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身体一整天都不太舒服,跟男朋友周远燊抱怨了几句,然后下午收到一大捧玫瑰花。
佛洛依德,一种全靠空运保证新鲜程度的丝绒玫瑰。跟普通玫瑰最大的区别在于价格,一朵顶一捧。
看见花,简易揉着肚子有点儿生气,打电话骂了周远燊一通。
“周总,虚的咱不来,下次直接转账吧。”
“行。”
半分钟之后,微信转账到位。这下好了,简易更气。
“说吧,今晚上又想几点回?说今晚那是表扬你,现在你不在外面喝到鸡打鸣你是不会回来的。”
“老婆大人明察秋毫,这不跟您报备呢嘛。谁不想下班回去搂着我的香香老婆睡觉,可不挣钱咱俩拿什么结婚?”
这个词儿不提还好,一提惹得简易恨不得顺着电话线去掐周远燊的脖子,争他个你死我活。
“怎么喝不死你!”
都咒人死了,周远燊一点儿不生气,挨完左脸把右脸又赶紧把右脸递过去。
“老婆,你放心,到死我也只爱你。”
下班前五分钟,助理白小杨期期艾艾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像是有事。
“怎么了?”
“姐,我结婚,请您和周总到时候一定赏光啊。”
“结婚!?你是零零后着什么急?”
“我男朋友说,他怕我跑了。所以得赶紧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惜一切代价把我娶回家。”
小姑娘脸上一脸春风荡漾,一双眼睛浸满了柔光。
简易摸着那张大红请柬的丝绒表面,内心泛起一阵惆怅。
她突然想到电视剧里华妃那句著名的台词:别人都能生,为什么本宫不能生?
换算过来就是:零零后的小姑娘都结婚了,为什么我不能结?
公司人一走,落得满室空旷。简易准备把那张大红请柬收进抽屉里。拉开抽屉一看,里面还有七八张时间地点人物各异的请柬。
她叹了口气,一种无力伴随恶心和焦灼从肠胃蔓延进胸口,又只能去找周远燊的麻烦。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元旦收假,要么结婚要么分手。”
“嫂子,我替您转达吧,周总……在换衣服。”
那边接电话的是周远燊身边一个新来的年轻行政,叫孙怡璇,这些都是给简易报备过的。
简易见过她,长得乖乖巧巧的,白天在公司跑腿干杂活,晚上周远燊常常带着她应酬。
周远燊做业务常年应酬,总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哪有应酬带亲老婆的。
可好多单子都要在酒桌上签,总要个机灵仔细的人,换了几个都不合适,最后才找到了孙怡璇。
年轻,漂亮,周到,学历不错,更重要的是,还是单身。
“他开会换什么衣服?”
再没有等来回答,但电话也没挂断,周远燊在那边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今天裙子好看。
简易反复咂摸着这一句话,内心愁云不散。一个老板,当着员工的面换衣服,手机这样私密的物品交给她随意接听,完了出来还夸她裙子好看。有一种危机感蒸腾而起,从肠胃喉咙,逼得简易今天第一次吐出来。
简易与周远燊的故事没有惊心动魄,只有鸡零狗碎。一个辍学打工养活自己的孤女和一个单亲养活自己的男人,在陌生的城市抱团儿取暖。
简易从4S店端茶递水做卫生的服务生,到在行业颇具实力的营销总监,这一路的艰险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许周远燊知道一些皮毛,但他自己创业挣钱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理解女朋友的晋升之路。
今年简易二十九岁,周远燊三十三岁。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已经整整十二年。
她想不通,十七岁就开始跟周远燊纠缠,按理说这场考试她比谁都先翻开卷面。十二年过去了,身边人一个又一个的交卷离场可她却还在原地盘旋。
早前周远燊跟她说,买了房就结婚。
她信了。公司脏活累活她抢着干,一年把自己飞成了航司的里程金卡,出差应酬连轴转,终于跟周远燊一起攒够了首付。
签合同的时候,周远燊没有跟简易商量,自作主张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这套两个人共同出资购买的房子,意外变成了简易个人的婚前财产。房产证都没有周远燊的名字,结婚证更无从谈起。
男人如此慷慨为她留足了后路,让简易无话可说不敢再催促。
隔了几年,周远燊又信誓旦旦地跟简易赌咒发誓,说他这次中标赚够一千万就立刻跟她结婚。
简易又信了。
业余时间陪他应酬出差跑渠道,中标那天简易差点儿哭出来,以为这次再怎么也能得偿所愿。
一千万也很快就赚够了,没想到周远燊大手一挥给了简易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拿了八百万给简易换了房,剩下二百万装修。手里再摸不出来一个大子儿,又只能重新开始。
这次周远燊的目标是一个亿。说得比唱得好听,有了一个亿就买别墅退休,他在家相妻教子买菜做饭,让简易心无旁骛地去追求她的事业。
现在简易,都不知道该不该再信他。
新年一过她就三十岁了,一个三十岁未婚未育身体各项指标都在走下坡路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在瞬息万变的营销端口到底还具不具备核心竞争力?
公司里逐渐变成零零后的天下,他们年轻,聪明,活泼,精力无限。更重要的是,没有羁绊。他们随时都具备,重新开始的条件和勇气。
可简易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了,十二年,一个轮回,前路历历在目可未来却是云山雾罩看不真切。
她都不知道,现在是站在终点还是起点上。
六点半,周远燊发信息来让她江湖救急:老婆,我实在走不开,劳烦您早点儿回家陪陪我妈去行吗?结尾有三个双手合十的表情包,末了周远燊还觉得不够又发了两个红唇的亲吻表情。
“那是你妈,你为什么不陪?”
几秒钟之后,简易收到一张杂乱不堪的会议桌照片。
“我不得为了你的迪奥和我的奥迪再卖膀子力气?”
“迪奥我有,奥迪你也有。”
“这不就是一比喻么?”
“都有了,那什么时候结婚?”
“又找茬儿吵架是吧?待会儿完了得请人吃饭呢,酒喝好了合同一签,明年咱换个房子就结婚。平层咱都不考虑,直接上别墅。”
“为什么非要住别墅才能结婚?”
这只给周远燊问住了,左思右想措不好词。对话框里的删删减减都说不好,直到对面甲方喊他的名字,于是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说:
“老婆,爱你,我是真爱你。”
“爱我什么时候结婚?”
那头没再回答,晚上七点,简易一个人推着车子逛超市。
付钱的时候看见导购在推荐复合维生素,说是适合老年人和体质不好的女性。一盒里有两罐,简易想着跟周妈一人一罐,于是就随手付了款。
简易双手都拎着东西,在家门口做了半分钟的思想斗争拿出随身镜调整好表情,才按下了门锁。
“阿姨。”
屋里周妈正在看电视,听见响动出来见人。
“远燊加班不回来吃,那就没必要做新菜,咱吃点儿剩的就行。”
说完周妈随手一指,简易看见灶台上放着一盆黑漆漆的剩菜,像是昨天晚上的豆角炖排骨。
“我不饿。”
“这会儿不饿,回头晚上又让远燊出去给你买零食。”
“今天不用他买了,我自己买了。”
简易也不是软弱的脾气,这么多年周妈横挑鼻子竖挑眼,她体谅周妈独自抚养周远燊不容易但也不愿意忍气吞声,心情不好就非要噎人几句。
她今天没有心理负担,反正是周远燊又去喝酒应酬惹了她,她还给周妈买了维生素,正好抵销。
进屋抱着手机逛购物网站,简易没看多久周妈也没敲门直接走进来,木门摔在墙上一声巨响,她连忙坐起来看。
“这是什么?”
周妈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抱着手低头等简易回答,表情活像是在审犯人。
“复合维生素,改善暗沉的,咱俩一人一瓶。”
“咋地,改善改善还想嫁人哪?”
“不好意思,阿姨,我没嫁给你儿子。”
这是句实话,却惹得周妈又发了脾气。简易累一天没兴趣关心她的心情,她迁就别人,那谁来迁就她呢?
周远燊一周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应酬,最近更有越来越过分的趋势,恨不得天天晚上混酒桌。后半夜带着浑身酒气回来,简易早睡了。她起床上班周远燊才回来洗澡睡觉,两口子在一张床上不见面是常事。
她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懒得问,问出来又有什么用。她不稀得听他狡辩,外面灯火阑珊声色犬马的夜生活。
日子过来过去结哀愁,她气急了就发信息骂一句:你喝死在外面别回来。
转念一想,回来也没用,人家不还一样拿明年结婚来搪塞你吗?
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她蹉跎了十二年,一个女人一生有多少个十二年能拿来这样等待?
被周妈气得头昏脑涨,简易光脚下地去客厅找她继续吵架。当她刚走到周妈面前,周远燊的电话就进来。
“又跟我妈干仗呢吧?”
隔着手机信号,那头一阵轻笑,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简易听见周远燊在一个什么嘈杂不堪的场子里,然后赶了一段长长的路,最后猫在哪儿躲清净彻底安静下来。他坐下点了一支烟,给她打电话。
“老婆,我好想你啊。”
这是就是周远燊惯用的伎俩。他了解简易就像了解自己,知道又不回家惹了她,所以好言好语的抽时间来哄。
等几个小时之后回来,再认个错保准一片风平浪静。
“我饿了想吃海底捞,你回来咱吃去?”
“老婆,要不你先捞我吧。喝酒喝得我胃疼。”
不知道为什么,简易心里慌了一下,可她又说不出具体的原由。依照她对周远燊的了解,大概率没什么事儿,多半是跟她逗闷子撒娇。
“不舒服你就让他马上回来。”
周妈又闯进来,叉着腰对简易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简易来了脾气回答说:
“喝不死你,胃疼死在外边别死我房子里。”
这房子的归属问题,一直是周妈心里的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简易觉得她今天就是控制不住脾气,非要在周妈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等冷静下来她也知道,不是她一定要跟周妈在嘴上争个输赢,她是在气周远燊。
气他说话不算话,整整十二年,没有结婚的手续却享受着结婚的待遇。
连周远燊公司同事喊她,都是一口一个嫂子。
周远燊老婆这个标签贴在她身上十二年,跟骨血长在一起剃都剃不掉。
但事实却是,他们没有结婚,连婚姻法赋予男女双方最基本的权益都无法保障。简易有时觉得自己,在周远燊身边就像个笑话。
卧室门被重重的关上,周妈回客房给儿子打电话去了。简易听着没有动,她懒得理,自己都是孤枕难眠一肚子气。
不知道睡了多久,半夜简易始终在清醒和睡眠之间拉扯,懵懵懂懂地梦见了姥爷,他老人家笑呵呵来问:囡囡跟远燊好不好?
简易突然就哭了,从小声啜泣变成了放声大哭,把姥爷也看得流出泪来。不停地冲她摆手:囡囡乖,不要哭,不要哭……
哭了一会儿扭头看见了周远燊,身边站着孙怡璇。
他俩手牵着手向她走来,孙怡璇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周远燊在简易面前单膝跪地向孙怡璇求婚。简易在一边哭得地动山摇,差点儿背过气。
后来电话响起来,吵醒了简易。她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枕头都被泪水浸湿了。而旁边那个属于周远燊的枕头,仍旧落得一片荒芜。
凌晨万物空灵,简易惊魂未定。她伸手抚摸着隔壁那个空旷的枕头没有由来地开始思考,如果将来有一天周远燊真的娶了别人她该何去何从?
“嫂子,我是孙怡璇。周总喝得有点儿多,刚才在车上坐不住下来吐了一口血。”
“什么!”
“嫂子,周总喝酒喝吐血了。我把他送到人民医院,你赶紧来吧。”
接到电话,简易整个人都是懵的。可听到孙怡璇的名字又清醒了,胃腹传来一阵恶心。
后半夜的医院急诊,热闹得堪比早上的菜市场。电视剧里抢救病人的画面在脑子里循环播放,刺激着简易的心脏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每张病床都去看,心跳敲击着耳膜使她不得不加快脚步,最后终于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找到了周远燊。
打着点滴安安静静睡着了,没有抢救身上也没有连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子。只不过浑身都是酒气,脸色极其难看,一脸铁青。
“嫂子。”
病床另一边孙怡璇抱着他的西装外套,手里替他拿着手机烟盒等等鸡零狗碎,看见简易走过来,停顿了一下站起来打招呼。
简易还没有完全从梦境脱离,本能地排斥她,语气有些冷淡。
“医生怎么说?”
“急性胃粘膜出血,现在止住了。医生说周总本来就有胃病,这么不要命地喝酒早晚会出事的。”
“你们这么多个晚上在一块儿,看着他喝酒喝死都不管?”
简易指了一下床上的病人,等着孙怡璇给个说法。但空气里突然有一阵香气,让女人的第六感迅速进入侦查状态。
对面孙怡璇无意之间撩了一下头发,渐起一阵甜香,简易想起她在商场里闻过。娇兰的红色浆果,饱含果实花和甜味素的香气,像一个仲秋时分裹满汁水的甜石榴。
为什么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有天好不容易她跟周远燊,中午约着从公司跑出来去商场吃个简餐。
路过柜台的时候,柜姐拦住她特别推荐的季节限量款。男人和女人的鼻子构造完全不同,周远燊说这个味道他很喜欢,而简易却觉得刺鼻,所以匆匆走过。
一个刚毕业没两年月薪几千块的女孩子,花上千块钱去买一只三十毫升的季节限量款香水,还不是那些众所周知的品牌,这里头无论哪一重都值得人深究。最重要的是,周远燊还喜欢。
没等俩人再说话,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走近一看简易才发现这人她认识。
“林医生,好巧。”
“简总监,是你啊。”
来人是林一尘,简易多年的一个老客户。在她手里换了一回车,后来熟了一点儿,每次去公司维修保养就去找简易骗吃骗喝。
都是年轻人,嘴又碎,简易本着客户至上的原则细心周到。所以俩人渐渐从工作关系,变成可以聊天的朋友。但也仅仅是朋友,泛泛之交,没有给周远燊报备的必要。只不过简易没想到,会在半夜遇见他。
“你是家属啊?”
林一尘指了指病床上的周远燊。
“嗯,算是吧。”
这个回答把林一尘逗笑了,想起是工作场合平复了一下说:
“既然你是家属就简单给你交代几句,第一,目前看胃里血止住了,不用太担心。第二,酒是不能再喝了,他有胃溃疡严重了是要做手术的。”
“知道了,谢谢。”
“这是急诊科人来人往的休息不好,我找人去安排今晚就住到消化科去,至少得观察几天不再出血了才能出院。”
虽然林一尘没有明说,但简易知道他帮忙走了捷径。要不然人山人海的市立医院,半夜怎么可能轻轻松松随时有床位。
“等他好了,咱们吃个饭吧,太麻烦你了。”
“在科室公开宴请?你也真不怕我丢饭碗。救死扶伤是我职责,别想太多了。病房里有陪床,问护士要床被子,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普通病房比急诊科清净不少,猜到林一尘动用了关系,没想到还特地安排了单间病房。
护士的官方说法是,这层就这间空着,你们运气好。
简易不停地说谢谢,跟着孙怡璇把周远燊转到病床上。
这会儿周远燊脸色缓和了不少人也开始逐渐有意识,躺在床上不住的把手伸到被子外面去找人。
第一次,他眯着眼睛抓住了孙怡璇。
病房里的空气,好像有一瞬间的抽离。简易和孙怡璇都愣住了,隔着一张病床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红色浆果的气味又在渐渐弥散,且有越演越烈之势,快要把病区的浓厚消毒水味掩盖。
“嫂子,我把周总东西交给你,就先回去了。”
孙怡璇率先反应过来,把周远燊打着点滴的手轻轻放回被子,低下头跟他道别,然后开始跟简易办交接。
外套,手机,烟盒,一样一样递过来。又拉开随身手袋找到钱包,后面在贴身一侧的小袋子里摸出周远燊的身份证。
等简易把这些周远燊贴身的东西都接过来之后,孙怡璇跟她道了晚安。
“等等。”
“怎么了,嫂子。”
刚走没走几步,孙怡璇听见简易叫住她,木然地停下脚步。
“还有呢?”
孙怡璇不知道简易要什么,站在门口等她说话。
“你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什么东西在你身上。”
还得感谢周远燊神志不清认错了人,才让简易看见了端倪。
她跟周远燊左手的无名指上,都套着一个铂金指环。现在周远燊左手空空如也,无名指上仅剩一个深深的凹痕。
女人的第六感,在这瞬间发挥了至关紧要的作用,简易就是觉得,东西在孙怡璇身上。
那是跟简易相依为命的姥爷,在弥留之际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看不见他们结婚,一厢情愿拿退休金给他们买的。
这两枚指环,像是互相勾结蜿蜒的藤蔓,把周远燊跟简易狠狠地绑在了一起。越动越紧,直至勒得皮肤生疼也不松开。
五年前姥爷独自在家摔跤紧急住院时,简易正在出差。落地收到消息吓得六神无主,立刻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起来。
正当暑假航运高峰,简易无论怎么想办法都回不去,更何况还有工作丢不开。
盛夏在机场哭得一身冷汗,她哆哆嗦嗦地给周远燊打了电话,前言不搭后语连话都讲不好。
等简易买到票回家,周远燊已经不眠不休地在姥爷病床前照顾了两天。
简易看见他满眼通红一看就是熬了通宵没有休息,衬衣黏在身上皱皱巴巴的,像颗咸菜,连忙跑过去抱住他。
周远燊当着人觉得不好意思,推开她转身去拿棉签沾着开水给姥爷润嘴唇。
“邻居发现的,两个舅舅都不管。昨天晚上抢救,医生问我跟病人什么关系,签字算不算数。我说这是我姥爷,亲姥爷,我签字算数。老婆对不起,情况紧急没跟你商量,所有的病危通知都是我签的字。”
姥爷终于醒过来,缓缓朝简易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拉住简易,把她交到了周远燊手里。周远燊反应过来跟姥爷说:
“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好好疼她。”
又熬了两天,姥爷还是走了。走之前托护工,给他们买了一对戒指。周远燊双手接过来,当着姥爷的面给简易戴上,然后又把另一枚戴着自己手上。
“姥爷我明白您的意思,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俩结婚了。”
简易看见姥爷忽然之间笑了一下,咳嗽了几声,慢慢垂下手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儿失去了温度。
姥爷最后地呢喃:我的乖囡囡,你要一生幸福。
葬礼在农村院坝里,简易彻底失去了方寸,反倒是周远燊成了主心骨。十里八乡来送行的乡亲谁不跟简易说一句,这么好的男人你要好好珍惜。
上山的头天晚上,周远燊这个新女婿背着简易主动喝了一点儿酒,来跟两个舅舅商量,他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姥爷的墓碑上。
彼时两个舅舅正在为姥爷留下的遗产争论不休,哪有心思管这样的小事,想也没想就随口答了他。
第二天上山,简易戴着戒指被周远燊搀扶着跪在姥爷墓前失声痛哭。等她哭够了泪眼婆娑抬起头,才看见她的名字后面孙婿一栏不是空白的,明明白白写着周远燊的名字。
那也是迄今为止,整整十二年,这世上他们在一起唯一仅有的证据。
那一刻,简易相信周远燊的爱不是假的。从此在姥爷墓前,在简易心里,她就嫁给了他。
所以那枚戒指也是他们互相纠缠的证据,是以物陈情的部分,断然容不得他人半点亵渎。
简易走近一步朝孙怡璇摊开手,孙怡璇停顿了一下,然后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布袋。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里头好像是些化妆品。
孙怡璇找着找着有点儿烦,索性把袋子倒过来往床上一丢。
“前几天他说戴着硌手,让我给他收着。”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孙怡璇不见得坦荡,遣词造句多的是值得深究的部分。
简易想不明白,她跟周远燊的定情之物怎么会跟另外一个女人贴身的之物混杂在一起。
她把戒指拿起来看,上面有唇膏的油印有眼影的亮片,还有陌生的香水味。
如若不是长时间浸没,金属物体断然不会沾染上这些刺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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