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杨玏来说,去年夏天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第一件是《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上映,他饰演的伯邑考只有3场戏,却意外成为观众心中挥之不去的“白月光”。有人评价:“杨玏一人占据了全片最多的暖色调。”
以往,在大部分人印象里,杨玏总是穿梭于都市剧中,不论是10年前的《大丈夫》,还是4年前备受热议的《三十而已》。猛然古装上身,倒真正演绎出了父亲杨立新翻遍字典给起的名字的含义:玏,像玉一样的美石。
·《封神第一部》剧照,杨玏饰演伯邑考。
第二件事,是《封神第一部》初映时,他正在贵州拍剧,剧名《春风化雨》。这是一部以乡村教育为主题,以一线乡村教师为主角,献礼教师节设立40周年的作品。从研究剧本到体验生活,再到正式拍摄,杨玏第一次演乡村教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中国的乡村教育。
今年8月底,《春风化雨》开播。与很多人常规印象中的献礼剧不同,《春风化雨》不仅展现了一线教育工作者的坚守和不易,更探讨了许多现实的社会议题和教育理念:有留守儿童问题、随迁子女教育问题,也有对“体罚”的多面讨论、对不同教育方法的呈现……处理这些问题时,主创们并不急于设置非黑即白的定论,而是留下不少灰度空间,用以展现教育的特殊性和复杂性。
·电视剧《春风化雨》剧照。
“我甚至觉得剧中表现的灰度还不够。在我们体验、调研的过程中,看到的很多现实情况可能比剧中更复杂。”杨玏对人民文娱记者说,“这部戏也传递了一个我很认同的价值观,就是教育不能以符号化、喊口号的形式,来以偏概全、以点概面地面对所有孩子。”
他说:“不管是教育还是人生,世界上都没有唯一的正确答案。”
不歌颂苦难,而是传递阳光
看了两遍《春风化雨》的剧本后,杨玏有些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理解了所有情节。直到开拍前,他在贵州铜仁体验生活半个月,走访了一所中学、一所职业技术学校,采访了许多老师、学生、家长之后,他明白,自己才算是真正接触到了文本之外的真实世界。
在他走访的两所学校里,不少学生来自通过扶贫政策从山区迁至城镇的家庭。“这些家庭在政府帮扶下获得了更好的生活条件,但也面临着劳动力不够的新挑战。”杨玏回忆,“有一部分学生,父母都在外打工,也有双亲都已离世的情况。他们从小和年迈的长辈住一起,有的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对他们来说,学习更像是生活中一个根本顾及不到的事儿。”
“所以,很多老师既是老师也是家长。白天教课,晚上陪伴;工作日上班,周末家访;困难学生的家庭问题、升学问题、奖学金问题,都需要他们逐一解决。往往,他们一周只有周日那个晚上可以和家人吃一顿饭。”杨玏见过一位老师,为了让学生安心在校学习,主动帮忙照顾她的弟弟,“他们家是单亲家庭,母亲不识字,只能打点零工养家,弟弟又有先天性疾病”。
杨玏在《春风化雨》中饰演的丛俊生,是从大城市来和平中学支教的青年教师。从怀着“镀金”回城的心态,到一年后继续留校的决定,实则是许多支教老师的缩影。走访中,他常问支教老师们:“你们不想回大城市、回家乡吗?”得到的答案出奇一致:“真的走不了。”
“他们有为人师表的责任感,和学生有太多情感羁绊。有时候,我们真的不能以生活环境、物质条件这种简单的逻辑去理解人的选择。”
·电视剧《春风化雨》剧照。
学生们同样如此。半个月时间,杨玏印象最深的就是孩子们开朗、阳光的模样。“面对生活重担,他们依然对未来充满希望,坚信自己可以通过努力改变命运,你没有在他们脸上读到任何苦闷、悲观。”
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们,远比他想象的勇敢、执着。
对杨玏而言,《春风化雨》是近些年难得接到的纯粹的现实主义作品。“演员是非常被动的职业,有时候真的得看命。”他说,“可能角色和角色之间,串联起职业生涯的那条线早就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他有过非常较劲的阶段。毕业一年后出演电视剧《大丈夫》,组里有王志文、李小冉、韩童生,跟他对手戏最多的是俞飞鸿。剧中,他饰演咖啡馆老板赵康,一共也就60多场戏,每场都紧张得要命。
收工回家,洗完澡就开始背词,熬到半夜一两点,心里还是没底,就把父亲杨立新从床上拽起来。“我跟父亲说,您就给我演一遍,我能拷贝您演的40%—50%,就已经很过关了。等他给我指导完,就奔着后半夜去了。”那时候,每段戏至少得准备两三套方案,他才可以安心睡会儿。
·电视剧《大丈夫》剧照。
·杨立新、杨玏(左)父子一起看书。
2018年,杨玏人生第一次拍历史正剧《清平乐》,饰演北宋宰相韩琦。台词量大、素材丰富、礼仪复杂,他从开拍前就极度紧张。从《宋史》到《韩琦传》,还有日本学者小岛毅写的《中国思想与宗教的奔流:宋朝》,把宋朝的历史、文化、社会学了一遍。等到正式开拍,走进朝堂的瞬间,之前学过的知识就好像自动从脑子里蹦出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杨玏总觉得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越意识到无知,就不得不学得更多。杨立新跟他传授了一个表演上的阶段性规则——少、多、少——来自老一辈表演艺术家于是之先生的教诲。最开始“少”,是不会演戏;演“多”了之后就要学着给自己松绑、让自己自由;最后一个“少”,就是学会选择和控制,培养审美取向和艺术表达。那个较劲的阶段,就是从“少”到“多”的必经之路。
到了《三十而已》,杨玏已经更懂如何演一个人而非角色。“我觉得如果要想演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把他的欲望演出来。”三十而立的都市“凤凰男”,有他的局限性,也有他的无奈处;有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刻,也有得到理解、获得共情的片段。“他就像块磨砂玻璃一样,很模糊,你看不清他。”杨玏说,“但他背负了很多压力,活得挺难的。”因此,诠释陈屿这个角色时,杨玏用许多微表情来展现人物情绪。话不多,但眼神足够有戏了。
2020年,《清平乐》《三十而已》《黑色灯塔》《流金岁月》,杨玏一连四剧播出,角色版图也越演越宽阔。
对表演,杨玏依然有些较劲,最明显的就是他不敢看也很少看自己的戏。《封神第一部》他看了3遍,每次到自己的戏份,都恨不得捂住眼睛。“就感觉心特虚,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审视自己,看自己浑身全是毛病,觉得哪儿都不对,都可以更好。”
“也有很多人会觉得,挑出毛病才能更加精进。”记者说。
“这我同意,但是如果毛病太多可能在脑子里就会形成很多羁绊,反而倒不自由了。”杨玏说,“所以我还是把功课做在前面吧,让自己有更多底气。”
回到生活,杨玏是一点也不较劲了。“疫情那几年,我们的行业、生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好像突然重新认识了世界一遍,突然觉得工作这事儿很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它的优先级不应该摆得那么高。”在他看来,好好生活才能好好演戏,“如果不认真生活,很难获得真正的情感体验”。他喜欢开车,常常下了戏就把工作人员推到后座,自己坐到驾驶座上,兜风、赏景、摄影。一路上放着歌,时不时哼两句,然后找一家好餐厅填饱肚子。
“以前经常会陷入一种想法,比如作为演员我一定要怎么着。现在不会了,又能怎么着呢?较劲是没有尽头的。”他说,“也许还会有不高兴的时候,但是我很自在。有时候,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有一次,他在青岛工作,坐出租车时发现副驾位置上粘了个挂钩,司机告诉他这是给乘客用来挂“袋啤”的。他突然觉得这种状态特别美好,“马路边随便找个地儿,吃好喝好,一切就都挺好”。
对待角色全力以赴,对待生活随性而为,在一份被动的职业里过好主动的人生,杨玏慢慢迎来他的春风化雨时。
总 监 制:张 勉
编 辑: 余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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