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与清华的爱情,我写下了开始,却没猜中结局

教育   心灵鸡汤   2024-11-19 20:33   北京  
我想带你重回校园,给你讲两个真实的故事,它们穿越时空,却交错在一起。


1.  情书

我知道冀山,是在高一那年。
 
有一天学生们到操场集合。我看到几个女生扎在一堆儿,兴奋地聊着什么。我凑过去,看到她们对着站在栏杆旁的几个高二男生指指点点。
 
“看到那个高个子男生了吗?他就是高二三班的冀山,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其中一个女生的声音里带着八卦气息。
 
我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男生个子很高,有着很好看的发型,风一吹刘海,露出酷酷的眼睛。
 
“他可是三班的学霸!但是人特别冷,很少见到他和女生说话。”女生们嘻笑着。
 
“这种性格,咱们的黎佳佳会很命苦啊。她喜欢上人家冀山啦。可每次我们陪着佳佳从他身边路过,他都目不斜视、匆匆走过,根本看不见。我们都叫他匆匆!”
 
我看着黎佳佳害羞的脸,幸灾乐祸地笑出来:“真的吗?你喜欢高二的男生啊?”
 
她脸红地吐吐舌头:“没办法啊,我就是会被酷酷的男生吸引。我想和他表白,可是不敢……”
 
女生们哄笑起来:“给他写个情书嘛!”
 
“写了我也不敢送啊!”
 
“找个胆大的帮你送!”其中一个女生的眼睛看向我,“她是宣传委员,她帮你送!”其他几个女生纷纷点头。
 
我诧异地瞪大眼睛:“喂,我怎么就胆大了?我也不敢和陌生的高年级男生说话啊!再说了宣传委员又不是负责送情书的……“
 
不过看着黎佳佳目光迷离、充满希望地看着我的样子,我动摇了一下,转转脑筋说:“他一定骑车吧?去查清楚他的自行车是哪辆,我帮你把情书夹在他自行车后面呗。“
 
2.  冰山

她们的效率还挺高。第二天,黎佳佳就写好了字条塞进我手里。情书上写着:“你总是匆匆地擦肩而过,可否留意过一双注视你的眼睛?来自一个高一七班的女生。”

这种酸溜溜的小作文让我不忍目睹。我把它折成了心型,用绿色的曲别针夹好。
 
其他几个女生把我拉到车棚,指着一辆红黑相间的自行车说:“查清楚了,那辆就是冀山的车!”
 
临时上阵,我也相当紧张,车棚旁边人来人往,我感觉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趁别人没注意,蹑手蹑脚地蹿过去,迅速把情书夹在了冀山的自行车后面。折回到女生们身边,受到一阵欢呼。
 
可是,冀山那个人好像有点迟钝。第二天我们去查车棚,那封情书还在车子后面夹着,他根本没发现!
 
到了第三天,字条依然在车后面。女生们夸张地叹气:“这人也太粗心了吧!”
 
终于到了第四天,情书消失了。黎佳佳开心又紧张。
 

嗯……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
 
冀山还是老样子,帅酷地没有表情,从黎佳佳身边走过时丝毫没有目光交流。
 
于是我们觉得情书落款太隐秘了,“一个高一七班的女生”?他哪里知道是谁啊?得给他点线索!
 
有一次我们怂恿黎佳佳,让她等在走廊里,冀山路过时往他脚边丢一把钥匙,指望他给捡起来。
 
结果钥匙都快砸到冀山鞋子上了,他还一边走一边两眼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事,根本没注意周遭环境的风起云涌!我们的女主角只好唉声叹气地自己捡钥匙。
 
中午在食堂吃饭,我们专门陪着黎佳佳坐在冀山的隔壁桌,有说有笑。可他就一个人默默吃饭,都没注意到我们。我故意咳了一声,大声说:“他今天匆匆走过了吗?”吓得黎佳佳简直要羞得躲到桌子下面了。
 
但冀山酷成冰山,还是无动于衷,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很快吃完,拿起饭碗从我们桌旁快速走过,一群小女生在他掠过的阴影下低叹。
 
我们的小公主黎佳佳哭丧着脸:“人家根本不看我!”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迟钝,还是因为这些不能扰动他的心?
 

但是黎佳佳单恋的纠结,很快被抚平了,原因就是:冀山忽然剃头了!
 
那天我们几个女生在操场,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冀山把头发剃得比寸头还短!
 
大家痛惜地嘶喊:“再帅的脸,也要有发型陪衬啊!”
 
“太残忍了,气质都变了,本来是酷酷的帅哥,现在成不良少年了!”
 
我们的黎佳佳可是外貌协会成员。她捂着脸不肯看:“不行了,我没法喜欢他了!我还是去喜欢别人吧……”
 
于是我们几个女生如鸟兽散,叹息着好好一个帅哥毁在了发型手里。
 
3.  折翅的天鹅

高一就这样过去,我没再注意过冀山。
 
到了高二,我们班新来了一个女生陈可。她之前是比我们高一个年级三班的,因生病休学,降了一年来到我们班。
 
她有着过耳短发,戴着眼镜,不是第一眼美女。但是她摘下眼镜的时候,周围的女生会小小地惊呼一下:她五官精致、皮肤特别白暂、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
 
最重要的是,谁也感觉不到她曾经是个病号,因为她很喜欢说笑,有种犀利的幽默感。她学习很好,连笑话都讲得很有深度,在班里有一小圈粉丝。
 
她尤其和我的同桌相处很好,她喜欢穿着很大的校服、露出白净修长的脖子,经常笑嘻嘻地晃过来和我们说话,因为休过学,她总给我一种“折翅天鹅”的印象。
 

新年快到了,班里的同学都在寻摸着最好看的贺卡。选贺卡可是大事件。
 
那天,陈可又晃到我和同桌旁边,神秘地说:“我托我以前的同学,从精品店买了些特好看的贺卡。你们陪我去拿吧!你们也可以挑几张。”
 
我和同桌跟着陈可上楼,走到高三的楼层。
 
不愧是全校最高年级,不仅层数最高,连地板也擦得跟镜面一样干净!
 
高二学生对高三都有种敬畏之心。于是我和同桌远远躲在楼道里,看着陈可走到高三三班。
 
她跳起来敲后窗玻璃,就这样敲了一会儿,还真敲出一个人来!
 
那个穿着巨大的深蓝色羽绒服,个子很高的男生从正门晃了出来,我一看,原来是冀山!
 
我和同桌在角落里捂着嘴笑。同桌问我:“那是三班的冀山,你知道他吗?”
 
我点头:“我不是刚开始课后美术班吗?他也在那里画画,就坐在教室最后排。我知道他,但不算认识,没说过话呀。”
 
看到陈可招手,我们凑了过去。她从冀山手里拿到了一叠贺卡,我们大呼小叫:“太好看了!”
 
“你们也可以挑喜欢的。”陈可说,然后她转头看向冀山,“不过我今天没带钱哦。”
 
冀山很大方地一挥手说:“没关系,无所谓的。”
 
我看了冀山一眼,发现他的头发长了很多,以前那种帅酷的样子又回来了。
 
不知为何陈可忽然指着我问冀山:“你认识她吗?”
 
冀山看向我,让我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冀山也支支吾吾地说:“见,见过。”
 
 
当回到班里,我们三个捧着肚子大笑不止。
 
陈可兴致勃勃地讲起她这个老同学:“你们别看他长得挺帅,他其实呆头呆脑的,尤其是遇到不熟悉的人,可害羞了,只会嗯啊的结巴,根本不会说话!”
 
我乐了,原来我们以为的冷峻其实是木讷啊?于是我把高一时我帮黎佳佳追他的故事讲给陈可,她和我同桌倒在地上笑得爬不起来。
 
“对对!那次他剃头,对我们班所有女生来说都是一个视觉上的打击啊。”陈可假装悲痛地说,“好多人委婉地告诉他,你以前那个发型,多好看。有天校会上,主任说,禁止女生披肩发,禁止男生剃怪头。我们同学都不约而同去看他的脑瓜,看得他心里发毛!这不,他还是乖乖地让头发又长出来了。总之啊,他是个又帅又呆的傻瓜。”
 
陈可就这样眼睛明亮地一直讲他的坏话,我和同桌的肚子都笑痛了。
 
4.  美术教室

那周,我放学后经常去旁边大楼的美术教室参加美术班。高二对画画感兴趣的学生都可以参加,还有一些高三要参加高考美术加试的学生,会在这里练习素描。
 
我看到冀山走进美术教室。他穿着大号羽绒服,带进来一团冷空气。大概是在高三班级门口见过的缘故,我们属于认识和不认识之间,于是有点尴尬地相互点点头。
 
我特别喜欢美术教室里的艺术气氛。我画着那个希腊英雄的石膏像,快画完了,自己甚是满意。
 
画得投入,笔竟然折断了。我向邻座女生借笔,她翻了半天,找出一只秃头笔,摇摇头。
 
“你用这只吧。”我的眼前出现一只手,拿了只绿色的2B铅笔,削得刚刚好。我抬头,看到竟然是冀山。他从教室后面挺远的地方走过来,专门给我递这只笔。我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说了声“谢谢”。他对我笑了笑,就回了座位。
 
晚上,美术班结束。冀山穿羽绒服时,总是动静很大,惹得每个人都回头看他。他路过我时,我举起笔说:“你的笔。”
 
“你留着吧。”他下巴一抬,笑得有点灿烂,然后走出了教室。
 
 
那天晚上我回家,感觉自己有了新发现:冀山一点也不冷酷啊!他可能只是有点害羞吧?
 
他给人的感觉挺亲切的,就好像奶奶家的玻璃窗,外面都是雪花,但里面暖洋洋的,还可以哈口气,在玻璃窗上写名字……
 
5.  金牛座

又过了几天,我听到陈可在和我同桌深入地畅聊金牛座。
 
“谁是金牛座?”我问。
 
“冀山呀!”陈可狡猾地眨眨眼睛,“你知道吗?金牛座的人虽然固执又爱钻牛角尖,但其实很诚恳,都是认真的老实人,我这个双鱼座,最喜欢欺负那些一根筋、转不过弯来的人。”
 
我和同桌笑起来。我对照了一下周围认识的金牛座,好像是这样一种感觉。
 
放学后我又去了画室。冀山也在,他正在和旁边一个穿绿大衣的男生说话,好像是他的同学。
 
我邻座的高三女生叫做凌南,她热情开朗,穿的衣服总是很卡通。她似乎对我在国内组织漫画社团的事情非常感兴趣,问东问西,于是我就给她讲来自五湖四海的那些漫画才子才女的故事。讲了一会儿,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包括冀山在内。
 
我对凌南说:“你不是要看我的漫画吗?我给你带了两张。”
 
 
谁知凌南很会尖叫,捧着我的画“啊啊!好棒啊!”高声叫个不停。
 
她的呼喊引得冀山和绿大衣男生也凑过来看。
 
绿大衣先拿过画,对着冀山说:“够酷的吧?”冀山接过画,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把两张画都拿到了他的座位,低头一丝不苟地盯看。
 
我有点紧张:他怎么也不说话?

但我看到凌南兴奋的样子,就一挥手说:“这两张画送给你吧。”凌南又激动地嚷嚷起来。
 
坐在远处的冀山一听,着急地抬起头来。他走过来和凌南讲道理:“你不能两张都拿走!给我一张吧!”结果绿大衣也凑过来抗议:“不行不行,这张应该给我!”
 
看着三个高三学生在我眼前抢我的画,我感到很不可思议,也有点受宠若惊。
 
谁也没有凌南声音高,她一声令下:“不行!这两张画是她专门带给我的,没你俩的份儿!”
 
我看着两个男生哑然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我说:“别争了,我再给你们画就好了。”
 
冀山充满希望地看着我问:“真的?”
 
我点点头。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这时,老师进来了,我们坐好开始上课。
 

结束时,我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一侧头,发现冀山一直站在我旁边,我吓了一跳。
 
他高高地站在那里,像是有什么话憋了好久。
 
终于他说:“你可以早点画出来吗?”
 
“怎么呢?”我奇怪地看着他。
 
他一下子很不好意思,顿了下说:“最好在我走前画出来。”
 
“咦?你走去哪儿啊?”
 
“毕,毕业啊!”他很无辜地解释道。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是毕业啊!你毕业之前,我一百张也画出来了。”
 
他也释怀地笑了。他笑起来时还是挺可爱的,完全不是以前那种冷峻的形象。他吐口气,戴上帽子说:“谢谢,再见!”
 
那天晚上,我回了家,觉得心情很好……
 
 
第二天早上,我进了校门往前走,有人在我身边轻声“嘿”了一声。我扭头,惊讶地看到是冀山。
 
他犹豫了一下说:“画好了吗?”
 
我有点诧异:“没这么快啦!”
 
“也是,”他抓抓头发,“那我等着。”然后他笑了一下向我挥别,加快了脚步。
 
他那么迫切想要我的画吗?我有一种骄傲自满的感觉……不过他还真的是不太会和女生说话。
 
 
那几天,给冀山和绿大衣画的画进行得很顺利,我自己满意极了。
 
我有了一个主意:当冀山和绿大衣抢画的时候,我就说这张送给绿大衣,让冀山等下一张。嘿嘿,先让他失望一下,因为,其实越往后面画得越好嘛!我边画边笑起来。
 
6.  送出的

画完了第一张画,我拿到了画室。几个女孩子围过来看,热烈地说个不停。
 
冀山和绿大衣坐在老远,敏感地伸长脖子往这边看。冀山首先冲过来,兴奋地说:“画好了吗?”他拿过画儿来看。
 
这和我想象的抢画镜头不太一样啊。我有点混乱,故意地指了指绿大衣,说:“这张是给他画的,不是给你的。”
 
冀山看看我,有点失望和尴尬。他瞥了眼绿大衣,不高兴地说:“干嘛给他?这张给我,不给他!”
 
“可这张是给他画的。”我坚持说。然后我肚子里抱怨起自己来:我是不是性格别扭啊?冀山的表情显然很窘迫。我也有点后悔自己刚说出的话了,我多希望他能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绿大衣高兴地凑过来看画,我还多余地安慰了冀山一句:“我总会越画越好嘛。”
 
冀山点点头:“那好吧,我就要下一张。”
 
万万没想到,绿大衣听到这话,也多嘴说:“是吗?那太好了,那你把下一张给我吧!”
 
忽地我很讨厌他,他把我卡在了什么难堪位置?好像我一心想要送画给他,偏不给冀山似的。
 
“你不要这一张啊?”我嘟着嘴,赌气抄回了我的画,递到冀山的手里:“这张送给你吧。”
 
冀山看起来很欣慰,他露出了微笑,收下了画。
 
我在心里叹气,希望他不要以为我厚此薄彼,把别人不要的东西给他。我的意愿是把最好的画留给冀山啊,可他一定猜不到。
 
绿大衣回到座位上以后,冀山看着我,低声说:“你的下一张画也送给我吧。”
 
这下我斩钉截铁地说:“好!下一张我一定不送给他,只送给你。”
 
绿大衣坐在远处并没有听到,但冀山开心地咧嘴笑了。
 
他走回座位,拿着画,认真的埋头研究起来。他一丝不苟的样子,好像在看什么宝贝。
 
忽地,我心里升出一个念头:他可能,只是对我的画感兴趣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让我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素描课结束时,冀山又走到我身边,认真地问我:“下一张什么时候能画出来呢?”
 
可刚刚那个念头还是有点困扰我。我有点冷淡地说:“只要我高兴。”
 
他默默地点点头,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我们目光相对了一下。
 
他的心思我猜不透,我甚至就连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清楚。
 
 
周末,我画了第二张画。这张我画得太满意了,我发现自己的画技提高了很多!我想,冀山也一定会很喜欢吧?
 
妈妈走过来,警告我说:“这张太好看了,不许再送出去了!”我嘻笑着敷衍承诺。
 
送,还是不送呢?我犹豫着。
 
 
美术班很快就结束了。到了下学期,高三学生变得非常繁忙,我很少再见到凌南和冀山,他们总是在进行模拟考试,在紧张的低气压中冲刺高考。
 
那时,我开始了和漫画圈一个很有才华的男生通信,后来,他成了我的初恋男友。
 
冀山这个名字淡出了我的心思,好像永远地留在了画室里。
 
我还记得高三学生在校的最后一天,我隔着玻璃窗看到冀山走在校园甬道上,我心里默默地对他说:“祝你好运。”
 
再后来,陈可告诉我和同桌:“你们知道吗?冀山考上了清华。”
 
7.  隔世

然后,就又没有然后了。
 
我进入了高三,面对着自己的许许多多的难题。我高考失利,差4分落榜清华。于是开始了我的计划外的斜杠人生。
 
时光就像虫洞漩涡,把周遭的一切都拉扯旋转得模糊变形。
 
一转眼,就好像跨越了世纪,一伸脚,就踏入了未来。
 
忽然之间,我就已经人在伦敦,结婚生子,恍如隔世。
 

有一天,微信上有人加我。
 
“你是谁?”我问。
 
“我是冀山。”他说。
 
冀山?好熟悉的名字。
 
但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他是谁。模模糊糊地,回想起高中时的画室,我的直觉是:好像是当时一个想追我的男生吧?
 
高中时期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于是我没再和他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
 
今年年初,我有意无意地,翻起了以前写的日记。
 
这些日记我写完了以后就再也没读过,里面发生的事情,我基本上全都忘了。我吃惊地发现,原来我中学时写了那么多本日记!而且都非常有情节,竟然像小说一样。我沉浸到那些我已经记忆模糊的故事里,有点不敢相信它们都发生在我身上。
 
当我看到高二的日记,我惊讶地看到了冀山的名字,而且情节都写得非常细致。前面文章里那些校园里的故事,都来自我十七岁时的日记。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追我的男生,看起来,似乎是我对人家有些好感?我在文字间,还有点小失落、小猜测。那份少女情怀让我哑然失笑。
 
但是,关于冀山的日记写到了美术班结束就嘎然而止,后面就都是我和漫画男生通信的内容了,我的心思完全放到了后来的初恋男友身上。
 
我写到我画了第二张画。
 
我送给冀山了吗?我不禁好奇。
 
我日记里还写到,在冀山毕业时,他给我写了一封信。写的不长,里面是什么内容?我的日记没有提到。
 
我静静回想,也没有任何印象了。
 
忽然就觉得好奇心大起,我可以刨根问底吗?
 
拿着手机,我想,冀山就在通讯录里,答案,不就在一个问候之间么?
 
 
于是,我和冀山打了个招呼。
 
他也有点惊讶,加了微信以后一直都没有说话,我却忽然来继续几年前断掉的对话。
 
我问:“我是送过你一张画吗?”
 
冀山在屏幕那边回答:“你送了两张。我一直留着。前一阵搬家还在画夹里看到了。”
 
原来我是两张都送了他啊?不知为何日记里没写。他一直留了这么多年?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
 
“朋友转了你的文章。我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你。我记得高三的时候,在漫画杂志上看到你发表的漫画作品,署名就是Ann,我的印象很深刻。”
 
我想要替日记里那个十七岁的女孩索要一些答案。
 
“我最近读到了我中学时期的日记。竟然有几篇是写你的。你在毕业前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日记里没说写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啊?你在日记里写了我?我有写信给你吗?我已经不记得写了什么……”
 
“不太公平啊,我还有日记为证,而你却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我微信加你的时候,你也不太记得我是谁了吧?”
 
一声叹息。是啊,人的记忆是多么不靠谱的东西,如果没有白纸黑字的记录,发生过的事情、体会过的心情,就轻易地随风飘散了。
 
岁月,让我们都在尴尬地遗忘。
 
我替日记里十七岁的自己感到有点遗憾,看来,她永远不会得到答案了。
 
我没有和冀山多聊,毕竟,我们其实不熟啊。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8.  留给自己的故事
 
那周,我在微信上看到高中同学朱敏上线。
 
她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物,毕业后一直是校友聚会的组织者。
 
于是我向她打听:“你知道比我们高一届的冀山吗?”
 
“知道,他挺有名的,学习很好。”
 
“咱们校友录里有没有他们班的毕业照?”
 
神通广大的朱敏,没几分钟就给我挖出了高三三班的毕业照。
 
我看到了冀山,回忆清晰了起来,我想起了那个穿羽绒服、不太会说话、给人冷峻印象的男生。
 
朱敏知道学校里几乎所有八卦。于是我多事地问了一句:“他高三时有女朋友吗?”
 
“应该没有。我听说他很专注学习,也不太和女生说话。不过,他大学以后,第一个女朋友是咱们班的陈可。”
 
我大吃一惊:“陈可!”
 
“陈可毕业后,我记得她去了北大?”我问。
 
“对的,北大法律系。大一时,我也在清华,我在清华园里还见到过冀山和陈可。”
 
对啊,他们曾经是初中同班同学。而我还清晰地记得,陈可对我讲起冀山、称他为“好欺负的金牛座”时那种甜蜜的表情。
 
一瞬间,我好像清晰地看到了这两个很般配的年轻人:一个清华、一个北大,他高个子、很安静,她白净文弱、说起话来有坏坏的幽默。
 
可就在我思绪飘渺的时候,朱敏告诉了我一件事。
 
“陈可去年在疫情间去世了。当时你在国外,好像没看到群里的讨论。”
 
“去世了?”我心里重击了一下。
 
“她在美国去世的,癌症。你也知道的,在中学时她的身体就不太好,因此休学过一年。”
 
 
那天晚上,我脑海里都是陈可的模样。
 
她爽朗的笑声好像还在耳边,她穿着肥大校服在教室里晃来晃去的模样,像个打着坏主意的可爱精灵。
 
虽然我和她并不熟,但老同学的离去,让我心里觉得很堵。但同时,又有一些朦胧的画面莫名地吸引着我,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陈可与冀山的故事。可我不太确定要如何开口。
 

第二天,我通过微信小心地问冀山:“陈可是你大学时期的女友吧?”
 
冀山有点吃惊:“你知道陈可?”
 
“当然啊,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你知道她去年去世的消息吧?”
 
“我刚听说了,我很难过。”
 
他忽然发来了一本书的封面照片,书的名字是《活出意义来》。
 
“这是陈可送给我的书。”
 
我感到吃惊的是,我提到陈可,他一秒钟就拍下了照片,说明这本书就放在手边啊!
 
于是我说:“你们的故事可以讲给我听吗?”但又觉得自己有点鲁莽,于是加了一句说:“我有点冒失了,如果你不想讲,可以不用理我。”
 
他说:“嗯,故事就留给自己吧。”
 
我也觉得很尴尬:这样的伤心往事,我干嘛要揭他的伤疤?
 
我是一个局外人,我和陈可不那么熟悉,和冀山更是没说过几句话。我们唯一的渊源,只是我送他的两张画,和日记本里的几页纸。
 
于是我没再说话。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冀山发来一条短信,说:“很喜欢你写故事的方式。”
 
这下,我不甘心的劲头又上来了。
 
我说:“我很想写你的故事啊,但是故事没有讲完。这段时间,我总是想起陈可,特别怀念她的笑脸。我很想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冀山顿了顿。终于,他说:“好吧,我可以讲给你听。”
 
于是,他慢慢给我讲了大学时期的故事。时间线,好像很自然地与我的日记本连接了起来,似乎像是我的日记中延伸出来的空白纸页,允许我轻轻地写上他们的故事。
 
就像当年为他画画那样,我感觉自己的夜晚,又勾勒出了一个属于他的画面,一个平行的世界。
 
9.那个平行世界的故事
 
初中时,陈可和冀山是同学。冀山对陈可的印象是个安静又精致的女生。
 
高一,陈可因病休学,冀山写信问候,于是一来一往,他们就成了笔友。
 
他们整个高中都是这样简单的笔友关系。后来,冀山考去了清华,他们还是保持写信给对方。
 
冀山喜欢写信的那种感觉,寄出去以后,等待很长时间,收到回信时总是很开心。
 
第二年,陈可考去了北大法律系。一年级的校区在昌平,陈可每周坐校车过去,周五再坐校车回市区。
 
结束了高考,两个人就有了挺多见面的时间。冀山记得,他那时经常约陈可周五晚上一起看电影。
 
北大南门外有个录像厅,一到周五,他就在车站等着接她。他们走路、说话、一起去看电影,这好像是那一年最主要的记忆画面。
 
有了很多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他们自然而然地相恋,并且成了男女朋友。
 
在陈可大二、冀山大三那年,有一天,冀山接到了陈可的电话。她说,检查身体发现一个肿瘤。
 
那个暑假,她入住肿瘤医院,冀山每天上午去调研、下午就去医院陪伴陈可。
 
冀山并不觉得恐惧,他没有体验过亲人离开,对死亡还没有确切的认知。他觉得,感情在,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陈可是个异常坚强的女孩儿,很少说悲观的话。她每天接受治疗,情绪保持着乐观。

那个暑假,他就每天去医院和她一起看动画片、说笑话。
 
暑假过后,陈可的疗程结束,回家修养。她家离清华不远,从那时开始,冀山就每天去陪她。
 
因为冀山一直不上课也不复习,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些打击。
 
但终于等到了好消息,陈可凭着乐观坚强以及家人的照顾,健康恢复了很多。冀山感到很欣慰。
 
但有一天,陈可和冀山说,她和家人都觉得,他们应该分开。
 
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彻夜,第二天凌晨他才离开。她分手的心情已绝。
 
他骑车回宿舍,身体像是掏空了一样,流了一路的眼泪。
 
在那个时刻,他的世界观被击碎。以那个年纪,第一份感情,他觉得应该是一辈子的事,似乎相爱,就可以所向披靡。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人生主角,应该像英雄一样轰轰烈烈、力挽狂澜。但是在现实面前,他却发现自己那么渺小,只剩下无能为力。
 
分手那天晚上,陈可送了他一本书,就是那本《活出意义来》。
 
 
后来,冀山从清华毕业了。陈可虽然休学了半年,但她很有韧性,仍然跟着原来的北大班毕业了。
 
陈可很快就出国了。之后,冀山就失去了她的消息。
 
10.  开始和结局
 
故事讲完了,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说:“谢谢你讲给我听。看来陈可的病情一直控制住了很多年,这很不容易。”
 
冀山说:“她看似弱小,却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之一。病痛打不败她的生命力。”
 
他又说:“去年,当我得知她去世的消息,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我沉默着,似乎能透过微信的屏幕,看到他捧着那本书出神的样子。
 
我问:“你是不是高中时就喜欢上她了?”
 
“那时我只把她当朋友。”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你知道吗?”
 
“应该是大一。”
 
我笑了,我说:“也许你不知道,你们的爱情故事,其实在我十七岁的日记本里就写下了开始。现在回想,她从高二就很喜欢你了啊,我的文字间,描述了她谈论你时,那种甜蜜地说着坏话的样子。”
 
“啊,你当时能把这些写下来,真的是宝贵的记忆。”冀山感叹说,“不然,随着岁月流逝,人的记忆变得越发模糊,真的发生了什么,就没有人能确定了。”
 
 
就是这样的两个故事,因为我的日记,奇妙地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的爱情,我在日记里就写下了开始,但我没有猜中这结局。
 
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闪回着陈可的样子,她穿着宽大校服,像只折翅天鹅,优雅地自嘲。
 
我想象着冀山骑着车回宿舍的凌晨,眼泪在他的脸上被风吹干。
 
我曾经画画送给他,为一份小小的心动和自满。
 
我现在写字送给他,为我们执着的青春,和天堂里那个坚强的女孩。
 
即使回忆随风而逝,她也永远不会被忘记。
 
 

安潇 于 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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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这本书的作者阮筠庭,是我16岁时就一起画漫画的好朋友。她后来成了美院老师。这本漫画也是一个大学美术老师的心声。阮阮当年的画和人一样唯美精致。这次她脱去“唯美”标签,让自己如此真实,从画面到故事都在进行自我解构:请答应我,一起做彼此的书搭子吧
 
阮筠庭和她从前的作品

它像自我解读的日记,也像和学生的一场私密对话,勇敢解剖作为老师也拥有的那些不确定、不由自主,就像如今社会的每个孩子一样,在教育和家庭规则之下不断妥协自我,但仍不麻木、不世俗,无论什么年龄,都还在寻找答案。

我觉得很多人都会从故事中找到共鸣。现在与往事的切换做得很巧妙,不显得刻意,很舒服,像是真实的意识流。我尤其喜欢那种充溢着情绪的氛围感,比唯美更打动人,还有小人物的微妙细节。经历过时间历练的人,会更看懂其珍贵之处。
 

这本漫画,小助理酸橙的8岁女儿Xixi也很爱看。老师上公开课之前,让学生不要紧张,其实紧张的是自己,这一段让Xixi忍俊不禁。

 
酸橙实拍

安潇
英国育儿,专注项目式学习与父母的自我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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