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书籍翻译】《美学作为知觉哲学》-第一章-美学

文摘   文化   2024-04-28 08:09   英国  

美学作为知觉哲学

Aesthetics as Philosophy of Perception 

作者:

本斯·纳奈(Bence Nanay),匈牙利著名哲学家和电影评论家,现任比利时安特卫普大学哲学教授和哲学心理学中心联合主任。纳奈在匈牙利厄特沃什·罗兰大学获得哲学硕士学位,在剑桥大学取得哲学硕士学位,最后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哲学博士学位。纳奈曾经任教于伦敦政经学院、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雪城大学和剑桥大学。纳奈的研究领域包括心灵哲学、生物学哲学、美学、科学哲学、心理学哲学等。他还曾担任多个主要电影节的评委,包括芝加哥国际电影节、旧金山电影节、迈阿密国际电影节和阿根廷马德普拉塔电影节等。


译者:

温世豪,剑桥大学现代和中世纪语言及语言学硕士,剑桥大学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硕士在读。研究兴趣主要包括美学与艺术哲学(电影哲学、音乐哲学、一般美学、进化论美学、实证美学)、一般科学哲学、科学史、知觉哲学、情感哲学、认知科学哲学、精神病学哲学、心理学哲学、生物学哲学、元伦理学、价值理论、实用主义哲学、道德心理学和社会与政治认识论。


审校:

柠檬,伦敦大学学院哲学硕士,牛津大学哲学硕士在读,在Timothy Williamson的指导下从事美学,哲学逻辑、数理逻辑研究。

美学

01

上周,在圣迭戈的一家理发店,我毫不怀疑地回答了关于我在城里做什么的常规问题,说我来这里参加一个美学会议。一定是时差的原因:如果不是绝对需要的话,我通常会尽量不透露自己是一名哲学家。不管怎样,我承认我来这里是为了参加一个美学会议。


我的理发师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热情:他认为我要么从事美甲行业,要么从事整形外科。虽然很容易从这两个选项中选择一个,但我还是想要解释一下什么是美学。我的第一次尝试——将其与美的概念联系起来——由于明显的原因而失败了。直接说它是艺术哲学:关于艺术的各种哲学问题,将是一个很诱人的思路。我以前也这么做过,但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错过了冒充整形外科医生半个小时的机会,我不想走这条路——我确实认为美学不同于艺术哲学,既然我已经陷入了这个泥潭,就不应该再走那条低级的出路。所以我这么说:美学是关于知觉世界的方式,这些方式是真正有价值和特别的。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知觉艺术品,也可以知觉其他事物:海洋、山脉、理发店周围荒凉的街景。


我的理发师完全明白我在说什么,他给我举了一个例子:有一天早上,他没有顾客,外面一反常态地下着雨。而在他店前空荡荡的停车场里,他看到一位老人走得很慢,撑着一把黄色的雨伞,穿着条纹三件套,戴着一顶棒球帽。他说那就像看慢动作中的世界——就像看电影一样。他还给我讲了其他例子,但这个例子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最终成为我在那次美学会议期间关于美学最深刻的对话之一。


我告诉理发师,美学是关于知觉世界的方式。这几乎是正确的,但又不完全正确。本书的目的是阐明美学与知觉之间错综复杂的联系。我在这个问题上并不完全公正。我一直在研究知觉哲学和美学。这显然让我的大多数哲学家朋友和同事感到困惑。这种困惑通常表现为以下形式:知觉哲学是哲学中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子领域,甚至现在还很时髦。它是心灵哲学的一部分,而心灵哲学又是“核心”哲学学科的一部分。相比之下,美学则显得边缘化,至少在当代分析哲学中是如此。我经过精心排练的答案是,我在美学中感兴趣的问题实际上是知觉哲学问题。我多次和别人有过这样的对话。曾经有人提出一个令人惊讶的后续问题:美学中是否有一些问题不是真正的知觉哲学问题?我不得不说:好吧,不多。因此,一个诱人的结论是,美学中的问题实际上是知觉哲学的问题。


我不太想这样说。但我确实认为,如果我们将知觉哲学的极其复杂和精密的概念工具应用于美学问题,我们就能取得真正的进步。这正是我在本书中打算做的事情。


这本书的标题《美学作为知觉哲学》(Aesthetics as Philosophy of Perception)看似颇具挑衅性,但其应该被这样解释:我丝毫不想暗示美学是(is)知觉哲学。我有什么资格对美学是什么或应该是什么发表意见?我也不是试图以帝国主义的方式征服美学,或者建议将其并入知觉哲学。我在这本书中所做的是将美学作为(as)知觉哲学。我试图利用知觉哲学的概念库来解决美学中的各种问题。我并不是说这是进行美学的唯一方法,它甚至可能不是综合考虑后的最好方法。显然还有其他方法。[1] 我的目的是让读者相信这是一种有前途的方法。

[1] 比如,我自己也曾采用不同的方法谈论文学和哲学的关系,参见Nanay 2010g, Nanay 2013c和Nanay 2013d。


这种方法的另一个好处是,它可以使美学摆脱哲学中不幸的孤立状态。如果我们能够以一种知觉哲学的方式来研究美学,那么也许美学可以被认为更像是一门核心学科。因此,本书不以任何美学的技术词汇为前提,任何没有美学背景的人都可以理解其中的论证。而且它也不以熟悉知觉哲学的技术词汇为前提。它既适合美学家,也适合知觉哲学家(或任何其他人)。


另一个额外的好处是,这种思考美学的方式可能会给我们一个非哲学家也能理解的美学概念。美学在艺术史、批判理论和文化研究领域并不流行。至少自20世纪80年代的“反美学”运动(Foster 1983)以来,已有大量文章和书籍认为美学毫无意义、有害,而且是浪费时间的(关于这种主张的一些代表性版本,参见Schaeffer 2000和Connor 2011)。[2] 这里主要的指控是,如果我们将美学视为对康德式的美的研究,那么它并不是特别有趣。但很难看出如何在不使这一研究领域变得完全模糊的情况下拥有一个不那么狭窄的美学概念(有关这一主张的例子,参见Elkins 2013)。希望通过将美学争论重新聚焦为知觉哲学争论,我们可以给出一种重要且并非狭窄的康德式的思考美学的方式。

[2] 这种想法有着光辉的历史。正如福楼拜书中的布瓦尔(Bouvard)所说:“总而言之,我觉得所有的修辞学家、诗学家和美学家似乎都是些蠢而又蠢的人!”(Gustave Flaubert: Bouvard and Pécuchet. Chicago: Dalkey Archive Press, 2005, p. 130)。

哈尔·福斯特

Hal Foster

美国艺术批评家、艺术史学家。福斯特拥有普林斯顿大学英语学士、哥伦比亚大学英语硕士和纽约市立大学博士学位,现任教于普林斯顿大学艺术与考古学系Townsend Martin教授,并曾担任系主任。其研究聚焦于后现代主义背景下的前卫艺术,代表作包括《反美学:后现代文化论集》、《重编码:艺术、景观、文化政治》、《实在的回归:世纪末的前卫艺术》、《来日非善》等。2010年,福斯特当选为美国人文与科学院院士。

让-马里·谢弗

Jean-Marie Schaeffer

法国著名哲学家。谢弗在著名文学批评家热拉尔·热奈特(Gérard Genette)的指导下在巴黎社会科学高等学院(EHESS)取得博士学位,此后长期任教于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和社会科学高等学院,并曾担任艺术与语言研究中心(EHESS/CNRS)主任。他还曾任教于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巴黎四大和柏林自由大学等。谢弗的主要研究领域包括分析美学、文学哲学、现代视觉艺术和摄影、虚构和虚构性、现象学与解释学。

最后,将美学与知觉研究联系起来是一个激进甚至新颖的想法吗?当然不是(更多信息请参见Nanay 2014a)。希腊语“aesthemi”的意思是“知觉”,当亚历山大·鲍姆加滕(Alexander Baumgarten)在1750年引入“美学”的概念时,他的意思正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知觉哲学:对感官知觉的研究(scientia cognitionis sensitivae)。我的主张是,无论词源如何,这种联系在今天仍然可以建立(尽管我们的“感官知觉研究”与1750年的情况有很大不同,而且,毫无疑问,美学中最重要的问题也是不同的)。


1.1

 美学和艺术哲学 

这本书是关于美学的,而不是关于艺术哲学的。我绝不想说,将艺术哲学(philosophy of art)中的问题视为是关于知觉哲学的问题是一个有前途的研究途径——很难捍卫这一主张。艺术哲学,就像任何X哲学一样,提出了各种各样关于X的问题——在艺术哲学中是关于艺术的。其中一些问题是形而上学的,另一些是认识论的、政治的或伦理的。我将在这里尽可能少地谈论艺术哲学。


正如人们反复指出的那样,美学和艺术哲学是非常不同的学科。在美学和艺术哲学之间划清界限的最重要的尝试是由对所有审美事物的某种不信任所推动的。乔治·迪基(George Dickie)和诺埃尔·卡罗尔(Noël Carroll)等人(Dickie 1964, 1974; Carroll 2000, 2001a)的总体论点是,关于艺术的讨论过多地关注了“审美”。审美反应(aesthetic response)(或审美体验/经验(aesthetic experience)审美欣赏(aesthetic appreciation),无论这些概念可能意味着什么,请参见第2章)只是对艺术的一种可能的反应。还有其他可能的反应。我们没有理由优先考虑审美反应(再次强调,无论它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们得出结论,当我们讨论艺术哲学时,最好不要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提及美学。

乔治·迪基(1926-2020)

George Dickie

美国著名哲学家。迪基拥有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哲学学士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哲学博士学位。他长期任教于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哲学系并担任荣休教授。他还曾担任伊利诺伊州哲学协会主席和美国美学协会主席。迪基的主要研究领域包括美学、艺术哲学和十八世纪的趣味理论。

既然我想谈论美学,那么按照迪基和卡罗尔式论证的逻辑,我可能最好不要在美学概念中不必要地提及艺术。我们应该将美学从艺术中剥离出来,但在这么做的时候要十分谨慎(类似的方法论见Davis 2011, pp. 4-5)。美学中的问题通常是关于艺术的,但不一定非要如此。


这样做的结果是,当我们谈论美学时,我们不一定要提到艺术。那么我们该如何谈论美学呢?这本书的标题中的“美学”一词是什么意思?一种诱人的说法是说美学是关于美的。回忆一下,这正是我向理发师解释美学时第一次尝试的。或者,更慷慨地说,美学是关于审美属性(aesthetic properties)的:美(beauty)优雅(gracefulness)平衡(balance)等等。进而我们可以在此基础上构建美学的所有中心概念:审美体验是对审美属性的体验;审美判断(aesthetic judgment)是对审美属性的判断等等。我对这种做法非常怀疑,我将在第4章中更多地讨论审美属性。


我不把美学(总体而言)视为对美或审美属性的研究的主要原因是,美学中的许多甚至大多数问题与审美属性无关。关于什么使图画(pictures)成为图画或我们如何知觉图画的问题是当代美学的核心问题,但它显然与美学属性无关。我将在第3章中详细讨论使图画成为图画的各种因素,但是图画所具有而非图画所缺乏的属性极不可能是任何类型的美学属性。此外,图画知觉的某些实例可能归因于审美属性,但并非所有实例都如此(我们观看图画的绝大多数情况都与审美属性无关)。审美属性似乎与这些问题无关。但美学中的其他核心问题也是如此:关于叙事(narrative)的本质、关于对故事主角的认同(identification)的本质、关于我们对虚构作品(fiction)的情感参与的本质等等。尽管存在一些关于美学属性的真正有趣的问题,但在第4章中我将论证这些问题也可以在不依赖这个概念的情况下提出。但这仍然让我们无法牢牢把握什么是美学。


划分出美学的领域的一个简单乏味的路线是将其视为我们使用“审美的”一词的主题的总和。这就涉及到(当然不限于)关于审美体验、审美态度(aesthetic attitude)审美注意力(aesthetic attention)、审美判断、审美价值(aesthetic value)审美立场(aesthetic stance)的争论。但我们还应该包括那些在美学期刊和书籍中讨论的争论,但它们严格来说不是(或者不一定是)关于艺术的。这将包括(但同样不限于)关于图画知觉的问题和关于一般意义上的描绘(depiction)的问题(因为并非所有图画都是艺术),关于我们参与叙事的问题以及关于一般叙事的问题(并非所有叙事都是艺术),关于虚构以及我们与它们的互动(并非所有虚构都是艺术)的问题,关于隐喻(metaphor)幽默(humor)创造力(creativity)等等的问题。


因此,我想克制住寻找美学的某种基本特征的冲动:它包含迥然不同的主题。正如罗伯特·马瑟韦尔(Robert Motherwell)所说,“不存在‘美学’(the ‘aesthetic’)这样的东西,就像不存在‘艺术’这样的东西一样”。[3] 本书背后的总体思想是,这些主题中的许多(并非所有),的确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是关于各种体验的。但是,它们所涉及的体验种类却大相径庭——通常被称为“审美体验”的体验只是其中之一。图画知觉是一种体验,我们对叙事的参与是一种体验,对虚构人物的认同是一种体验,而审美体验(无论它是什么)也是一种体验。但它们有很大不同。

[3] 参见What abstract art means to me. Bulletin of 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18 (1951): 2-15。


本书的目的是更具体地理解这些体验以及它们之间的差异。再次强调,我并不是说美学中的所有问题都与体验有关。但很多都是。因此,美学家自然会转向与各种体验有关的哲学学科:知觉哲学。


我说过,美学中的问题严格来说不是(或者不一定是)是关于艺术的问题。我们应该将美学与艺术分开,但在这样做的时候要小心谨慎。对体验的重视使得我们更容易做到这一点。了解我们对苹果的图画的体验与我们对苹果的体验有何不同,是美学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但这不一定与艺术有关,因为大多数图画都不是艺术品。因此,人们可以在不体验艺术品的情况下体验图画,而且由于并非所有艺术品都是图画,因此人们可以在不体验图画的情况下体验艺术品。


同样,并非所有的虚构作品都是艺术,也并非所有的艺术品都是虚构作品——关于虚构的本质以及我们对虚构作品的参与的问题应该能够独立于任何对艺术的讨论而提出。这同样适用于叙事、图画、描绘、隐喻、创造力等。[4] 但是,这种脱钩应该谨慎进行:任何对虚构或叙事的解释都应该能够适用于虚构的艺术品和叙事的艺术品。

[4] 参见Nanay 2014d,其中对创造力的处理与这里提到的方式一致。


艺术哲学是一门蓬勃发展的学科,有着许多令人兴奋和充满可能性的问题。但这本书是关于美学的,我的目的是展示美学(而不是艺术哲学)中的一些主要问题如何从基于知觉的哲学方法中受益。然而,为了评估这种方法的优势,我需要谈谈我所认为的知觉哲学是什么。


1.2

 知觉 

我的目标是利用知觉哲学的概念工具来解决美学问题,这意味着什么?知觉哲学的概念工具是什么?它有概念工具吗?为什么要关注知觉?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限制性的举措吗?嗯,这取决于知觉和知觉哲学的含义。


首先要注意的是,知觉并不等同于我们感觉器官的感官刺激(sensory stimulation)知觉处理始于感官刺激,但并不止于此。例如,视知觉始于视网膜上视杆细胞和视锥细胞的激活,但绝对不会就此结束。知觉还涉及更多的内容:各种跨模态影响、分类、概念化以及来自非知觉过程的各种自上而下的影响。重要的是,如果不谈论注意力(attention),就很难描述我们的知觉状态:注意力是知觉的一部分(而不是某种后知觉的东西——参见Prinz 2010,Nanay 2010a,Wolfe et al. 2000,Prinzmetal & Landau 2008,另请参见关于非注意盲视(inattentional blindness)的丰富文献,这将在整本书中反复出现)。忽视知觉的这些非感官方面是不明智的。这样的话,关注知觉可能并不像乍看起来那样具有限制性。此外,由于知觉哲学远远超出了描述知觉的特征,我的方法将变得更加不具有限制性。


目前尚不清楚知觉哲学的边界在哪里(有关此问题的一些讨论请参见Nanay 2010e)。如果我们将知觉哲学视为有关知觉的哲学问题的集合,那么许多有关知觉的哲学问题也涵盖了关于非知觉心理过程的问题。


为了使这一点更加具体,这里有一些知觉哲学中的经典问题:知觉和信念(belief)之间有什么区别?感觉(sense)和知觉之间有什么区别?知觉和行动(action)之间有什么联系?知觉和想象(imagination)之间有什么相同点和不同点?知觉和情感(emotion)之间有什么相同点和不同点?知觉如何为信念辩护?所有这些问题都是知觉哲学中的真正的问题,但总的来说,它们似乎也涵盖了心灵哲学的大部分内容。


绝对属于知觉哲学概念库的一个概念是感官想象(sensory imagination)——这一概念在美学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感官想象(想象看到某物,想象听到某物等)与命题想象(propositional imagination)(想象x是F)形成对比。命题想象是一种命题态度(propositional attitude),就像信念一样,而感官想象根据定义则是“感官的”:类似于知觉。一些知觉哲学家甚至将感官想象称为准知觉(quasi-perceptual)过程(Prinz 2007, Tye 1996, Carruthers 2005,另请参见Kind 2001),而且知觉和感官想象具有非常相似的现象学(phenomenology):看到一个苹果和想象一个苹果有类似的感觉(Perky 1910,但请参见Hopkins 2012a的担忧和Nanay 2012e的反应),并且它们也具有非常相似的神经回路(Kosslyn et al. 2006,另请参阅Nanay 2015h)和非常相似的皮质激活模式(Page et al. 2011)。由于这些原因,心理意象(mental imagery)和感官想象被认为是知觉哲学领域的一部分。知觉哲学不仅涉及知觉,而且还涉及准知觉过程。

彼得·卡拉瑟斯

Peter Carruthers

美国哲学家和认知科学家。卡拉瑟斯拥有利兹大学哲学学士和硕士学位,然后在牛津大学师从迈克尔·达米特(Michael Dummett)攻读哲学博士。卡拉瑟斯曾担任谢菲尔德大学哲学系系主任,现任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哲学教授。卡拉瑟斯的主要研究领域是心灵哲学、心理学哲学和认知科学。他重点关注意识理论、自然语言在人类认知中的作用、心灵的模块化、动物心智、民间心理学的性质和地位、先天论、创造力、意向内容理论等问题。

当我谈论知觉哲学时,我指的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包容的概念——与知觉相关的哲学问题的集合。毫无疑问,有些人会发现这种对知觉哲学概念的使用过于自由。他们可以将书名读作《作为心灵哲学的美学》(Aesthetics as Philosophy of Mind)。我很乐意承认这个标签。也许一些与体验有关的审美现象更适合作为心灵哲学的一部分,而不是知觉哲学的一部分。幽默和创造力是两个潜在的例子。但是,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也就是这本书的狭义主题,即某种分散式的知觉注意力(distributed perceptual attention),即使按照最严格的对知觉哲学的解释方式,也可以算作知觉哲学的核心主题。


1.3

 产品差异化

我在这里提倡的方法并不是那么革命性。几十年来,美学中的许多问题一直被视为知觉哲学问题。一个明显的例子是图画感知(参见第3章):关于看到描绘的苹果与面对面看到的苹果有何不同的问题。很难否认知觉哲学在试图回答这个问题时会派上用场。另一个同样明显的例子是关于美学属性——例如美丽和优雅——严格来说是被知觉的还是只是在其他一些属性的基础上推理(inferred)出来的问题。还有其他例子,例如,审美体验的所有三个主要解释都诉诸知觉哲学中的一些关键假设(参见Nanay 2014a)。我的目的是从这些对知觉哲学的孤立呼吁中概括出来,论证知觉哲学是解决美学中许多甚至大多数问题的有用工具。把美学看作是关于体验的,这并不是一个特别新颖的说法。约翰·杜威(John Dewey)关于美学领域的基本假设正是如此(尽管我们将在第2章中看到,他对审美体验的描述与我的截然相反)。弗兰克·西布利(Frank Sibley)有一句名言:“从广义上讲,美学处理一种知觉”(Sibley 1965, p. 137)。如果你同意这一主张,那么你可能不需要太多说服就可以继续阅读本书。但即使你并不同意这一点,你也可以接受本书中弱得多的主张,即从广义上讲,美学涉及各种体验,知觉哲学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些体验。


由于有一些相似的主张很容易与我自己的观点混淆(而且这本书看似具有挑衅性的标题并不能消除这些主张),因此我需要明确说明我没有说什么。


首先,正如我们在第1.2节中所看到的,我并不是认为期望知觉哲学回答艺术哲学中的核心问题是一个好主意。我将我的主张限制在美学上(我将其与艺术哲学区分开来)。其次,我甚至并不认为所有美学问题都可以借助知觉哲学得到有效解决。但其中许多问题,甚至大多数问题都可以。


第三,我并不认为美学领域(无论它是什么)必然是知觉的。例如,我并不是说审美体验必然是知觉的,或者只有可知觉的实体才能被审美地体验。大规模的叙事结构或数学证明可以被审美地体验到,但它们是不可知觉的(尽管对于它们是否是准知觉的还没有定论,参见Mancosu 2005)。但即使我们的一些审美体验被证明是非知觉体验,对它们的一般性解释仍然会受益于认真对待知觉哲学。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知觉哲学的范围比什么被知觉到这一问题要宽泛得多。


最后,人们可能会担心观念艺术(conceptual art)已经证明知觉并不是艺术的一切。如果是这样,那么过分强调知觉(甚至准知觉过程)可能会忽视艺术史上的这些最新发展。我的回答是,观念艺术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证明这一点,但严格来说,这与建立美学主张无关。请记住,关于美学的问题和关于艺术哲学的问题要分开。在艺术哲学领域内,关于观念艺术有很多令人兴奋的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对任何美学问题都提出了新的挑战。


知觉哲学是关于体验的。美学是关于一些特殊类型的体验的:不仅仅是审美体验,也不主要是关于审美体验,而是还包括我们观看图画时的体验,我们与哈姆雷特共情时的体验,我们接触虚构时的体验。因此,将美学的争论和问题视为是真正关于体验的哲学分支,即知觉哲学,是一个有前途的研究途径,并不令人惊讶。再次强调,这其中一些可能不是知觉体验。但是,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知觉哲学的范围比知觉体验的本质问题要广泛得多。这本书的方法,即将美学作为知觉哲学,到底有多激进,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美学,也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知觉哲学。鉴于我以相当自由的方式思考知觉哲学,我不认为我的方法那么激进。


这本书的计划很简单。引言之后,还有七个章节。它们可以独立于其他章节来阅读,并且涵盖了美学中许多最有影响力的概念和争论。但这本书不仅仅是案例研究的集合。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主题:注意力。我认为注意力在描述美学所涉及的体验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我们所谓的“审美体验”的一些典型案例中,我们的注意力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发挥作用:它分散在各个属性中(第2章)。这种分散式注意力的各种版本解释了一些重要的审美现象,例如图画知觉和欣赏(第3章),它也帮助我们应对美学和艺术史中一些最激烈的争论:尤其是关于审美属性(第4章)、形式主义(formalism)(第5章)、独特性(uniqueness)(第6章)以及关于视觉是否有历史(第7章)的争论。在最后一章中,我考虑了审美背景下体验的一些重要例子,在这些例子中,我们的注意力不是以分散的方式而是以集中的方式运用的。


参考文献 请见原文


Posthum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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