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区从封控区降为管控区,但西西佛斯的那块滚石啊,很快又要落下......

文化   生活   2022-04-19 17:30  


昨天业主群里发布公告,我们小区从封控区降为管控区,就是说我们终于可以走出家门,在小区里游荡了。

可是且慢,我们小区还有几管核酸有异常,还在核查中,一旦新的报告是阳,那么那块西西弗斯的滚石又将落下,一切从头开始。很多小区都遇到这种情况:一直阴着的,核酸、核酸,核到终于有一天出阳,重新开始7+7,往复循环。西西佛斯的石头推到了山顶又滚落。为什么?为什么?无数人在问,没人能回答,也许因为那是诸神的意志?

但是加缪说“我看着西西佛斯走回山下去,迈着沉重而稳健的步伐、走向一种他永远不知道终点的折磨。这段喘息时间和他所要遭受的折磨一样,定时回来、这便是意识的时刻。每当他走下山顶、慢慢陷入众神的巢穴,他都高过自己的命运,强于那块巨石

如果说这个神话是个悲剧,那是因为它的英雄人物是有意识的。如果他每迈一步都充满了胜利的希望,那么何谓对他的折磨呢?今天的劳动人民每天都在完成同样的任务,这种命运绝非荒谬,只有到了意识出现时(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它才是悲惨的。西西弗斯是众神的无产者,手无缚鸡之力,心有反抗精神,他完全明白自己的悲惨处境。清醒的头脑是他痛苦的原因,但同时也加冕了他的胜利。没有轻蔑征服不了的命运。

没有轻蔑征服不了的命运!所以,哪怕这是仅有的一天自由,我更要好好珍惜。一早上我便去久违的小区仔仔细细走一遍,我拍了很多照片。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迫切定格我眼中的一切,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觉得我的小区多么美丽!


走过物业门前的广场,志愿者们在分发抗原,阳光透过新绿树稍的缝隙,在她们的蓝衫留下斑驳光影。我不认识她们,她们带着口罩,以后在路上可能我也认不出她们。就如那天我也穿着这样的衣服戴着口罩,登记做核酸表格时,我并不需要别人认得我。


再往前,就是我们的中心湖,所有的喷泉都开启,仿佛是在欢呼这自由的时刻,即便只限于我们小区的自由。我在等待某位穿红衣的女郎从那条夹道上经过,没有等来,但是来了两个孩子和一个老人,虽然他们衣服的颜色不够鲜艳,但是也许更具象征意义。


一只猫咪看见我,从草丛中出来,走向我,它一定闻得出猫奴的气息。又来了一只猫咪,他们停下来看着长椅上的老爷爷。我们小区的野猫不怎么怕人,而且我看它们都胖乎乎的,这么多天应该没被饿着。投胎在我们小区的野猫也是幸运的。




有人牵着小狗走过,猫咪转过头看小狗,我按下快门,拍下这张让我自己有点感动的照片。动物和动物,动物和人,本该是多么平常的事,可是想到那些主人要被拉去放舱而被当街扑杀的狗;想到北蔡某个小区居民全部撤离,不能带宠物。告示说,宠物会做处理,但是没说怎么处理,我一直在替那些宠物的命运担忧。

所以此刻,这镜头里的人、狗、猫,你们是多么幸福。


一个小男孩摇摇晃晃走过来,他的爷爷在一旁的椅子上慈爱地看着他。我又想起昨夜今晨人们在网上一直转发的呼救,一个20天的新生儿和一个92岁的老奶奶,要被拉去方舱,他们在求救。我无法判断他们到底该不该被拉走,从人道的角度不应该;从必须清零的行政命令的角度,执行的人你也很难谴责他。但愿具体执行的人能有一点恻隐之心,在可能的范围尽量善待他们,可以“枪口抬高一寸”。有时看到那些无助的呼喊,我不忍打开,打开了只能让我感觉更无助。我只有把目光投向这禁锢中的春光,片刻忘却这绵长的心痛。


喷泉散开的水珠,如一朵出水的喇叭花, 水珠跌落湖面,留下一圈圈银色的同心圆,有红衣女郎在一片沁人的绿色中翩然而过。高地落差的小溪潺潺流淌,声音如此悦耳。无法亲近大自然正真的瀑布,这迷你的人造瀑布,聊胜于无。

新割的绿丝绒般的草坪还散发着青草的香味,银杏的绿叶绿得让人心痒。我们是在春天啊,虽然这是被禁锢的春天,但终究是春天。






我猜想,很大概率明天我们又要足不出户,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所有人都可以出门欢呼的那一天。

加缪说:“我把西西弗斯留在山脚!人们总会一次又一次地找回自己的负担。但西西弗斯告诫我们,还有更高的忠实,它可以否定神灵,举起巨石。他最终也发现,一切安好。从此,这个没有主人的宇宙在他看来,既不贫瘠、也非无望。那块石头的每一颗微粒,那座夜色笼罩的山上的每一片矿石,本身都是一个世界。迈向高处的挣扎足够填充一个人的心灵。

人们应当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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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每一个清晨
法语文学译者,上海博物馆志愿者讲解员,深度自由行爱好者,向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在这里可以找到我在世界各地深度游系列游记、攻略, 找到我读过的书和我翻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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