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紀實攝影大師劉香成先生將於香港書展主講「世界視窗講座系列——劉香成的決定性瞬間」。圍繞其攝影記者生涯，分享在全球視野下如何透過鏡頭講述中國故事，探討紀實攝影的價值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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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決定性瞬間」？
將歷史折疊進一張張被觀察的面孔，凸顯羣體在歷史中所扮演的角色及人羣場景作為攝影語言的要素，當然也包括肢體語言，連同展示攝影師思考的其他指標，進而促成了所謂的「決定性瞬間（the decisive moment）」——這是法國攝影師卡蒂埃-布列松所創造的術語，意指攝影師選擇按下快門的時刻。
蘇聯總統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於克裡姆林宮向全國直播電視演講後合上講稿（1991年）
如我們所見，許多為人熟知的照片之所以被稱為歷史，正是因為這些「決定性瞬間」— 一個事件、一個地點、一個人或一個人的境遇的影像，成就了後世人們看見和理解歷史的方式。這些照片成為我們識別事件、地點、人物和互動方式的手段，無論我們是否有意將它們視為「當時」故事的一把標尺，我們本能地將其與「現在」進行比較。
舉個簡單的例子，1996年劉香成在貴州六盤水拍攝的青少年單人肖像照——他們是「代表」貧困，還是在與逆境日常抗爭中展現的精神尊嚴？如果我們現在能夠聽到這些尚未足40歲的人講述他們生活的變化，那該有多好。又或者，1981年在北京北海公園閒逛的時尚年輕女性——我們當時能夠想像中國將在幾十年後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奢侈品消費市場嗎？
六盤水市的小學生（1996年）
一個更複雜的例子涉及到毛澤東逝世後的中國，當時國家正朝向新未來展望。對於劉香成來說，這是一個轉折點，但既不是通過新的辭藻或口號來呈現，也不是通過人們的言談或討論。相反，他透過人們不可模仿的肢體語言的變化來表現——在1976年的廣州街頭，一位戴着黑色臂章的男子正在打太極，而另一個人正疑惑地看着他，也許是對他的大膽感到困惑。同樣，在1981年，大連一位滑旱冰者繞着毛澤東雕像飛速滑行，清晰地暗示了一條通向未來的新道路，這條道路始於毛澤東，卻在逐漸遠離。這些攝影作品中的人們可能無法說明在劉香成「看到」圖像那一瞬間，這些視覺上的並置所具有的特定含義。但敏銳如劉香成，在福州的童年時代已經親眼見證過毛澤東時期的中國，就會發覺影像中的人們在向他「講述」那個政治時代對人們的影響，這些影響如何滲透入日常生活，以及生活是如何變化的。
大連理工大學的一名學生在練習滑冰（1981年）
新聞攝影專家郭力昕教授曾寫：「（劉香成的）影像具有新聞攝影中一些最優秀作品的特徵。它們富含政治隱喻和幽默，為攝影師自己的情感留出空間，不會陷入多愁善感。」
是的，這些影像確實講述了故事，但正如劉香成所斷言，「你必須閱讀影像而並非觀看影像」，除非你了解歷史，否則你如何真正讀懂影像？
回到那個戴黑臂章男子練太極的例子，除非你知道那個「瞬間」發生的背景是正在哀悼毛澤東逝世，否則你無法理解為甚麼在那時練太極會被視為激進——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人們就被鼓勵練習基本的健身操。關鍵在於並置於畫面中、注視着練太極男子的第二個人，這暗示着也許他在做一些當時不被允許的事情，就像那個盯着公園長椅上夫妻的男子一樣，給人感覺他們在做一些被認為超越當時社會風俗的事情。
人民公園長椅上的青年情侶（1978年）
而且，如果你不知道毛澤東對當時（特別是在上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初）年輕人的重要意義，你會理解一個年輕的滑旱冰者從毛主席雕像前滑過看起來有多激進嗎？這些影像的重要之處在於，對於年輕一代來說，通過有效地表達無法言喻的東西，它們留存了歷史感，直到某一時刻人們或觀眾作為照片的閱讀者，對表面之外的事物有了敏感度。
把同一時期中國內外發生的事件互相結合映照，抱持這樣的願望，《決定性瞬間 劉香成 鏡頭·時代·人》收錄的影像非常清晰詮釋了文化和社會如何在不同的時間、地理及文化背景下相互聯繫，相互連接，並產生共鳴，因為無論你走到哪裏，社會都是由人組成並由人塑造。所以，開始吧，請翻閱這些頁面，閱讀其中的攝影作品，閱讀那些像任何偉大的小說一樣、能夠觸動你內心的影像故事。
（本文改編自《回望 鏡頭之下》，收錄於《決定性瞬間 劉香成 鏡頭·時代·人》，作者：凱倫•史密斯（Karen Smith），編輯有刪改。）
閱讀推介
《決定性瞬間——劉香成 鏡頭•時代•人》
作者：劉香成
ISBN：9789620767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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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香成是資深新聞傳媒專家，著名新聞攝影記者。他是自1978年以來第一位在北京任職的《時代》雜誌首席攝影記者、美聯社首席攝影記者。他用鏡頭記錄時代，以畫面定格世界，曾獲以「普立茲現場新聞攝影獎」（Spot News Photography）為代表的一系列獎項。《新聞週刊》將他評價為「中國的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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