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一堂特殊的课||陈亚
文摘
文化
2024-11-15 00:02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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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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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我高考失利。失利并没使我失魂，十七八岁是个可以肆无忌惮做梦的年纪，赤诚又热烈，对世界充满幻想，对未来无限期许。听大人们说，城市里有更广阔的天空，有更多施展才华的机会，也有更大的人生舞台。我时常憧憬着，也大胆地规划着，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一片美好。逃离的种子一旦在心里萌芽就会不断生长，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盘算着有朝一日能走出农村，出去闯一闯。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堂哥在南京工地上班，我便默默筹划去找堂哥。考虑到父母会阻拦，我就偷拿了家里的一百元钱，独自跑到红星汽车客运站。我没有身份证，车站里买不了票。从未出过远门的我，没想到买票还有那么多讲究，票没买成，心想只能作罢。我耷拉着脑袋往车站外面走。路边等车的一位大叔得知我的难处后，好心提醒道:“车票也不一定非要在站里买，能上车不就行了。”我一听这话，急切的问道:“车票不在车站买，难道你卖吗？”大叔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理我。路边一位抱着孩子的大姐对我说：“你这大小伙子一根筋啊，等车站的车出来了，你去拦着，上了车，到车上再补一张票不就行了嘛。你看看，我们那么多人，不都在这等车嘛”。一听这话，未经世事的我还有点愣神，心想，这也行？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在路边等车。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一辆车窗上写着“南京”字样的蓝色大巴车缓缓地向我们这边驶来，路边等车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提着大包小包的大叔大妈，簇拥着向车的方向跑去，生怕车上的好位置被人捷足先登。我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被人群挤到了车尾。等我再想往前挤的时候，车上传来一句高亢的叫喊声:“都别挤啦，下面的人等下一班吧，上面坐不下了。”原本混乱的人群，被这如炸雷一般的声音彻底压住了。没上车的人，三三两两的又回到了之前等车的地方，等待下一班车的到来。没过多久，又一辆稍显陈旧的红色大巴车缓缓驶来。这次我有了经验，一个健步就冲到了最前面。上车后，看着外面乌泱泱的人群，我长吁了一口气。车上的售票员挨个询问乘客的目的地，才好对应收取票钱。这辆车沿途经洪泽、盱眙，路过安徽的天长，再到扬州、镇江，最后到达南京的中央门汽车站。售票员走到我面前时，我花了50元，直达终点站。 车上人多，物品更多。过道上堆满了大包小包，空气中弥漫着混合难闻的味道。由于车走高速，车窗不能打开，车上只有2台换气扇，还有一扇因年久失修，早已罢工。空气不通畅，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本就晕车的我一路上连吐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熬到了终点站，下车时，我脸色苍白，浑身直冒虚汗。 事先没和堂哥说好，我只知道他在南京河西万达那边的工地上干活。一路打听，左弯右拐，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工地。工地的领班郭大哥热心地领着我到堂哥的宿舍，把我安顿下来后，他又去找堂哥。直到傍晚，堂哥才下班，见到我后，他显得十分高兴，可没聊两句，发现我脸色苍白，便询问我:“弟，你的脸色怎么不对劲啊，是生病了吗？”我硬挺着身体，有气无力地说:“第一次坐长途车，有点晕，在车上吐了。”堂哥看我虚弱的样子，赶紧跑去找领班请假，带我到工地旁的卫生所就医。卫生所里只有一位看上去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医生，经一番检查，告知我除了体虚之外，还有点低血糖，说要打针。一听这话，我一时间僵在原地，原本苍白的脸色，因害羞，渐渐泛红起来。女医生看我扭捏的样子显然看出了端倪，就对我说:“不打针也行，那就挂吊针吧。”我顿时松了口气。堂哥一直陪着我。在我慢慢缓过劲来时，才发现比我大五岁的堂哥，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疲惫，眼神里也不再有光。他问我，怎么突然跑到南京来了？我说出来意后，他一改之前和蔼的态度，严厉地批评了我，说不要浪费读书的机会。堂哥说起自己在工地上做水电工，每天都很累，可再累也要把工作做完。还说他像我这个年龄时不想学习，到社会上打拼，结果吃了很多苦，遇过很多委屈的事，最后跟着工地上的老师傅学习了电工，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但他再也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只能在工地上赚点苦力钱养家。堂哥用他没文化吃苦力的经历，让我重新审视自己。我如果就此辍学，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凭什么才华在城市里落脚？偌大的城市能给我提供一个什么样的舞台？没有知识的积累，没有过硬的技术，只能是城市人流里的一块浮萍，随波逐流。堂哥的现身说法，激起了我重新捡起书本的决心，回家复读一年，再拼一次，也算是不给青春留下遗憾吧。复读那一年，堂哥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克服了酷暑的热，忘记了寒冬的冷，青春勃发的热血在我的胸腔里奔涌……俗话说，世上没有白费的功夫。第二年夏日，我终于考进了南京林业大学。岁月不居，时光如流。转瞬我参加工作已近十年，每每想起那次私自逃离的经历，想到堂哥对我的谆谆教诲，一种难言的感慨借机爬上心头：人生的道路上，总会遇到种种境遇，只要积极向上，待多年以后，再回首，所有的经历都如此珍贵，如此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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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淮阴区人大代表，高家堰镇街西村会计，中共党员，毕业于南京林业大学。热爱文学，偶尔涂鸦。
采春的希望
撷秋的欢喜
捡运河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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