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先得分清楚信用保证保险是个什么东西?我一直都犯迷糊,虽然我不是个保险系的好学生吧,但是你问问自己还有身边人,能不假思索把这个讲明白的,几乎没有!
信用保证保险其实是两种,信用保险和保证保险,信保业务那是个业务统称,就是保险公司出保函,来承担贷款违约风险!
我曾经有过两段对信保业务刻骨铭心的记忆:
一段是在安邦负责普惠金融事业部期间,愣是每一单业务都不敢批,一看材料就哆哆嗦嗦的,一共我记得就通过了十多单。
真是神奇,就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2月23日晚),竟然微信跳出来当年的工作群,之前换手机早就忘了还有这个群,微信群没人说话也就永远消失了,这难道是天意?oh my god
对的,集团统一牵头,成立普惠金融事业部,全国各分公司落地,从普惠金融产品设计、上线、宣导、培训、项目上报、进件、资料收集、审核(风控)、出单、放款、贷后、还款,一整套工作流程。
一段是在京东金融负责保险时,旁观农村金融的惨状,亏损至少X个亿,抱着复杂的心态,跟着被老陈指派擦屁股的荣叔去跟中华财险沟通过几次。
这里面的坑有多大?
人保的同学们,长安责任的同学们,易安的同学们,比我更清楚。
还是有必要先搞清楚信用保险和保证保险,因为涉及到的业务模式会不同,业务场景也不同!
【二】
什么是信用保险?
信用保险是指权利人作为投保人向保险人投保,如果权利人因为义务人不履行义务而遭受经济损失,保险人应当按照保险合同规定赔偿权利人,即被保险人通过缴纳保费将可能因义务人不履行义务而使自己遭受损失的风险转嫁给保险人。
在信用保险中,权利人既是投保人,也是被保险人。
从类型来看,国内商业信用保险包含
(1)赊销信用保险,是指在各种形式的延期付款或者分期付款中,卖方(销售商或者制造商)向保险人投保,由保险人承保买方信用风险;
(2)预付信用保险,是指在货物买卖中,买方向保险人投保,由保险人承保卖方瑕疵履行的信用风险;
(3)企业贷款信用保险,是指在借贷合同中,债权人(一般为银行或者其他金融机构)向保险人投保,由保险人承保债务人的信用风险;
(4)个人贷款信用保险,是指在金融机构对自然人放贷时,向保险人投保,由保险人承保个人信用风险;
(5)信用卡保险,是指在信用卡业务中,商业银行向保险人投保,由保险人承保持卡人的信用风险。
【三】
什么是保证保险?
保证保险则是指义务人作为投保人向保险人投保,如果由于义务人的行为导致权利人遭受经济损失,在义务人不能补偿权利人损失的情况下,由保险人替代义务人补偿权利人的经济损失。
在保证保险中,义务人是投保人,权利人为被保险人。
保证保险包括:
1、确实保证保险
当义务人不履行义务而使得权利人遭受损失时,由保险人承担赔偿责任或者给付保险金的保证保险,具体分为:
(1)合同保证保险,常见的工程履行合同保证保险、投标保证保险、预付款保证保险、维修保证保险,在建筑工程领域比较常见;
(2)贷款保证保险,包括个人消费贷款保证保险、机动车辆消费贷款保证保险、个人购房抵押贷款保证保险、企业贷款保证保险,与金融机构的贷款发放存在关联关系;
(3)存款保证保险,当吸收存款的金融机构破产的时候,存款人可以从保险人处得到赔偿;
(4)司法保证保险,包括诉讼保证保险、受托保证保险;
(5)特许保证保险;
(6)产品保证保险,承保产品责任保险保单项下不被承保的、被保险人因制造或者销售的产品质量有缺陷而产生的赔偿责任;
2、诚实保证保险
主要为保障用人单位(雇主)的合法权益而设置,包括公务员保证保险、职位保证保险等
【四】
先说说普惠金融,当时是小额的经营贷,个体户,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家弹棉花的夫妇,因为上报的材料中有视频录像,夫妻俩手持身份证,还有买家订单,等等,要说一段话,还有家里的环境,以及就设在家里的工作间,弹棉花的那套设备,跟我小时候看到的差别不大。他们需要一笔钱来周转原材料,棉花什么的。
当时为什么要做普惠金融呢?因为老板总是讲:浙江那边很多小企业,有的做鞋帮,有的做鞋带,有的做鞋垫,他们都会遇到非常缺钱的时候,主要就是进原材料,请工人,等卖家结账付款。他希望能帮他们解决获取资金的问题,以及高利息的问题。
银行是不会照顾到他们的,因为实在没什么可抵押的,信用也没有,银行负责信贷的员工也不会跑这样的客户,报上去也过不了风控。这也不符合保理业务的范畴,只有高利贷能接受这样的客户。
所以不要上来就说高利贷不好,高利贷怎么怎么样,即使30%的年化利息,这些小作坊需要资金的周期也就个把月,3的利息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在做普惠金融的时候我跑过北京的甘家口,那是北京高利贷的一个聚集地,就连高利贷,也只做片区生意,他们跟片儿警有点类似,最原始的风控就是我对他们熟悉,跑也没地儿跑,他还不起我还能找谁去追帐!
后来金融科技出现了,把高利贷玩出了境界,不分时间、地点、客群,只要大数法则、大数据法则。就这,还有没玩好的,后面接着说。
我在总部不敢批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不敢信。
因为当时普惠金融的业务规则是,出现了坏账是连坐制,业务员、事业部总经理、总部风控、总部事业部总经理,也就是我,要赔钱的。
更过分的时候,老板要求想做信保业务的,要把房子抵押给公司,公司按你的房产的价值,授予你信贷额度,比如你的房子在北京,价值500万,你可以做400万的业务。
这尼玛怎么玩?
这尼玛太没有人性了吧?
宁可不做,也不要将来无底洞的风险。
【五】
讲个真实的故事。
好多年前,我刚毕业不久,还是懵懂少年,跟一大哥吃饭,燕京啤酒厂下属企业燕京桶装水厂的厂长,那个年代,做假桶装水特别流行,自来水灌桶里就能卖十几块几十块,这尼玛是好买卖啊!
可是桶装水厂家也不是傻子,就联合起来,在北京质量监督局的领导下,做防伪标签,桶装水在工厂罐装后,工人把标签贴桶的封口处!
于是,偷防伪标签、藏防伪标签,卖给假水贩子又是个好生意!当时我的部门就负责防伪标签生产和配发,其实很轻松每次藏个万八千的不是问题,一个标签卖1元都可以,好几个假水贩子不知道怎么就找到我,那可是北京房价富力城才6000的时候,可惜作为一个又怂又清高的北大学渣,竟然从来没动过这个心思。后来有人说我这人就赚不了偏财,可能这就是命格。
为什么说这个呢?因为在那次饭局上,大哥说,灌自来水算个屁,有本事能从银行贷出款来才真正NB!
在顺义,牛栏山,又农村又城市的这个区,不知道有多少人,靠着跟银行,信用社,有关系,以企业经营为由头,抵押了一堆根本就不知道是啥的资产,轻松贷款几十万几百万,从贷款申请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还贷款!
这尼玛才是NB的高人,又不用心惊胆战的犯罪,又不用蹲自来水管子下面撅着屁股灌桶装水!
【六】
后来我负责普惠金融的时候,看那些申请材料,即使风控批过了,我依然不敢,就是当年牛栏山大哥跟我说过的那些话。
我没有亲眼见到,没有跟那弹棉花的老夫妻俩聊,没见到他们的货主,他们的买家。
因此,我不敢,我不知道镜头背后这看上去确实憨厚、朴实的夫妻俩,是不是也听说了从牛栏山来的故事?
批过了的那十几单,大多数也是被感动了,反正额度也不大。因此我就觉得我不适合做风控,做风控,不能有感情因素瞎掺合。
做风控,要技术。
最早进入中国做消费金融的,我记得应该是捷信,总部在天津,我去拜访交流过,那时候人家就靠系统,捷克人,老外,风控系统每周都要更新100多项规则!要知道,那时候都是10年前了!
目的就是让刻意来薅羊毛的摸不到风控规则!
【七】
京东金融的农村金融事业部,其实就是给养殖户、种植户贷款,也是经营贷的一种。
有一次我去河南郑州出差,拜访中原农险,农村金融的兄弟一起,因为他们需要保险公司做信用险,增信,去撬动资金方。在郑州一个养猪场,我们看这个猪场的粪便处理和猪舍的环境,因为猪生病很多因为环境的问题,冬天天气还挺冷,猪都冻得索索的,我听说了一个真实的比冬天还冷的案例:内蒙有个信贷申请件是最顶头东边的养殖户去的顶头西边的网点申请贷款,还真的就放贷了。
你知道内蒙古东西跨度多少吗?
2400公里!
为什么要横跨2400公里去申请个养殖贷?
这尼玛从申请那一刻就没想过要还钱啊!
我凭自己本事申请到的贷款,而且还那么远,我凭啥还你钱?
如果是银行信贷业务,出现坏账怎么办?据我有限的了解,起码你这行长不好受,辞职别想,你最好扛着被子褥子到借款人家里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可是在金融科技大小巨头呢?
拿了奖金想辞职没人拦你,甚至都没有追责问责的程序。
我当时就想,这要是来一帮高利贷的兄弟,或者银行信贷员兄弟,入职到内蒙古东边网点,那顶东边的申请贷款的兄弟,还有必要去顶西边申请吗?
商量好哥几个怎么分帐不就结了嘛!
【八】
我丝毫不怀疑互联网巨头们普惠金融的初心,解决小微企业贷款难、贷款贵的痛点。
但是,对人性太低估了,对风控太自信了!
天天对你表忠心的兄弟,也许就在外边跟别人合起来搞事情。
我不知道,老陈到现在是不是知道,当年农村金融线下合作的伙伴公司,就是收件进件方,股东背景是谁?
抛开股东是谁不说吧,这样的合作方,目的就是放贷申请通过,他们才能赚佣金,因此他们是不具备风控能力的,具备,也不想控!哪儿有自己断自己财路的?
至于农村金融部,虽然是京东金融体系,但是在这类小微信贷的风控能力,也基本看不到有什么,因为每一种业务的风控核心都在对这个业务本质的了解的基础上,你不懂这个业务,跟我谈风控?
一边玩儿去吧!
至于出保单的保险公司呢?你指望他们做风控?
合作线下收件儿的,农村金融风控的,财险公司风控的,每一道,都如同虚设!
【九】
当年我下边车险创新部的兄弟们,做了一个团车险保费分期的产品,因为利息低、流程还算方便,同时跟保险公司合作推,都已经排期上线到某两家大型保险公司的团车险核心出单系统里,几个月就基本垄断了这个细分市场,搞得原来做这个产品的公司都成了我们的渠道。
后来我离开京东金融,这个部门兄弟们也陆续离开了,这个产品也慢慢被停了,因为风控控不住了,为什么呢?因为觉得车险保单管理太麻烦了!
而这个产品的风控核心就是管住保单,在客户断缴月还贷款时,保险公司给退保,保费回到我们的资金账户。
当你赚钱赚的太容易的时候,绝对不会愿意做那么琐碎、那么累、那么烦的事儿。
而往往风控还就需要干这些事儿,因为这些是你掌握的大数据解决不了的。能解决的,都是你家里自己那点事儿,京东白条,蚂蚁花呗,也确实赚钱如流水一般!
但是自己家外的,不好意思,学费那也是交的哗哗的!
因此,老陈老刘们的初心是普惠,但是执行起来,就成了下面兄弟和合作伙伴的提款机了,也许下面也有人确实怀揣一颗普惠金融的心,但是那基本上可以形容是:
前胸贴个“勇”字,后背贴个“蠢”字!
这原话是我在京东金融期间特别佩服的一个好兄弟说的。
在经分会对着大家汇报的时候,业绩冲的嗷嗷的,月环比同比都至少两位数,只有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你才会看见:原来是个蠢啊!
【十】
到了该结尾的时候了,在轰轰烈烈的这波互联网金融、金融科技的浪潮中,潮水退去,财险公司才发现自己裤衩儿被冲掉了,也许一直没穿也说不定,也记不得了,也顾不上回忆了。
信用险,保证险,费率低的有1个点,高的能到8个点10个点,扣除给经纪公司的2个点,自己能留也就是2、3个点,为了这点保费,承担着高达50倍的风险,而且信用险都是平台打包投保,每个信贷包,都没法拆开看,看了多半也是被包装过的。
保证保险都是P2P那样的借款人投保,很多人家就是去薅羊毛的,借了就没打算还!不过这毕竟还是小头。
主要还是信用险坑爹,坑大!
【十一】
但是也不能因噎废食!
其实我最遗憾的,是当时下面一个团队,其实主要是一个美女姑娘,出身于阳光,在跟新通路的兄弟,设计针对小卖店、京东线下小超市那样的小店,给他们赊销的这样的模式,设计一款信保产品,减轻他们的经营压力。
保证保险是对路子的,但是谈了不少财险公司,最后还是以保理的方式落地跑通,可惜也没有真正标准化产品化。
小商户需要从京东新通路进货,但进货的时候往往资金不足,就像赊销那样,先欠着,卖了货再还款给新通路,加上利息!
【十二】
信保业务,曾经是个高危,因为保险业对信贷的风控缺乏专业技术,与经验!
当然那些金融科技也好不到哪儿去!要么就只是窝里横搞大数据杀熟的消费贷,要么就玩命搞大数法则+催收外包的现金贷,到了真替国家分忧的小微企业经营贷,全都一个个怂了下来。
到最后,还得指望大行担当!
像农行,跟他们小微信贷处的聊过,一个字就是佩服!专业、严谨!
所以,尤其那些互联网金融也好,金融科技也好,改名叫数字科技也好,别说你的风控有多牛,如果真的很牛,你就应该为国分忧,你就不会信贷业务、风控团队都是挖的银行的人!而且真正NB的银行的人也不好挖到,挖到了慢慢也走了!
只有经历过完整的金融与经济周期,才谈得上对风控有理解的透彻一些!
当银行业都无法服务小微企业的时候,我想不出有什么科技可以。
税务数据?人力数据?社保数据?订单?水电?你有的银行全部有。
增值税发票是一个点,毕竟伪造增值税发票要入刑。
两年以上积累下来的移动办公数据可以,但需要设计规则,针对性提取数据。
还有就是结合场景,捷信起家就是在国美和苏宁摆个柜台,消费者在电器数码购买付款那个环节,他就适时出现了!虽然都是几千块的消费贷!但符合小额、大批、分散的基本法则!
最后还是应了那句话:没有金刚钻别揽这瓷器活儿。
当年信保业务大部分有抽屉协议,兜底方不在保险公司,或者有个赔付上限。
既然大家都想挣容易的钱,进了坑也怨不得别人。
信保业务前景还是大大的,未来财产保险,也不能只盯着健康险,在我看来,寿险公司经营健康险更有优势,何况还有专业健康险公司。财险在责任险领域的空间还很多待挖掘,而且这是寿险公司抢不走的,当然,信保产品其实也是责任风险的一种。
风控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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