家长们，说起来升学政策跟自家娃的学习情况时，个个都侃侃而谈，说不难受是假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除非去“拼爹”，否则说啥也没用了，就还不如踏踏实实摇个号，考虑下一步的学习规划，争取在初中开个好头。
如果把帝都名校比喻成一座城，摇号之前的竞争才是最激烈的，无数人想通过那扇大门，用尽了一切办法。好学校要挑优质生源，优秀学生想进名校，就在这种“双向奔赴”中，带起了巨大的洪流，把普通孩子也裹着一起向前。又好像一次武林大会，最终修得无上神功的人才有资格参与，可最终到底是靠什么进了那扇门，谁也说不好。待繁华落下、尘埃落定，这扇大门又轰然而闭，静待下一年的挑战者。
图源：unsplash.com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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