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总在认错。
不是向皇帝认错,就是和母亲认错。与此相对的,不是皇帝在惩罚裴琰,就是裴琰之母在惩罚裴琰。再结合裴琰去到南灵,族长那堪比皇帝的样儿,裴琰简直被母亲、氏族、皇权三座大山压得只剩压抑一种感情。说到底,这三样东西,对,就是东西,本质一样。
家族荣耀,大家长权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的都是去感情,除人性,留权力、名利。
裴琰从不争,不辩,不怨。明面上看起来确实是这样,只有他手底下人看不过去,嘴上为他抱不平。裴琰有他自己的目标,他想要最终达成的结果,因此一直淡淡地,浑不在意那些打在脸上的巴掌,跪在地上的膝盖,可以摘到花的天牢。甚至,惯常用他们在意的,紧攥在手的武器,示弱、表忠心,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就是说,你不是要权威,要绝对的权力,要压制,要当皇帝,土皇帝,家族女皇帝,那你就当啊,生杀予夺的权力给你,自己只需要低着头,匍匐在地,任凭天子之雷霆,母亲之责难,族长之威严如雨点,冰雹,或绵密锋利的针,一一落在自己身上,伤害自己,躲都不躲一下。他想,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在等。在他的认知里,要去到山巅,受苦受累受难再合理不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即可,勉强扯平。
达成一件事的难,指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种种阻碍的体现。我们要解决问题,解决的是那些就事论事而来的客观性质的东西。而不应该是不合情不合理的人心的扭曲,猜度,来回摇摆的算计,剔除人性的臣服,用别人践行自身意志,为自己而活的变态。
在观众看来,裴琰母亲对裴琰的暂且称为严厉吧,皇帝的反复无常杀意四起几乎不问缘由,咬噬甚至是鲸吞蚕食着裴琰,裴琰没有任何出口可以发泄心中令人窒息的压抑。
所有人都该想到,裴琰迟早会叛逆。只是不知这叛逆,体现在何处,何时会出现。
是裴琰说的,要永处高位,要裴氏基业不倒,这些在短时间内的确会成为很强的内驱力驱使一个人不断向前,不顾一切。但理智归理智,目标归目标,以为不在意归以为不在意,人有感情,有血有肉,裴琰,是有心的啊。
裴琰的叛逆,必是江慈。
江慈啊江慈,裴琰啊裴琰,一水一火,水火不容。又有水火之更高阶状态是,水火既济。
裴琰认定在高位方可得自由,或高位就等于自由本身,即,高位可慰籍尘劳风霜,足矣。因此,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他们不让他要,他也不要,这些使人软弱的东西,从来只是阻碍,不会是疗愈伤口,助力自身的能量。
直到遇到江慈,直到命运勒住裴琰喉咙的手越来越紧,父权家长制皇权压迫倾盆而下,他唯一可用于抵御的,竟然是江慈。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高位,皇权集中下的高位救不了人心的枯萎,干涸,日渐凋零。只会让人饮鸩止渴,千疮百孔,失去人性。
裴琰的叛逆,其实就是他的觉醒。是爱情,哪怕是单方面的爱情,那也是很好的,极好的。爱与被爱,无分高低,爱过,灵魂自此不一样,自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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