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远对话林小英:被甩掉的普通县中

文摘   教育   2024-10-15 15:15   北京  

“你让县里面这些学校都去看那个一线城市的学校多吃多占时怎么做的,你让他们如何自处?”——《十三邀》X林小英



前几天看了《十三邀》对林小英的访谈,关于教育。才发现有些一直存在的东西,其实我们很少去思考。

过去,事情一直奔腾向前,大多数人都能沾到了时代的红利,希望充满了这片土地,努力学习就会有出路,这种笃定给人一种安稳感。但当一切有了变化,资源的获得更为艰难时,有些人就在奔跑的过程中被甩下。


在我们毕业的那个时代,只要努力,未来就不会差,也更青睐于活泼的外企,一切都显得朝气蓬勃。开句玩笑,活泼的就跟我家门口公园里唱歌的老大爷一样。


而现在,年轻人的选择都趋于安稳,每日匆匆忙忙且自顾不暇的时候,我们也很少往回看一看,看看那些已经被“甩掉”的县中。这不是我们以为的类似衡中模式一样的超级中学,而是真实又普通的存在。普通到什么程度呢,曾经一个北京物理高中老师去给这种学校上课,结果回来后特别诧异地说:“那个学校物理平均分只考了30多,到底是怎么学的。”真实到有点刺痛,可这其实就是这些普通县中的日常。


如果说超级中学可以用自己的成绩向大众发声,那普通县中就是透明的、沉默的存在。


当我们决定要甩掉一样东西时,其实我们已经很久都不需要它了,甚至不再想起它。我们讨论处在风口浪尖的超级中学,讨论创新型人才的,讨论城市学区教育资源不均衡的时候,普通县中的学子们却在“被甩掉”的日子中日益沉默,一种复杂的沉默。以前,这种感受是成年人世界中所独有的,而现在正逐渐下沉。


你不相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就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开始的。


优秀的生源跟教师都去了市里,剩下那些不知道出路的年轻人浑噩度日。有的增长是共生,但多数增长都是“掠夺式”,它完善自己生态的前提是破坏其他生态。


县中学生们的困境其实也是县中自己的困境。


林小英教授提到一个老师去上海参观,那个老师回来之后五味陈杂,她说:“凭什么他所在的那个学校又是出国又是访学那个什么的,我为什么没有?”

 

“你让县里面这些学校都去看那个一线城市的学校多吃多占时怎么做的,你让他们如何自处。”

 

林小英还提到县中校长们去上海的学校参观回来之后说:“我就难以入眠,我心里就不平衡,就那个学校,发给高三老师们的奖金,比我这个学校整个一年的运营成本还要高。”


就跟普通城市的普通家庭基本没考虑过爬藤一样,县中的普通孩子们能想到最远的地方,就是离开这个地方。而县中自己,也随着墙皮的剥离,连倒下都发不出一丝声响。大家都说,这就是几代人的努力啊,县中的孩子们努力进城,城里的孩子努力再去更大的城,更大城市的孩子努力去国外。我们好像习惯了这一流程,觉得合情又合理,也没有过质疑。


林小英教授所说的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系统外的人不了解,系统内的人不敢说。县中能发出的声音着实太小,学生家长只会怨怼自己孩子干啥都不行,或者偷偷埋怨自己没本事。


可问题是,被甩掉了就是活该吗,只是他不够努力吗?我们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外部环境的影响?而那些不能被“掐尖”走的孩子们就应该这么度过他们的青春吗。


前阵子济南解放阁“鬼火少年”火出了圈,手持“加特林”放烟火,广告牌上站着跳舞。网友纷纷下场说“人是怎么能捅下这么大篓子的”,还有一部分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势力的煽动。


暂且不分析单独事件的起因,我们是不是也需要回过头来想一想,对于一个在学校里苦苦煎熬的孩子,他到底能做什么?我们有没有给他们提供一个适当的出口,让他们也获得认可、自信,让他们的时间不再是无所依靠的浮萍,让他们也可以对外界大声说,我们在某个方面十分厉害,让青春足以安放,而不是骑了摩托就是爷。


我们匆忙到甚至来不及给他们留一条看起来能走的出路。


于是我们有了留守儿童,有了成瘾手机的学生,有了机车少年。如果用同一标准去要求每个人,其实就是在杀死另一部分人的时间。如果确定我们需要一部分人作为日后劳动力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因地制宜地为那些被甩下的人提供一些什么,告诉他们,在别的领域,其实你们也可以。


希望终有一天,他们不再依靠娱乐去填满这些空白的岁月,让那些沉默的县中也能痛痛快快地发出自己的声音,说,我们也有不一样的路可走。

THE END


图源:《十三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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