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忆,就回忆梅花落满南山前

文摘   2024-10-08 10:49   云南  



天文时 02:59:43 寒露,人间已深秋。凌晨五时窗外有雨声,七点出门,雨还是纷纷。萧瑟秋风随风深入鼻腔,又从裤脚一路小蛇似的,无声无息,幽幽蔓延攀爬至全身,全无遮拦,透骨地冷。一瞬间,想起家乡。想到,全人类冷时都应团结。


这时节,家乡的秋,散发着苞谷叶日夜浸泡在雨水里腐烂发霉前的味道。尚未气绝,仍有生命力微弱流动,那味道,因此述说生命的枯萎,老之将至,马革裹尸而不能。苦,无尽地苦,苦和老凝成气息流转于天地间,组成贫穷。贫穷而冷,最是锥心。因为人在此时,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灰暗,颓败,没有希望,没有温暖,没有火。雾,铅灰色的雾,弥漫,不散,经久不散。


你在深秋,瑟瑟发抖。

一如面对命运,无力回天。


站在路边,踌躇是否进地。好像进不进地由得你选择。闻到泥土衰老,苞谷年迈,枯草枯黄,迈不动脚,被淋湿,永远永远地潮湿。


那湿漉漉灰冷火熄无片瓦遮身,此身天地间,裸露地被高原贫瘠冷风无尽地吹的刺骨之感,在多年后有了名字,它的名字,叫深秋。每一年深秋,怨只怨人在风中。


要说人生的烙印,童年的记忆,高寒的冷意如何刻画肉身,怎样雕刻记忆,毁坏,腐蚀,蚕食,鲸吞着人,这便是了。


丰收或歉收,为粮食哭或笑,一年好景或年景不好,这意象,在深秋冷冷地冷。无论如何,就是冷啊冷。倒在地里,倒在路边,雨打风吹已经了无生命迹象的枯草,枯叶上,还有多年前那他乡之人在清晨前葬身的苞谷杆上,都有晶莹剔透的露珠,泫然欲滴,沾衣欲湿。


我们怕的,究竟是冷,还是得和冷搏斗花光所有力气,又或是冷意味着没有,无,空,贫穷,失魂落魄。只剩肉身在天地间,横竖只是这命,反复地冷,不住地寒。瑟缩,颤抖,无边落木萧萧下,世间洪流,滚滚而来。湮没于冷里,成为冷,成为最怕冷的汹涌冷意。到头来,还是怕冷。


自此只是冷,只剩冷。


要驱逐这感受,要剥除这一触即发的记忆,要换上新的人生,获取崭新的经历,面对同样的冷,伸出热,散发光,何等难。


温饱原是生而为人基础需要,原也未曾真正饿着冻着,但不知为何,经岁月与自身双双演变,已经变成哲学命题。谁在那时冷,谁将一直冷。谁在那时饿,谁将永远饿。


我们究竟可以在何处修改自己?在自己的感受里,在自己的文章里,在自己的记忆里?还是,岁月长衣衫薄,要生火,要保暖,要吃,要爱,要生长,要变化,要尽力伸展出新的自己的方方面面,每个部分?


一针一线,缝缝补补。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心境很重要。


要回忆,就回忆梅花落满南山前。

冷未抵达时,我们曾是温暖的啊。


文图原创。

灵舻
“生是一棵树,只开自己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