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时节遇安万 || 作者 章之乐
文化
文学
2025-01-28 16:05
陕西
作者介绍,张志武,会宁太平人,笔名章之乐,副教授,心理学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资深音乐治疗师,中医高级健康管理师,海南康悦章之乐音乐治疗中心品牌创始人,海南省作家、音乐家协会会员,海南省心理卫生学会理事,海南省心理行业协会音疗专委会主任,出版多部诗文作品及同名音乐原创专辑《沧浪故乡》等,曾担任海南省电视台公共频道《群艺视界》栏目撰稿及编导,长期担任海南省音乐广播栏目《乐动早午茶》音乐心理直播嘉宾,在知名音乐杂志《琴童》中开创国内第一档音乐心理栏目“章叔叔的音乐疗养小屋”。近十年来,通过举办原创音乐作品演唱会、音乐心理健康讲座及团体个体心理活动等形式,开展公益活动,广泛涉及党政军警机关学校等达五百多场次,获得广泛好评和报道。多年来热衷家乡会宁的心理健康公益活动,曾在县一中、二中、三中及太平中学举办多场公益讲座,并帮抚过多名心理求助者,前后三次获县电视台《古今会宁》、《祖厉涛声》等栏目专访。
不觉与会安在这个落雪的时节在2025年会宁春晚不期而遇。让人瞬间想起我与秦腔之于安万的点点滴滴,咂摸高亢的秦腔之花绽放的这方厚重土壤。
我和安万之间差了六岁,他老家河口与我们村的岔子隔了十公里,中间有座山叫大山顶,那边的河流向渭河,而我这头的,涌进祖厉河,汇合到了黄河。山很光溜,河很干涸,吼一嗓子,弯弯绕绕地隐约能听见。我祖母姓田,有个远侄儿田宗义是秦腔名角,曾是我们会宁县秦剧团团长,须生唱很好,但英年早逝。附近乡亲们说,安万好像是田先生的外孙,但我未经证实。从记事起,每年队里就要排几台秦腔大戏,那时还红火过大伯的青衣旦,路家老者的妖旦,赵老师的花旦等,演戏时每次母亲走到那里我都跟前跟后,我对秦腔,就像母亲看戏一样百看不厌,这种津津乐道的劲头,的确让人琢磨不透。上初中时,我偷偷溜进后台带装支了一会截子(龙套),连母亲都没认出我来,与几位要好的伙伴棍棒演练,打得观众心惊胆战。那时候,我在三角川谷子地里看巧儿(麻雀)时,成天拿着撂鞭子唱包公,纯烟嗓的净面唱法,喉咙发痒。多年后,录制原创《浆水面VS罐罐茶》时用上了,连录音师都吓了一跳,以为我嗓子坏了。更多时候,随意学唱任哲中在《生死牌》中扮演的黄伯贤,还有李爱琴在《周仁回府》中的周仁唱段,为我以后的通俗歌曲抒情唱法,有了神奇助力。而几乎同时期,山那边的安万,自小长了大半个脸的血瘤子,上学时受同学冷落,用偷着吼秦腔减压,无奈他早早辍学,就登台演出,入了静宁戏校学唱秦腔,粉墨登场时,他找到了心理需求上的真正自信,一发不可收拾。其时,安万是个大胆勇于实践的青春少年,二十岁办了剧团(当时叫黑团),赔得一干二净时,烧了戏箱,下煤矿打工,甚至去了南方,爬火车溜回兰州时,人字拖掉了,光脚走了一路。2008年他已三十岁,终于可以从了名师专攻须生和花脸,文武场面(伴奏)的活计也样样精通,足迹走遍了甘陕许多地方,一个全能的带团人的素养,在遍尝人间酸甜苦辣中逐步形成了。安万戏谑地说,秦腔有“毒”,有“剧”毒。的确,面对自身条件,他逆天改命,一登台就是天生花脸。在唱戏的路上,严重时,自己动手用剪刀剪瘤子,他感恩于好心人捐款帮助他做手术,他的秦腔之路有了好的转机。安万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广大戏迷的深沉的爱,他对家乡及义助过他的许多人,始终有颗感恩的心,他坦荡也重情义,因此去年成立剧团时,几乎是一呼百应,形成了剧院庞大的阵容。而千年秦腔,如此突然能有如此泼天流量,难免成了很多人的谜。“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大秦帝国,历经磨难,征战伐交,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裹拥着血与火、粗犷与奔放的故事。西北大学学者孙皓辉,客居海南十多年,潜心研究书写《大秦帝国》,该著作与同名电视剧同时面世,很多人才全新认识了秦国及该地民风,当然,不出意料,几乎所有的文学圈里,很少看到作者露面,官方的人邀约,孙先生几乎都婉拒。仅凭我零散的记忆碎片,无法透视秦腔的千面一角。最近在火爆安万秦腔的热议中,偶而我看到了一位本县杨映华先生撰写的《会宁戏剧史话》,才脉络清晰起来。会宁县秦剧团的前身,为百年前1924年创建于青江驿乡的同乐社,直到解放后的1953年,才被正式收编,开启了公立演艺之路,民间名角雷三娃(雷雨均),我所亲见的王尊祥,田宗义,王蕊兰便是1955年入团后培养起来的红星剧团领军人物的代表,1959年男旦退出舞台,1978年又由文艺宣传队正名为剧团,田宗义已成为团长,八十年代初,已有大陕(南忠琴)和二陕(史引莉)等陕西人才引进,其余大多是本县及邻县通渭的人才,来源地多以青江驿发源地而辐射。八九十年代的秦腔演出,几乎是万人空巷,赶赴集镇,用少得可怜的鸡蛋换戏票也要去看戏,跋涉数十里,摸黑下雨雪也要去,上演的不乏许多陕西院团。那时的戏院子就是中小学操场改建的,白天大人挤在土墙内看戏,我们学生清早看演员们吊嗓子练踢打空翻,顺便侦查墙角的薄弱处和水眼的内径口,故能顺利逃票而潜入。无独有偶,那时的安万已经成为了所谓的江湖演员和从业者,与我们有了台上台下的差别。几年前,安万顺应短视频平台直播的潮流,多年打拼积累的才艺开始变现,他很快成了大网红,顺势筹资创办了专业剧团。开始出道,他以逗笑和可随意发挥的《拾黄金》和其他戏的丑角如张驴儿和花子仁义等,作为拿手好戏,这为以后面对所有场面,可以口吐莲花,妙语连珠储备了有利条件。当然,安万讲话,聪明天赋,是一个方面,应该与老家社火中的咬仪程的环境熏陶不无关系。
《兴汉图》在特殊时期和合适的机遇下,成了安万唱响西北大地的代表作,也是封神之笔。一个王莽女婿武将吴汉,为抚植幼主刘秀兴汉复国,出现遵从母命,不惜斩杀爱妻,老母殉死的局面,悲戚恓惶,爱恨情仇纠缠难忍,而安万大胆改编了传统唱段《潼关》,以悲切的词句,雄壮的合唱,渲染了氛围,动情处往往激发万人齐声,声咽落泪,一片悲泣,仿佛那千百年秦地悲壮雄浑又不乏慷慨激昂的故事再次上演,穿越时空,回荡于天地之间。秦腔演艺和繁盛之地西安的万达广场,破天荒地迎来了安万剧团的公益演出,动情处他高贵地跪谢观众,触动了多年似乎沉寂和封禁的人心,西安人动容了,家乡父老惊讶了。回会宁,下平凉,上兰州,父母官们亲自迎接慰问,一个网络达人,堪比一位大艺术家的接待规格。正当他在定西公演,家乡会宁的春晚召唤安万时,他在当天演出一早就赶来了。寒风刺骨,参加联合彩排的我,先在融媒体中心楼前,看见了安万剧团的张敏辉院长,开着安万奖励的还未上牌的福特SUV,热情招呼他停车时,两大巴演员到了,看着网上熟悉的面孔,台上着妆神采飞扬,台下平凡如路人的演员们,不免无限感慨。正在演播厅听来自省民族歌舞团的安导演及中心导演居尚议论,安万能来的几率时,他匆匆进来了,淡定又不乏热情。彩排很快开始,迈上台阶时,安万有明显的瘸拐迹象,几天前在演出时他腿部拉伤,但他奇迹般又重上舞台了。他的新春唱词是自己原创的,八十人的出场情景,活脱脱地演绎了一部穿越串烧秦腔。安万团队挤在专用化妆间,还有服装及直播人员,另外还有挤在中间的凤凰卫视外籍记者大牛和青海卫视的记者见缝插针的采访,安万边接受采访边招呼演员们,拥挤热闹如集市,却又显得有条不紊,演员们淡定地换戏装,化戏妆,毫不慌乱。相比之下,我们所处的嘉宾接待室宽敞清净,十来人加几名家属和嘉宾助理,中心领导和工作人员不时来招呼和关照,真有些过意不去。仅有一墙之隔的县秦剧团,却主要承担伴舞和现代戏的演艺准备,与安万团队相比,显然有些冷清感了。排练演出如火如荼地进行,显得阵容超常,却又毫不零乱。好不容易熬到演出结束,中心姚鹏飞主任说县领导们要接见嘉宾们及安万。安万一进接待室,就被我截胡,说明了来意,加了微信,正准备合影时,领导们进来了。以县委魏列海书记带领的四套班子领导,接见时对大家已如数家珍,对安万的支持肯定,充满关怀期待,由此深深感到,他能在定西停演一天,带队参加家乡春晚,连夜返回的作为,完全与这份热忱和挚烈对等。几分钟的机会,我在安万的寒暄中,我一言他几句,他说团里有一百六十人,会宁人才五六个,其他的大多为甘肃与陕而各地人,而乐队成员就有四十人,从他所有宣传视频采用的神曲《秦腔即兴曲》,实为《苏显赶驾》的过场伴奏,而乐队中除二胡、板胡、提琴常规乐器,扬琴、古筝这些弹拔乐器外,还加入了电子琴类的键盘和声乐器,打击乐中大胆采用了交响乐中的定音低鼓和小军鼓等。难怪乐队演奏时气势磅礴,声部兀现。领导接见后终于和安万能好好合张影,聊几句,一同走回舞台,同领导们合影留念。等大家走到外面,却发现已开始淋漓下起雨了,晴朗干旱了多日的天气,突变了。在冰天雪地中,安万团队们依然坚持演出,和观众一样在露天里的乐队成员们,悄然成了雪人,在铿锵有力,悲壮又慷慨的秦腔里,鸣和着无限惆怅和无尽力量。下雪了,队伍又在罕见的暴雪中,从定西市转场宁夏西吉县。安万又赶赴沈阳,参加快手的全国曲艺辽宁春晚的汇演。不论央视或《人民日报》,都及时和有力地报道着安万,与不断批评的“专家”对应,我总觉得无法从艺术高度或经济角度评判任何一种走红,群众和时间会检验一切。雪中遇见安万,天地苍茫,行色匆匆的足印里,留下坚实和温度,无法雪再继续,天停时,走过处依然有痕迹。而安万和他的团队,却开始风雨兼程。天亮时,雨已开始变为漫天飞舞的雪花。“潼关以内飘白旗,老娘的尸身掩下面……”这悲切又壮烈的唱腔里,看见了皑皑白雪,血色浸染后,仿佛隐隐地,春绿闪现,盎然的先是涌动的心潮。在造神弄鬼的网络时代,安万眼里只有姑舅爸和姑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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