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政府部门和公务员,都想方设法扩张自己的权力,增大自己的预算,把自己监管造成的问题推给市场,无中生有地无限夸大市场的危害以恐吓公众,让人以为市场离开他们就会乱套。对于他们来说,干预错了并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因为干预得还不深入,配的人还不够多,给的预算还不够。这恰恰成为他们进一步要钱要人要权的理由。这就是“干预递增效应”和政府第一定律:失败就是成功。
因为不这样做,他们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不管哪个政客上台,抱持什么样的理念,公务员集团是终身的,岿然不动的。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按照我的官僚体制和繁文缛节办事,把你的想法和政策消弭于无形。我管你经济如何、民意支持度如何呢,反正自己的待遇一分都不少。
所以政客和官僚集团的利益并不一致。政客是要直接面对民意的,民意反对,他就得转向;但公务员集团不同,他们稳坐钓鱼台,即便政客下台了,他们照样稳坐泰山。公务员集团是改革的最大阻碍。
想想看,现在要砍部门、砍公务员人数、砍管制缩减权力,那就是要革他们的命,所有公务员都会群体而反之。而庞大的公务员集团本来就是选票的一部分,那么动他们的奶酪时,必然有所顾忌。米莱那么大的力度,面对这些人时,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除了公务员集团,华尔街、军工企业、汽车产业、农业集团、铁路集团、码头工人等等产业集团,拿到的产业补贴,能减掉吗?
难。
我们选你上去,是让你来掘墓的吗?这些人是真正的深层政府,他们会在国会里阻碍一切削减开支的法案。
要触动利益集团的利益,共和党内部都不一定会同意。尽管现在大权独揽,两院都在共和党手中,但是真到投票的时候,反水的不在少数。因为那些议员们,早已与利益集团捆绑在一起,还等着随后“旋转门”呢,怎么可能让你随随便便切断他们的后路,丧失离职后的优渥收入?
不要忘记,民主党也好,共和党也罢,都是建制派占到绝对主流——这是必然的,否则没了这个建制,他们何以自处?——MAGA党人,是绝对的少数。深层政府,会捆住川普和马斯克的手脚,让他们无计可施。
第三,“刚性支出”减不下来。
社保医保,占到了美国财政支出的大部分,领取退休金的人群,最低生活保障的人群,这些支出敢砍掉吗?敢砍就马上上街。
一年1万亿的国债利息,能砍下来吗?砍不下来。
庞大的军事工业和美国军队,全是政府资助;退伍军人待遇,一分钱都不敢砍,砍了的话,这些丘八能把美国翻个底朝天。爱国的高调,不过是敲诈纳税人钱财的手段。
警察经费,敢砍吗?不但不会砍,反倒增加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川普要打造一个美国和谐社会。
第四,改革的策略问题。
砍掉行政部门,当然没问题。别说留99个了,9个都多余。美国联邦政府刚成立的时候,就三个部门:战争部、国务部、财政部,其他事务都是各州的。所以对行政部门,随便拉出来一个砍掉都没问题,砍掉90%都没问题。对公务员,解雇90%,也毫无问题,全是尸位素餐。
但是注意,砍部门,最关键的不是减少部门,而是砍职能。如果把一个部门砍掉了,然后职能并入另一个部门,可能人数减少了,少了一些财政开支,但是却不会起到实质性作用。
人们看到政府部门门庭若市,公务员似乎很忙碌,不是因为民众有多么需要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对经济生活的干预无处不在,没有他们的审批人们就寸步难行。把这些审批事项全部砍掉,让人们自由行动,才是治本之策。
如果人们只有两种选择:A、大量的审批和干预事项,让人们事事都要乞求政府的允许;B、审批和干预很少,基本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一年要花一万亿供养公务员。那就选B:宁愿花钱把他们养起来,只要他们别管事。
而政府部门的各类管制职能是从哪儿来的呢?
来自国会的法律。
美国是一个“法治国家”。所谓法治国家,是指通过民主的立法手段,将破坏自由市场的管制和干预给制度化了。
那么改革的策略选择就应当是,破除那些管制的法令。光是减员,固然有效果,但是如果管制法令仍在,那么对经济的伤害就持续,以法律之名反弹和扩充,就是必然。
马斯克吐槽他发射火箭,用纯净水给火箭降温,被环保部门罚款14万美元,这是敲诈勒索。没错。然而问题在于,这时候你裁撤环保部门和其员工是没用的,关键是,人家罚款是“合法”的。
所以,不推动法律的变革,在美国这样一个法律细如蜘蛛网的法治国家,是没用的。也就是说,重要的是要对所有立法进行全面审视,直接废除相关法律,解除相关部门的职能。如果一个部门根本没有“法定”职能了,那么它自然就解散了。
托马斯·潘恩提议说,每30年左右,就要将原有的法律全面废除。他给出的理由是:存在了一代人的立法制度不能过分约束下一代,每一个时代都应该在可能的时候为自己立法。明智的立法者可以让每个世代统治自己,因而事实上巩固了那些值得持续存在下去的法律(通过重新认可的方式),同时系统地淘汰那些不值得保留的法律。
但我们还有更重要、更核心的理由,那就是,一切法律都必须接受产权伦理的检视,凡是不符合私产伦理的法律,都不是法律,而是立法和命令,也就是“恶法”,那么都应当坚持废除主义,将其扫进历史的垃圾桶。
每一部国会的立法,都是公务员集团、裙带集团推动的,要废除它们,就是直接断其权力和财路。这简直难于上青天。但是除了这么做,别无他途。
砍掉联邦政府部门、减少人员、削减预算支出,这些思路无疑都是对的。维持财政平衡的办法,从来是砍掉开支,而不是增加收入。让经济恢复活力的办法,从来都是减少权力干预,提升人的自由度。米莱在阿根廷,已经做出了示范。但是美国现在的体制,实际上已经非常固化,改革的难度极大。美国的民情,似乎也没有到非大刀阔斧改革就会革命的程度,民众对改革的紧迫性不但缺乏认可,反倒会成为改革的阻力。
我相信,通过川普和马斯克的改革,预算支出会降下来一些。其实降支出的空间非常大。例如假若砍掉教育部能够实现,将教育事务交给各州自治,那么教育部的预算就砍掉了,对各类学校的所谓平等主义资助也就少了。如法炮制,把联邦政府篡夺的权力下放到各州,恢复州权自治,就能大大减少联邦开支。
川普说他不发动战争,要让北约国家、日本、韩国等自己出钱养军队,以及减少对外军事援助,少造一些9万美元一袋的螺丝,无疑也会让美国人少当冤种。
我也相信,通过马斯克公布最蠢财政支出,制造足够的噱头,我们会见识到许多美国政府挥霍浪费愚蠢如猪的开支项目,并且引发舆论的一片欢呼,对马斯克的做法赞叹不已。
但是让我们不妨清醒一点。真正需要砍掉的最蠢支出,并不会砍掉。
例如社保医保,用年轻人的钱给老年人发养老金,用健康者的钱给疾病缠身的人治病,明明可以各负其责的,却非要用再分配和庞氏骗局的手段,打击生产、鼓励懒惰、毁灭资本,这种巨额开支难道还不够蠢吗?
美国最大的国企美国邮政,一年吞噬纳税人数百亿美金,供养几十万员工,会被砍掉吗?难道私人企业就送不了包裹快递?这算不算最蠢的支出?
房利美房地美这种美国国企,给毫无偿还能力的人贷款发房子,还不起了就由他们兜底,这是不是最蠢开支?还不起,房子被拍卖,破产了,然后又黑命贵,政府又出来花钱收拾烂摊子,是不是更蠢开支?
美联储货币扩张从未停歇,周期性地毁灭美国经济和民众的财富,用大众的钱救助破产的金融寡头,是不是最蠢开支?雇佣大量御用经济学家,每年开支数千万给干预主义的货币政策背书,一个清洁工年薪16万,难道还不够蠢吗?
造了那么多航母军舰和军队,全球四处干预,结果不但没有给当地带来和平,反而死伤无数,然后四面树敌,让世贸大厦轰然倒塌,数千无辜的人失去生命,这些钱花得还不够蠢吗?
如此等等,这些巨额的开支才是最应该被砍下来的。然而我们可以预见,这些“房间里的大象”他们会视而不见,只会在细枝末叶上做些官样文章,整个就像一场秀。
拿出美国财政部的报表,看看那些开支项目,到底有几项不该砍?到底有多少钱花的不够蠢?这些人都是耶鲁哈佛的,自己很精明,但是一进政府就必然变蠢,做出市场中人打死也不会干的事。原因很简单,代价不由自己承受,权力让人变蠢。
不要说阻力太大,又甩锅给民主党或者别人。现在共和党可是一统江湖了,众议院议长麦克·约翰逊今天都说了,川普王者归来了。那么这些深层次的真正砍掉联邦政府权力的事项,如果没有做,那就是没有改革的诚意,就是不想去做。
更不要忘记,川普可从来没反对过给民众发福利,他反而为当初没有为民众发更多的福利喋喋不休,为美联储没有更大幅度降低利率扩张货币而反复唠叨,现在要求总统直接可以定下利率,管理美联储。那么不妨让我们等一等,不要急着为他和马斯克的削减开支计划欢呼,让我们等到川普任期结束后,看看美国政府的赤字又增加了多少。如果到时候,联邦政府赤字下降了,那再欢呼不迟;如果到时候赤字继续攀升——这是极大概率事件——那么一切削减政府开支的政策,都是骗人的把戏。
如果以上判断错了,四年后回看,马斯克真的实质性地砍掉了联邦政府开支,我非常乐意被打脸。相对于让美国、让世界重回自由,被打几次脸不算啥。
我们希望真正的政府限权缩减开支的行动开启,希望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米莱,锯掉权力之癌,重回自由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