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袁文洪：乡愁，一首感伤的歌
文摘
文化
2024-10-28 15:29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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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示精良散文、选拔优秀作品的专业平台 人和树一样都有根，这便是故乡。我离开乡下老家近二十年了，尽管城里生活环境条件好，但“他乡纵有当头月，不如家乡一盏灯”。我总有一种漂泊感，还是把农村的家当家，常常望着圆圆的月亮朝着家的方向眺望，仿佛听到“布谷，布谷”，声声唤着“故乡，故乡”，心中堆满乡愁，充满惆怅。 我一直认为人生最难的是相遇与别离，其实最难的是重逢，充满太多的复杂的情感。我们在分别时总习惯说再见，但每一次再见都不一定再见，或许转身就是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这次回乡，是久别后的重逢，我充满兴奋、欣喜与期待。 归心似箭。出城区，上国道，直奔家的方向，车轮在朝霞的映照下转成两朵花。儿子调动情绪，播放着费翔演唱的《故乡的云》：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吹来故乡泥土的芳芳。
那故乡的风，
那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痕
……
下了国道，车子拐向乡村公路。我透过车窗，遥望西方天边的小村心生感慨：小村太小了，小得有点让人心疼，却驮着一代一代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承载着小村沉甸甸的历史，诉说着古老与传奇。小村是“根”，我是“脉”，根脉相连，无论我走到哪儿，这头是我，那头是小村，拴着我永远的乡愁。 下了乡村公路，车子向小村驶去。小村敞开宽大的胸膛拥抱着我，我这个久别家乡的游子仿佛张开双臂扑向娘的怀抱，又像一粒尘埃融入这片美丽的土地。我是喝小村水长大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我的足印，每一个足印都是我人生的底色。这里有我的爹娘，有我童年许多的欢乐和梦想，有割舍不断的亲情和乡情…… 小村越来越清晰了，望着小村，我仿佛找到了生命的源头，有了一种朝圣和膜拜般的冲动，血在涌，心在颤。儿子调大了音量： 晚秋，大地刚刚敛去秋的繁华，阳光浅暖，田野空旷辽阔，天空涧水带蓝。几朵闲云悠悠地荡着，被阳光映得花儿般绽放。远离城市的喧嚣和浮噪，顿感空气清新泥士芳香，怎一个“爽”字了得。 蓦地，公路两侧的田野里掠过一座座坟莹，我的心被一下一下剜着，故人心头过，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个特写镜头：九如大爷（当年我十来岁，他七十多了，去世时九十多了）给我讲“秦琼卖马”的故事，振祥大哥教我脱坯、扬场、开苗，玉俊表婶给过我王米面饽头（吃食堂那年我四五岁，有病吃不下糠饽饽，她是管理员），当家（光棍）二伯帮我套大青马车（我高中毕业回生产队劳动不会套车），石指导（村里小剧团指导老师）教我唱戏、画画、口技、变魔术，瘪嘴三娘给过我一把枣，翟大婶（山东人）给我讲“武松打虎”的故事、扭山东大秧歌，本堂先生教我唱京剧，玉发老舅教我吹口琴…… 在生产队劳动两年的日子里，我和村里人相处，他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身上有一种可贵的东西——纯朴和善良，纯朴得有些笨拙，善良得让人心疼。他们是辛苦的，没住过好房子，没吃过好东西，没穿过好衣服，却用勤劳、汗水和智慧养育了我们，创造着生活。我跟他们学会了很多农活，给了我朴素的人生哲理的思考，影响着我的一生，令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儿子看出我想家了，故意放慢了车速，把匣子的音量调小了。我贪婪地望着窗外，大地向后转去，田野的景物匆匆闪过，我的思绪小河般汩汩流淌，不知不觉眼睛湿了。 凝视小村，我回忆着童年和小伙伴们在小河里洗澡、打猪莱、趴瓜、刻泥膜子、弹球、打尜、做火柴枪、弹弓子打鸟儿、粘知了、淘鱼、捉迷藏……高中毕业，我回生产队又和这些人一起种地、挖渠、割豆子、包棒子、拔麦子、刹芝麻、打高粮叶子……如今，这些人也都如我两鬓斑白，当了爷爷或姥爷，有的已先我而去…… 我沉浸在往事的追忆中，早已泪眼朦胧，幻化出乡亲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和土坯房、篱笆院、老槐树、小河、小桥、老井、打麦场、火烧云、乡间小路、袅袅吹烟、暮归的老牛和掮着犁耙锄头的人们、娘在村头声声唤儿回家吃饭。还有，夜晚那一声声“糖～堆～儿——”酸酸甜甜拉着丝儿地吆喝声，缠住了我的童年……我点点头，表情复杂地变化着：“那时候咱家最穷，你爷爷奶奶没少吃苦。”我的眼泪滑落下来。 “我是从这里长大的，这是我的根。”又说：“也是你的根，不能忘呀。” 晚秋，霞光铺满田野，农民在田里忙着，仿佛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公路两侧沟边上的树木依然很绿，树叶轻轻地抖动，沟坡的野花依旧笑得灿烂，树上花尾巴喜鹊“喳喳喳”地叫着，一切都在欢迎我回家。这种朴素亲切的仪式感，使我的心情立刻晴朗起来。 此刻，我这个从小村里走出去的娃，多想用诗百行千行赞美小村的模样，用色彩描绘人间烟火，用小村人的沧桑巨变而歌唱，用文字演绎小村的古老与传奇和人的纯朴善良；多想变成一只小鸟儿衔来霞的灿烂，携一抹新绿为小村增添灵动秀美，化作一片云在小村的上空飘荡；多想采一朵花点缀小村的浪漫芬芳，用一颗赤子之心点亮小村夜晚灯火闪亮…… 下了乡村公路，小村渐渐清晰了，蓝天白云，无边旷野，小村河水环抱，绿树掩映，鸟语花香，一种亲切感扑面而来。进了村，伫立村头，几多感慨。小村早已变了模样，曾经的乡邻、老屋、街道、胡同、树木、荷塘依稀可辨，唤醒了我的记忆。思念与往事相遇，乡情与灵魂互融，抚摸着我生命中印痕，慰藉着我的灵魂。我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热流浸润着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直抵心灵深处，醉在这浓浓的乡情里。 这次回家不仅是赴喜宴，而是乡情的奔赴，是打捞沉淀的岁月，是重生，是灵魂的重塑、洗礼和升华，也是梳理人生后的思考和再次觉醒。感悟乡愁，伤感多多，我想吟成诗，唱成歌，流成河。只是来去匆匆，乡情未了，心情依然沉重，留有太多的遗憾：没去老宅转转回忆曾经的岁月，没见到当年的小伙伴重拾童年的快乐，没在小村走走寻找当年的足迹，没着一身素衣捧一束鲜花在爹娘墓前掬一抷黄土…… 离开小村，几次回眸，小村无处不是多维立体切割的画面，版画般古朴静美。我暗暗与小村约定：百年之后，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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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洪，笔名远岸。中学教师，公务员。喜好文字，多篇作品散见《天津日报》《运河》等报刊和中国作家网、天津北方网、天津散文和雍阳文学微刊等网媒。入选《现代文阅读》《作文通讯》，并作为中学生重点阅读试题和毕业检测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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