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在线回眸系列: 童年的记忆
文摘
文化
2024-04-09 08:30
湖南
宋代学者朱熹诗言人生:“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时而想着写这么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线也在脑中回响着,可是仍在寻找合适的落笔点。该怎么写呢?故事的开头也许是主人公从乡下来到城市,又从这一方到了那一面。他总是随着时光列车跑啊,跑啊!因为从乡下走来,走了很远的路,他总是在赶最后一班车。一路上,她遇上了她,还有很多好人善人。在这一过程中,他学会了朝着一定目标前行,有了坚持坚守,他成就了自己的成长故事。编发这一“回眸”系列,希望对于他与所有思索成长着的朋友有所启迪启发。我是在壮美湘西成长起来的,也是从那深山密林走出来的。湘西这片壮丽的土地和厚重的山林,世世代代养育着勤劳淳朴的湘西百姓,也为这世界孕育出许许多多杰出先辈和知名先人。当代作家沈从文就是无数知名先人中的代表。湘西山水把行伍出身的沈从文造就成全中国全世界有影响的学者文人,他也用文字把湘西这片土地推广给了全中国全世界。遥望大湘西,许多后来者在披荆斩棘中前行,在大风大浪中搏击。他们在风雨人生中,试图像不少先辈那样走出大山,看看外面世界。作为无数从沈从文笔下的大湘西走出的后来者之一,我把沈从文先生视为楷模和榜样。很多时候,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从“大跃进”年代哭着进入这一世界,紧接着接受史上巨大“自然灾害”的洗礼。在我那幼小心灵里,最先留在记忆深处的也许就是父亲多次说到的一次伤感经历。那是在人民公社时代,村里通常有三位主要负责人:生产队长、会计和出纳。队长负责生产安排,会计掌管账务往来,出纳处理现金收支。很多情况下队长可以不识字,出纳只需会数少量现金,唯有会计一职不能是文盲,须是“文化人”,会写账本。村民每年正月初开始,早出晚归下地干活直到年尾。年终结算时,会计要根据账簿,算出每个劳力总计出了多少工,累积多少工分,扣除一年里生产队发放的粮食物品后,根据队里营收情况,算出每人年终该发多少钱或是欠生产队多少钱。所以,年尾结账对每家每户都极其重要。我的父亲属于不识字之列,但他还很聪明,会在墙壁上做“正”字。每月下来,多少个“正”字表明多少劳动日。有一年,墙壁上的“正”字与会计账簿上的工时就是不同,不知何故?想来想去,父亲壮着胆子,希望问问明白。然而,会计大叔把几个账本一股脑抛给他。会计知道,我父亲是不认字的,更是看不懂账本。就这么一件事情,父亲铭刻在心,时时念叨。每次父亲念叨这件事,就会强调“要读书啊!”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读书”这两字深深地刻在了我心里,成为父辈对儿女后代的家训。久而久之,在我那幼小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在那湘西林深处,每家每户几乎开门就能见到大山,出门都是蜿蜒山路。从我的家跨出门,就是两条小河相交之地,俗称“双江口”。据传,这一“水口”就是“睁眼看世界”的杰出先人魏源家族的风水末端。小时候,听到村民口传魏家许多故事。作为一介书生,魏源童年聪明绝顶,而在科场则连连失利。也许,他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就是萌生于自己的悲壮经历。有关魏源考据者说,晚清大臣曾国藩曾践行魏源思想。就其官位而言,魏源孙辈湖山老人魏光焘更可谓风水庇荫,宏图大展。湖山老人军中拼搏,官至两江总督南洋大臣,与李鸿章和张之洞等人同被誉为晚清重臣。村民都把这些传闻释为风水故事,而“双江口”则沾有这一片风水的余光。到了我们这一辈成长的时期,离村庄不远的山外小镇蓬勃发展起来各类造纸业。不仅如此,小镇还建起该县当时最大纸厂。或许是两河相交的缘故吧,我所在的村口被纸厂业者看中。从蜿蜒曲折的大山发源而来的小河被拦腰斩断,安装上水轮发电机,村口有了一座小型发电站,提供该县当时最大纸厂用电能源。自从有了发电站,穷乡僻壤里的孩子有了心神向往的地方。每天几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工人下班后在乡村小路散步,引来村民无比羡慕的注视,也引得孩童费尽心机想钻进用铁栏围得严严实实发电站内一看究竟。现在想来,水电工人当时相比村民生活的优越感也许给我带来十分重要的影响。在那时,发电工人的日子就是我所希望的生活,也就是我试图摆脱父辈劳耕之苦的追求。有了榜样,有了偶像,也就有了某种内在的力量。犹如魏源小时候读书那样,我曾在父辈外出谋生期间,由母亲陪伴着,常于夜深人静之际在煤油灯下读书写作业。与同伴有所不同的是,我喜欢读书,而邻里孩童觉得读书是种负担。我很感激父辈,在那缺衣少穿几乎看不到苦难尽头的年代,竟然坚持让孩子去读书认字。或许是父辈饱尝没有文化的心酸,亦或是电站工人的影响,我的童年尽管悲催,仍然有着许多无忧无虑的读书时光,还有当时的村民生活与环境留给我的记忆片段。我的家乡小河通往作家沈从文描述过的辰水,而后连接资江,流入洞庭湖。山脚下有条小路,出山约十华里进入小镇。上中学之前我没有去过小镇,也不知道那里有全县知名纸厂,还有县立学校。听村里老人说,魏源小时候在家门口小路走过,其它也就记不起有何特别的故事。共产党闹革命的时候,这里没有很多事迹。东洋鬼子进入本地期间,亦没有在这里留下多少印记。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位退伍士兵散发过“湘江风雷”红卫兵传单,影响也不是太大。一切都在静默沉寂,一切都如双江流水。还是在那片湘西深山,我每天从山脚下的小路上走过,时而还蹲在路旁静观来往行人。沿着村口这条小路,许多挑夫会在家门口歇歇脚,啃啃冷饭团,谈天说地,看上去他们都是那么乐哉悠哉。就在这条小路上,曾有一位中年先生,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在家门口。他是要去山那边教书,每次路过都会在此稍作歇息。时隔不久,新鲜事情发生了。有一天,教书先生拿着一个玩艺,竟能发出声音。那是我最早见到的神物:一台六十年代中后期可以携带的老式收音机。我当时那个入迷啊,真可谓乐此不彼!此后,只要这位先生出现,我就会守候在旁,内心充满期盼,等待教书先生放出声音的那一刻。有一次教书先生又来了,我照常站在他的旁边。先生知道我想听他的收音机,于是他把神物拿了出来。这一次先生跟我说话了:“小朋友,我的衣服上一颗纽扣快要掉了,你去帮我找个针线,我就给你放收音机如何?”我当时那个乐啊!屁颠屁颠地去找针线,又不敢跟母亲说。也许那是我最初不愿与人分享的小秘密,大约七、八岁吧。我跑去邻居家借针线,邻居大妈不知咋回事,不愿借给我。初战不利!如何能甘心呢。又去一单身邻居家,硬是把针线借来了。至今记得那是我的生命中的第一次挫折,也许还是初次挫折过后的“坚守”: 我毕竟把针线借来了!往事回忆到这里,我想起南宋诗人章良螚的《小童山》诗句:“往事莫沉吟。身闲时序好,且登临。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以往的事情,就让它成为过去吧。趁着美好光景,重返故地山水尽情观览。同伴的足迹和儿时的记忆,其踪迹也许难以追寻。无处可寻而渴望寻找的东西,或许就是来自大湘西的先辈那种崇高精神,还有那颗来自大湘西的儿时纯真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