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自从党的一分一合,已使许多人们冷淡和灰心,尤其拥着国民党籍的军人,他们只知道私人利害,而不恤党的法统,其新入党的固然很容易露出原形,即富有历史的也渐渐归还本性。谭组安先生本是一个看得透而又是大澈大悟的人,在宁汉分裂之后,遇有会议都在席上打瞌睡,组安如此,其他可知。所以宁汉一复合,谭组安和程颂云就想夺回湖南的地盘,而张向华也想以广东为他战功的酬庸地。即如此次护党军兴,倘若冯焕章、阎百川、唐孟潇一齐动作,我们逆料立刻可以成功;
但阎百川是不愿意冯唐发动的,因为冯唐胜利,他便失了百雄之长的地位.唐孟潇也不愿意冯单独成功的,因为冯据有中原,唐便不能作军人的新兴领袖。因此冯起而唐击之,唐起而阎又蹑之,结果使蒋先生逐个击破,这并不是蒋先生有什么神机妙算,其实坐于军人间的矛盾太多。即以广西而论罢,俞作柏本来可以不必回广西,当他的军队初抵广州,即可起而占领,把广西让回李白,这样南方也可以成一个局面;然而俞作柏为报个人的私怨,又舍不得广西的地盘,而李白更触起他们的旧仇新恨,非推翻俞作柏和拿回他们的根据地不可。至于俞作柏与某党勾结又是另一问题,就使他不和某党勾结,他也不能一方面安然奄有广西,而一方面更进图广东的。
中国到底是一个停滞于封建思想的国家,这般军人先天带有这些传统思想,并非一时所能以理论克服,中国恐怕长期陷入于地方军阀政治罢!这样,国民革命的北伐前功都尽废了。然而这种军人的地方割据观念,蒋先生也于北伐时期就养成,广西和湖南是整个来归的,自然一时谈不上军民分治,但长江几省是北伐军力役夺取的,除湖北由我们力争才任命一个无兵的老军人孔庚做主席,此外江西给了朱益之,安徽给了陈调元,江苏于宁汉未分之时也给了程颂云,这都是养成军人盘据地方之渐。我和朱益之当日也算是一个知交的朋友,但他被任江西主席,我就反对。但蒋先生以为江西实在找不出一个适当的文人,我虽然极力陈说,但蒋先生有他的成见,我说了两次也就罢了。
党不党在中国人民恐怕没有什么兴趣,大约人心厌乱,中国应该来一个比较长治久安之局罢。但要长治久安,必得与帝国主义者和旧势力妥治,这个看法徘徊于我脑中,实在无法解决,因此遂患着失眠;以后虽然上了北平,参加了扩大会议,但已鼓不起兴味,亦只有聊尽人事,以待天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