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江西最后一个科举状元,身处晚清乱世,却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抱有浓厚的淑世情怀。
作者 | 顾宝林
题图 | 状元府
道光十五年(1835)四月,来自江西吉安永丰县的刘绎殿试中一甲第一名进士,状元及第,成为江西最后一个科举状元郎。
刘绎身逢晚清乱世,历仕三朝,常年游走京师与地方,寄心于国计民生,鞠躬尽职,遗惠甚多。尤其是他晚年回归桑梓,多次出任阳明书院和白鹭洲书院山长,编刻江西地方志,为推进江西文化教育不遗余力,为此也赢得了清末江西一大教育家的美誉。
刘绎铜像。
状元郎主动请求调任地方
高中状元的刘绎授官翰林修撰,从六品。刘绎凭着极高的工作热情和朴诚忠厚的性格,很快就赢得同仁的赞许和朝廷的认可。道光十七年(1837),刘绎奉命入值南书房,担任道光皇帝的文学侍臣,备皇家顾问,自此进入皇帝的亲信圈。
虽然受到皇帝赏识,刘绎却倍感压力,毕竟自古有伴君如伴虎之说。两年后,刘绎又以卓越识见和敬业精神赢得道光帝的进一步信赖,被越格擢升为从三品京堂,成为衙门长官,不知引来多少羡慕甚或嫉妒的目光。
就在众人暗自揣测刘绎京官运势亨通、前程远大时,道光十八年(1838),刘绎升任山东提督学政。这个学政,虽然位列三品,但毕竟调出京城,离开了皇帝的圈子。一些人觉得是明升暗降,替刘绎感到惋惜。但刘绎却暗自高兴,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调任地方的,觉得终于可以离开人才济济但关系微妙的京城阁僚圈。
为政山东期间,刘绎以先前宜黄教谕经历为经验,忠于学政职守,热心服务社会,不仅多次视察地方事务,调查文教问题,还非常注重规章制度建设。
比如亲自起草并出台教育法规性质的文件《劝课条规》,发往全省各州府县,要求多建私塾与儒学会馆;著《崇正黜邪论》书一部,整饬教育,促进学业。刘绎任职山东学政的所作所为,有力推动了当地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
状元牌匾。图源网络
反对侵略保境安民
道光二十年(1840),鸦片战争爆发。外强中干的清政府毫无抵抗之力,准备割地赔款求和,激起无数爱国志士的强烈愤慨。
当时短暂回京的刘绎怀着强烈的民族危机感和使命感,多次上表要求禁烟,指出鸦片贸易是西方列强乱我中华之野心,是祸国殃民、残害生灵的重要源头,直言“官吸之则费事,兵吸之则废守。富者败家,贫者丧身”。
不仅如此,刘绎还阐述了具体的禁烟对策,主张对各级官吏、军队、民众分别制定严格的禁烟条令,并要求严格执行落实,认为“行之数年,必可挽回”。对于英军的无耻要求,主张坚决抗击,不可赔款割地。
针对英军入侵长江沿线,刘绎主张“沿江固守”,不给敌方机会,打消耗战等策略。可惜满清政府一心求和,苟且求安的大臣也无心一战,刘绎的一片忠心不过是空包弹而已,无人理会。有心报国、进言不睬的遭遇让刘绎非常失望,这为他后来决意辞别官场埋下伏笔。
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不久,咸丰二年(1852)秋,太平军一路北犯,经湖南已窜至江西边境。第二年吉安、南昌等地告急,社会秩序变得不稳。为保境安民,退居在乡的刘绎奉命协助吉安府襄办团练,后又致书时任吉安府太守王琴仙,提出编查保甲防控意见,以备不时之需。
刘绎还襄助太守成立郡城保卫局,发动全体兵民积极备战,加强训练和巡防。“从来兵甲威天下,总在人和势自强。”刘绎认为无论面临何等样的形势与局面,甲兵强将是胜利之本,有备无患。
咸丰六年(1856)正月,吉安城失陷。本为邹鲁弦歌圣地的白鹭洲书院也在炮火中沦为废墟。形势危急骤变之中,刘绎只得携一家老小避难于乐安、吉水等深山中。次年形势稍稳,刘绎才重回永丰县城,协助知县组建团练等防守太平军。永丰县境在刘绎等人的统筹谋划下,各乡镇纷纷拉起总计数千人的团练队伍,盘踞在县境内的太平军见势不妙几乎全部退走。
咸丰十年(1860)秋,第二次鸦片战争激战正酣,而太平军也正在攻城略地,清政府内外交困,惊慌失措,疲于应付。为应对危机,江西地方政府请求赋闲在乡的刘绎协助组建团练,随时用事,于是刘绎前往南昌协助曾国藩的湘军,督办江西团练,为湘军在鄱阳湖一带最终打败太平军立下功劳。
刘绎画像及简介。
回归桑梓为国育才
道光二十一年(1841)春,刘绎回到魂牵梦萦的庐陵老家。“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感受着故乡热土的气息,刘绎不禁吟出陶渊明的《归园田居》。
此时,吉安城东的青原山阳明书院修葺在即,刘绎被荐为山长兼主讲,原本就有志于教育的刘绎欣然上任,开启讲学庐陵的新日程。白鹭洲书院也得以重新修缮,刘绎又被举为山长。于是他的平时功夫基本都围绕这两座书院打转,以平生所学回报桑梓,为家乡为国家培养更多人才,可惜晚清内外交困的时局让退居家乡的刘绎躬耕书院事务时续时断。
同治二年(1863),一番战乱后的青原山书院重新复学,刘绎重新开课授徒。从道光二十三年(1843)首次被聘为书院山长,此后辗转各地,时隔二十年后再次登临会馆讲坛,刘绎感慨颇多:“尚有前缘结此山,山灵应许再追攀……多情旧日升堂燕,犹逐春风为款关。”重踏曾经熟悉的地方,风物有变,陈迹仍在,是悲是喜,令他深思长叹。
同治四年(1865),遭受兵火的白鹭洲书院几乎“沦为鲛室”,书院山长刘绎在新任知府定详支持下,决定将书院迁址到城西仁山隆庆寺废址上。历经商议、动工,书院在同治八年(1869)十二月竣工告成。第二年冬,知府定详和山长刘绎分别写了《重建白鹭洲书院记》一文,加以纪念,并载入《书院志》书。
刘绎行楷书题王居正纺车图,故宫博物院藏。图源网络
白鹭洲书院的重建,给吉安府的青年学子带来了向学的希望与力量,他们呼朋唤友,奔走相告,以青年人特有的活力庆祝书院的重生。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刘绎的默默奉献与玉成。
刘绎归居吉安期间,除了主讲白鹭洲书院、阳明书院,还经常送学下乡,和各县书院保持紧密联系,如曾经指导泰和的云亭书院开讲,到永丰的螺城、义首书院作短期的巡回座讲,进一步传播了儒家的义理之学和君子的担当精神,培养、扶植了一大批青年贤才,如肖鹤龄、龙文彬、郭偃、何邦直、胡友梅等均出自他的门下。据说,刘绎主持白鹭洲书院时期,曾培养一科八人中举登第,轰动朝野。
刘绎晚年还积极主纂或参编地方志书,如《同治永丰县志》《光绪吉安府志》《光绪江西通志》等,为江西地方志的建设作出了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