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谎
文丨杜爱平
图丨张 玲
母亲起夜时不小心跌倒,伤了腰。天一亮,我们赶紧带她去医院。
医生初步诊断是腰椎压缩性骨折,建议立刻住院,做骨水泥手术。
开了一堆单子后,医生叮嘱,母亲必须平躺,因为坐、站和行走都会对骨折处造成二次伤害,所有检查项目都要推着移动病床去做……我们全都吓了一跳。
母亲是被我们搀扶着走进医院的,谁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母亲耳背,二姐在她耳边避重就轻地大声转述医生的话:“妈,咱住院检查一下,医生说让你躺床上别下地,那样好得快。”母亲点头。
抽血,拍片,做心电图……繁多的检查,让我们一度担心年迈的母亲能否受得住。
特别是做核磁共振时,母亲孤零零一个人被仪器缓缓推进舱体深处,我们站在室外,听着里边震耳的、不停变换的声音整整响了46分钟,真怕吓着她。
毕竟,母亲已经92岁了!
还好,从始至终,母亲看起来都很平静。
谁料,回到病房,母亲的血压竟高得吓人!我们都一惊,大哥则冲着测血压的护士狂使眼色,打手势让护士骗母亲说血压正常。
大哥也是医生,他说这是母亲的应激反应。
想想也是,母亲极少生病,哪经历过这样躺在床上被一群孩子推来推去做那么多检查的大阵仗?加上骨折的疼痛,母亲的内心定是无比恐慌,我们所看到的镇定和平静,想必都是她强装出来的。
下午,检查报告出来,果真如医生所言。
怕再吓到母亲,我们商量后决定:对母亲说谎!不告诉她骨折和做手术的真相,血压、心率、血糖等一切都往好了说,只报喜不报忧。
别的谎话都好编,最难的是做手术这件事。
母亲的手术排在第三天,第二天下午,在我第四次被医生叫去做术前沟通后,母亲神色微变,问我到底咋回事。
情急之下,我又扯了个谎,不提手术,只说治病。说医生明天要在手术室里给她治腰,治完后腰疼会轻很多,两三天就能正常走路。
手术室我们不能进,让她听医生的话……我仔细观察着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讲。
母亲好像并不意外,我讲着,她应着,然后喊我拿湿毛巾给她擦身子。
手术很顺利。手术室的门一开,我们就拥上去。
母亲面有疲色,仿佛安慰我们一般,轻声说:“好了,治完了,木(没)事儿了。”
晚上,我试探着问母亲,在手术室里怕不怕?母亲答得轻描淡写,就是趴着治腰嘛,有啥怕哩。
如今半年多过去,母亲已恢复到从前,每天能自己拄着拐杖下楼散步。
那天偶然旧事重提,母亲说:“说不怕都是假哩,我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一群人围着我,有人按胳膊有人压腿,也不知道在我腰上弄啥,一会儿疼,一会儿凉,可吓人了……我是怕吓着你们才诓你们哩。”
原来,那时母亲也说谎了!望着母亲稀疏的白发和布满皱纹的脸,我心中忽有异想:或许那时我们所有的谎话,母亲全都心知肚明!
一股暖意在我胸中缓缓升腾。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是我们在陪伴、照顾一步步走向风烛残年的母亲,母亲又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呵护、陪伴着她眼里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们!
作 者 简 介
○杜爱平 70后,洛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爱美食、爱文字、爱瑜伽。
THE END
洛浦听风
编辑:小闫
审核:广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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