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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个热闹说安万
作者 ‖ 史雯
2024年的最后几天，有一位名叫安万的会宁老乡在古都西安一夜爆红，一时成为舆情热点，大家都在夸安万、品安万、宣传安万、礼敬安万，一些网络达人也借机蹭安万的热点流量，评论博主也在严肃地评说安万。无论网上还是线下，安万无处不在；无论男女老少，安万深入人心。
安万精神感人至深，安万现象发人深思。
其实我对安万了解无多，只是因为喜欢秦腔，总会在快手平台刷到他和他的剧团，安万的粉丝量超高。他是唱须生和花脸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有关他的视频，开始的时候我总是一划而过，未曾细究。刷到的次数多了，发现他的面部有严重残疾，据说是先天性的血管瘤，左脸有一大块巴痕，看着让人心里既直咯噔又很心酸。也因此他在小时候上学时经常受人歧视和嘲笑，于是很早就跟着戏班开始跑江湖了。他酷爱秦腔，但并不能登台亮相，就打杂、跟班、学乐器、跑龙套，缠着老艺人说戏磨戏，天长日久，安万成了秦腔的行家里手，既能当鼓师，又能登台表演，生旦净丑，允文允武，能导能唱，据说他能担纲表演80多本全本大戏，真是了得。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安万因自己的才能与境地，是将一种劳作做到圆满的人，便是天地间第一等人。安万真正征服粉丝的应该是他始终如一做好人唱好戏的品格和坚忍不拔的毅力。他经常带着他的团队在各地义演，张口闭口“姑舅爸”，非常亲民，和观众打成一片，最能撩拔触动老百姓内心深处的情感波澜，引发共鸣。万人同唱《兴汉图》“潼关以内白旗展，老娘的尸身掩下边。顿地捶胸把天怨，老天爷呀！你杀我吴汉为哪般?”的情景苍凉悲壮，荡气回肠，真是感天动地，不由令人得悲从中来。大家唱的是戏文，抒发的是当下的失意无助，无怪乎他能赢得老百姓的口碑，人们毫不吝情地封他为“西北秦腔王”。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岁末年初，不承想古老的秦腔在西北又一次火爆全网，风头无两，竟然在号称秦腔“戏窝子”的西安引起万人空巷，让“老陕”们激动得热泪盈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把她带火的居然是一个甘肃的民间剧团。安万剧团在西安演出，唱响了三秦大地，台上安万和他的团队真情流露泪湿戏袍，台下观众移情入戏泪沾衣襟，演员和观众互动，万人齐唱，场面跟刀郎演出会似的。这种演员和戏迷的入情互动真是多少年来秦腔演出难得一见的情景，令人震撼。有人说，看安万剧团演出，那叫一个激动和过瘾。秦腔本来就是以西北人独有的高亢狂吼的方式来宣泄情感，演绎人生的酸甜苦辣。对于陕甘大地的人们，只要上一点年纪，大多都会对秦腔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秦腔的许多曲牌也都凄厉婉转，激荡悠扬，令人百感顿生，沉吟咏叹。
网上看到安万在西安答谢观众的一幕，他身穿戏服，用满腔会宁话说：“来西安演出，都感动得不知道说啥？满满的感动，但是想说的都是心上的话，唱了37年戏了，小半辈子了，陕西西安一直都是我们民营团仰望的地方，一辈子到西安能唱一回戏，对我们民营团的唱戏人来说，就算没白活。我带着我的100多个兄弟姐妹们，来到了大美古都西安，说良心话，我们是战战兢兢。我们都是一帮读书少，没有啥文化，我们也没有任何背景，我们唯一的靠山，就是台下的父老乡亲和所有的广大戏迷。我相信，在所有父老乡亲和这么多的好心人士、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安万剧团会越走越好，越走越远。今天站在西安古都这么美丽的地方，台下有这么多热心的观众戏迷，感激、感动，所有的姑舅爸们，你们大家睁亮眼睛看着，安万剧团一直是做好人唱好戏！对你们的感激之情无法表达，我谨代表我所有的难兄难弟们跪谢你们了！”说着，只见他对着泪流满面的观众双膝跪地，像是离家的游子回到了家乡一样。
安万的这番话，朴实极致却又意义深远。文化水平无须多言，但真情实感却是饱满流露的。
安万的这一跪，震撼到了所有人的灵魂，不禁令人泪目。
这一跪，跪出了游走在江湖的民间艺人的辛酸和无奈；这一跪，跪出了那些挚爱秦腔、视秦腔为生命的秦腔人的坚毅执着和百折不挠；这一跪，跪出了秦腔人对舞台的敬畏和对观众的敬重；这一跪，跪出了安万这一生确实“没白活”的自信和感恩；这一跪，跪的是演唱吴汉《兴汉图》的无奈与决心，也是安万和他的剧团“兴秦腔图”的心酸与决心。戏比天大，不是领导讲话中的冠冕堂皇，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唱念做打。观众是衣食父母，不为高票价和巨额出场费，而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吹拉弹唱，把戏唱给观众看。做好人唱好戏，是安万剧院的宗旨，也是他们掷地有声的演艺宣言。
安万剧院是一个民间剧团，没有带编制的国家级名演，也没有梅花奖、文华奖和白玉兰奖的得主。他们的演出，以专业院团的标准来看，或许显得有些粗糙，或许显得拖泥带水，但是，他们肯卖力，能动真感情，很原生态，很接地气，不高高在上，不扭怩做态。我们知道，陕西关中地区一直是秦腔的高地，院团林立，高手如云，为何一个民间秦腔剧团能在古都西安一夜走红、好评如潮呢？在网络时代，有其偶然性，但更多的是必然性。根据戏迷们的吐槽，陕西的专业院团近些年拍了一些新戏，大多脱离生活实际，没有群众基础，往往昙花一现；有些著名演员很少着装实演，只是临时清唱几句敷衍观众；许多剧团上演的剧目，掐头去尾，压缩了演出时间；有些剧团经常上演的就是那么几出司空见惯的传统剧目，有热剩饭的嫌疑；专业院团的票价较高，秦腔变成了只有少数人才能欣赏的殿堂艺术，无形中拉开了普通民众与秦腔的距离。而安万剧院这次在西安是义演，一口气连唱了八天八夜，演出的剧目中有一些老百姓平时看不到的剧目，如《斩韩信》《兴汉图》等，而且安万剧院的演出，不打折不缩水，戏量足，效果好，无怪乎老百姓拍手叫好，感觉过足了秦腔戏瘾。
有位陕西网友编了一段夸奖安万和他的剧团的快板书，摘录几句：
......
甘肃安万来西安，
本戏唱了七八天；
远来近到把戏看，
观众涌了好几万；
你拥我挤人乱攒，
把戏停下搞治安；
安全保卫没想到，
观众看戏太火爆。
安万剧团是民营，
西安演戏出了名。
......
安万面部有缺陷，
但是唱戏人爱看；
西北五省唱得响，
也没得过梅花奖；
专业院团戏再硬，
观众就是一杆称。
确实应验了那句“金牌银牌，不如老百姓的口牌”，人民是江山，百姓是评委，广大戏迷和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又有网友喊话西安文旅，安万剧院的这次西安义演，是古都西安打开跨年的最好方式。西安文旅是否回应不得而知。
但是我想，许多热爱秦腔的西北父老们，的的确确是吼着安万老师的《兴汉图》而跨越新年的。
希望甘肃安万秦腔艺术剧院能行稳致远，继续带领大家吼秦腔，吼出与命运抗争的精气神，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2025年1月3日
注：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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