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奥·庞蒂被誉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现代主义建筑师之一,“视觉”的限制和引导机制在其从内到外的建筑空间生成过程中至关重要。通过考察庞蒂设计的三座经典翼形别墅平面中的“对角视觉序列”与“扇形视觉序列”线索,归纳出“对景”“角落”“发散”“对角”“全景”等5类视线类型,进而揭示家庭空间中由不同身份的使用者参与构建的多样情节。庞蒂“差异化”的家庭叙事具有空间体验式、日常情感化且反秩序等特征,由此延伸出对当下商品住宅的批判性思考。
吉奥·庞蒂(Gio Ponti,1891—1979年)被誉为“意大利现代主义设计之父”,他既是建筑师也是《住宅》(Domus )与《风格》(Stile )杂志的创始人兼主编,其几十年的实践兼具现代性与人文思考。庞蒂提出的“水晶形状”、“限定形式”(forma finita)、“家具窗”(furnished window)、“支撑界面”等概念,对意大利设计影响深远。 庞蒂受到人文主义、新古典主义及拉丁美洲建筑师影响,其住宅呈现出古典、人本和地域性的思考,营造出“幻化的流动感”。本文重点考察了庞蒂住宅平面中基于视觉考虑的空间序列线索,归纳家庭空间中诱发情感的视线类型及其引发的男女、主客、人工与自然等生活情节,最终揭示其住宅“内向”且“异常”的家庭叙事特征。目前学界多关注通透空间中的家具设计与现代发明,而对室内空间的视觉引导机制却鲜有深究。住宅是当地社会多重因素影响下的实体反映,国内商品住宅弱化了衍生于居住外的其他功能,造成室内空间界面冰冷与人文内涵缺失。而住宅作为最具情绪化与日常性的细腻空间,更需要以家庭“故事”来丰富其内涵。 庞蒂设计的三座经典翼形别墅:普兰查特别墅(Villa Planchart,加拉加斯,1953—1957年,简称普宅)、纳马兹别墅(Villa Namazee,德黑兰,1957—1964年,简称纳宅)、阿雷扎别墅(Villa Arreaza,加拉加斯,1954—1956年,简称雷宅)常作比较研究。初看《住宅》发表的别墅平面图,多会被图中卡通人物所吸引:男女并肩、群居围坐、保姆送餐、主客人斜靠沙发。居者虽多,但在任何时间都不能独占房屋。在公共空间里,视线不再受身体束缚,自由地漫游在私密房屋中,展现了空间的连续性和流动性,为日常生活提供了叙事的舞台。 庞蒂针对二战后建造的玻璃建筑“没有有限的形式,不属于建筑艺术”,提出“限定形式”概念。那么,在“有限”住宅中如何内造情景?在庞蒂设计的住宅平面图中,室内一系列连续的视角产生了不断变化的序列景观,它们相互融合,形成交叉和宽阔的视野。由于水平面和垂直面的差异,以及互锁的空间,观者在持续的运动中步移景异,新场景总是被框定,形成了“不间断的趣味”(play without interruptions)。 1934年左右,庞蒂通过“开放和封闭空间的复杂系统”,利用孔洞墙与“家具窗”连接空间,在理性的空间结构控制下开始探索视觉序列,其中公共的视觉线索通过铺装地面及多处人物与视锥来提示。普宅中,通过前院和向内收缩的入口平台,在侧壁打开的通高门厅中心开始感知内部空间的多向视图。门厅由隐藏主楼梯的折叠墙分隔,但视线会被远处丰富的起居空间所吸引。穿过过厅后不同高度与尺寸的起居室、通高大厅、沙龙组成系列公共空间,并通过涂料与家具区分功能,置身其内不仅可以观察室内花园、两处餐厅、中心庭院、正入口、下行楼梯,还可以仰视楼上的客房、沙龙、楼梯,暗示了一层序列终点与故事结局。起居室与大厅配有双层高家具墙,装饰大量艺术品与家具,成为视觉中心。 观者从入口到大厅过程中由“对角视觉序列”主导,受到纵深景观的吸引,通过方向转变、视野收放、自然光线变化、空间尺寸对比及视觉内容变化,探索式体验系列空间。住宅二层主卧区与客卧区由起居室上空的“架桥”连接,二层多处过渡空间、交通空间、休息沙龙,甚至房间内都可以俯瞰一层的“门厅—起居”序列。 ▲ 普宅二层的桥、沙龙、走廊、阳台在视线上联系了一层各通高空间
在普宅封闭的翼形网格平面中,一层花园与二层露台、通高空间(中庭、起居大厅、庭院)均质穿插于房间与走廊,建立了室内外、上下层之间的视线联系。公共活动区、主卧区、客卧区、服务区通过中心庭院被严格划分,服务与被服务流线在一层后勤通道及二层两处贴近阳台的过渡空间汇合。 “对角视觉序列”可以追溯到庞蒂早期的“庞贝别墅”方案(Pompeian villa,1934年)。访客从西北侧进入门厅后,通过倾斜的、穿透性的远景视野,能够发现家庭空间新维度、了解整体空间结构。庭院与起居室的两翼分别代表白天和夜晚区域,而这条对角视线与入口轴线、中轴线及对称房间视线相交;序列中的起居室不仅是各个房间的视觉焦点,还充当了去往不同功能空间的中转站。
▲ 庞贝别墅平面
纳宅在公共空间设置了更为直接的“扇形视觉序列”。其“门厅—前厅—过厅”轴线最终引向尽端通高的起居室,并向两翼的开放空间渗透,轴线四向通达,可以高效地到达任何公共空间。抵达起居室后,或左转通过狭长走廊与庭院后进入另一处起居室,或走出住宅,或右转上楼。露天庭院分隔了公共区、服务区与卧室区,其中公共功能一直延伸到二层。
▲ 纳宅平面及分析
▲ 左:庞蒂绘制的平面图与视线分析
▲ 右上:公共空间、庭院、露台布置
▲ 右下:功能分区与分流
加拉加斯另一座封闭紧凑且相对对称的雷宅中,“门厅—起居室”组成的“扇形视觉序列”由檐篷覆盖,访客在进入门厅后立刻感知到相对宽敞且界线分明的外扩视野,且视线通达室外。接着,垂直于入口纵向轴线的露天庭院将访客视线延伸至西侧尽端花园。住宅中的横向生活轴线联系了主卧区与儿童区、客卧区,由此主人通过两条轴线与内廊掌控起居区。公共区、庭院对两翼的卧室区、服务区发挥着联系与分割的作用,也使卧室区每个房间都可以看到花园。 在上述三座住宅中,不同功能区被严格划分。访客进入后,视线被公共区域的对角序列或扇形序列所吸引,基于预设的线索穿过系列房间,两侧空间不断渗透与烘托,最终在尽端进行选择。通过在连续的空间体验中安排视野闭合、视线远近与视点位置来控制和强调视觉在各个方向的扩展,多样、复现与突现的景观元素贯穿其中,对比元素和谐地组合在一起。正如庞蒂所言:“建筑的美应沿着台阶和目光展开,依次是惊喜、落差、高潮和结局”。 综上可知,住宅叙事线索与家庭空间的功能、界面材质及开洞、平面形态与布局相关,而实现叙事序列线索的关键在于相互渗透空间中视觉工具的限制与引导。归纳庞蒂住宅设计中5种视线类型,研究其在视点位置的选择、视野的划分及视线的引导方面对所见人与景产生的情感联动,以期挖掘建筑师对空间叙事的潜意识操控。 对景视线是庞蒂住宅中最常见的直视线,如普宅首层南北室内花园、二层面向大厅的太阳与月亮阳台及东西两侧尽端的阳台,庞贝别墅中分别连接餐厅与主卧室的两处相望的休息室,纳宅男主人起居室与娱乐室视线可以直接穿过院落直达对面女主人起居室,无一不在暗示视线权利的对等。 住宅中也有不对等的情节安排,如普宅中在访客从过厅转入起居室时,会被明亮的庭院及客厅的家具与饰面所吸引,很难发现角落阴影中餐桌前的主人,而主人可以透过玻璃幕墙观察房间内的活动,这是由空间明暗、视角、吸引物的布置所决定。庞蒂住宅中的角落视线无处不在:书房、卧室、花园,每处在某一时刻都可能成为监视或被监视的场所。1939年发表的里维埃拉住宅(House in Riviera)平面图中,从起居室和卧室角落里发散出多条交叉视线以掌控其他房间,甚至延伸到室外景观。其中,浴室、厨房与庭院一样,成为躺坐之人观赏的舞台,此刻近处生活场景与远处风景相协调,庭院与大海不时切换为家庭情景剧的背景。
▲ 里维埃拉住宅
▲ 左:庞蒂手绘的平面图与视线分析
▲ 右上:鸟瞰
▲ 右下:室内透视
在欣赏自然景观与关注开敞空间中的活动时,庞蒂会特意将视点放在房间中线位置,以获得“对称”与“正视”的视野。纳宅一层的餐厅、二层的宴会厅与休息室中,都有从内到外的发散视线。庞蒂追求的不只是室内空间的渗透,还有活动与风景的叠合。1957年庞蒂设计的米兰迪扎大街(Via Dezza)公寓中,从工作室书桌出发的视线精准控制了门窗开洞与阳台转角,街对面景观、阳台景色、居住者、建筑师完成了跨时空的联动。 如果上述3种视线属于观察人与景的静态视线,对角视线则是空间渗透而塑造的动态视线,受“对角视觉序列”空间的吸引,观者在运动中交互体验身体感知与视景变换。在普宅与庞贝别墅中,穿透性的对角视线将一系列公共空间串联起来,前景的倍增提升了家庭空间中活动发生几率。纳宅中,站在二层两个楼梯口的访客视线可以越过起居室连接彼此,获得了人与景带来的双重惊喜体验。 庞蒂住宅中还有一种处于视觉焦点的全景视线,站在纳宅与普宅的起居室中央欣赏周边景色的同时,也暴露在四周目光下,成为“舞台”的焦点。 庞蒂住宅中“空间-功能-流线”的渗透实现了不同类型视线触发的家庭行为日常叙事。1964年他发表的“树叶下的甲虫”(The Beetle Under the Leaf,简称“甲虫”)住宅紧凑平面中,除了考虑气候与景观影响,更强调了5种视线的彼此交叉,其中水晶状的交通盒成为视线与交通中心。叶片状的屋顶形成的檐下空间缓冲了建筑类方形边界与环境的交接关系,室内到室外四通八达的流线与视线也表达了住宅对环境的依赖,这些处理方式使得建筑与场地尽可能渗透又有区分,完成了内外叙事的平衡。据此可推测,对庞蒂来说,小型住宅设计的首要问题并非隐私性,而是如何打破固有的房间划分对居者创造性的抑制,以及带来的空间无趣。 在多视线交叉的“混乱”家庭叙事中,庞蒂也会安排秩序化的体验:以对角序列或扇形序列为主路径,在对角视线或扇形轴线引导下,节点处形成发散视线,对景视线穿插路径,角落视线窥视路径,发散视线或全景视线成为叙事高潮。在“甲虫”住宅与迪扎大街公寓的对角视线与对角序列中,也时常受到两侧对景视线与角落视线的袭扰。总之,庞蒂通过设置看与被看序列形成交替与受限的视野、穿透内部的视线,以及扩展到外部环境的更广阔视域来戏剧化地形塑理想的家庭空间。 庞蒂将居住者的眼睛定义为“构思和建造房屋的建筑师”。但当庞蒂为普宅提供了一种“从未完成”的视觉冒险时,随后澄清“是居民的生活造就了这座住宅”。居住者经由视线引导与空间纠缠在一起,基于不同的空间位置与特定视角,住宅成为不同身份的使用者培养情感与提供情节的空间机器。 庞蒂发表的普宅与纳宅首层平面图上挤满了人,代表房屋的公共性,在二层平面上用眼睛来表达住宅的私密维度。在普宅一层入口附近,“罗密欧与朱丽叶”从墙的两侧上楼梯后到达同一处平台,两人通过墙洞进行眼神交流,头部延伸的视线反映出视觉联系。庞蒂通过用功能与空间塑造未来可能的场景,促发了这种戏剧般的结局。 普宅中除了轻松的邂逅,还有另一场更复杂的相遇,涉及庞蒂定义的俯视起居室的“月亮”和“太阳”阳台,并与普兰查特夫妇联系起来。事实上,这一主题始于门厅:进入别墅后,太阳和月亮图案印在天花板上,此后图案作为夫妻的亲密标志反复出现,并形成相对的阳台栏杆。在这个“童话”中,女主人(月亮)在客人面前呈现为“部分隐藏的,远离人群的凝视”,男主人(太阳)“总是在场,永远向月亮闪光”。月亮阳台的视线从女主人衣帽间一直延伸到主卧室和东侧的阳台;而太阳阳台的视线从客人阳台延伸至客人沙龙。也许男主人会离开客人阳台,转动客人沙龙的铜制威尼斯百叶窗板以便女主人秘密一瞥。 仔细观察普宅平面,首层的发散视线多数从边界附近射出,多条视线相互交叉,在渗透与开敞的空间中穿梭。在访客进入主路径的某刻,书房、楼梯平台、庭院、热带餐厅中的视线投射而出,暗示预先受到他者的观察。如果说首层主客之间基本存在平等互视的权利,那么庞蒂的“窥视视野”(voyeuristic sights)则出现在楼上女主人卧室和对面的客人沙龙,以及紧邻庭院的客卧中,客人可透过玻璃墙对楼下庭院、楼梯及起居室一览无余。同样,纳宅二层紧邻客房的圈廊通过窗洞可以俯瞰一层庭院及餐厅。在人穿越纳宅扇形序列空间过程中,也会受到两侧房间的“监视”,仿佛在众目睽睽下完成某种仪式。 庞蒂设计的住宅中视觉制造了身份的差别,当人从穿透性视野进入更宽广的视野空间时,也从控制运动过渡到被环境中的视觉控制。因此,观众有可能转变成被观察者,反之亦然。由于视点位置与明暗的差异、吸引物的突现、片墙形成的隐匿空间及玻璃幕墙的反射等条件,住宅中不断产生视觉权利的转换。普宅中到达二层后,经过桥、沙龙、客卧走廊,每处都可能产生互视联系,很难确定视觉权利的主次。相较于路斯(Adolf Loos)住宅中窥视舞台的包厢(theater box),庞蒂的视觉空间是发散的、偶然的、时而不对等且可互换的。 从三座翼形别墅庭院与四向阳台布局中可知,庞蒂并不强调建筑与环境直接穿插联系,而是有节制地引导目光穿过层次丰富的空间望向室外,或将开敞院落融进室内。纳宅中起居室和餐厅的视线可通往室外,雷宅与普宅中庭院、花园则与空间结构密不可分。此外,餐厅、沙龙、门厅都布置了植物,吸引居者视线在人造物和自然之间交替停留,缓和了家庭戏剧中“演员”与“看客”的情绪,丰富了住宅叙事的要素类型。
▲ 1965年出版的《住宅》中庞蒂标注了纳宅平面图中从室内通向室外的视线
“栖居在风景中”(inhabiting the landscape)是某些拉丁美洲现代住宅的典型特征,“室内”和“开放”之间有一种自发的交流。庞蒂设计的塔利亚内蒂概念住宅(Villa Taglianetti,巴西圣保罗,1953年)利用房间布局控制外部视野,体现了气候、景观、生活方式、视线之间的契合。首层面向花园的室内公共空间与背面线性空间形成对比,通高玻璃客厅、开放式餐厅、架空体量底层的沙龙相互贯通,各个房间尽可能全览庭院,房子与花园阴阳相嵌。院墙与客厅等高,结合二层房间的开窗与布局,可以尽量避免太阳直射卧室,同时阻挡院外视线。
▲ 塔利亚内蒂住宅
▲ 上:平面图与视线分析
▲ 下:模型
视觉是公共建筑进行文化叙事的重要设计与表达工具,依赖图像与观念传达艺术与文化价值。当视觉工具应用于私密住宅时,房间功能、住户习惯、家庭伦理、气候景观等因素会交互影响现代住宅的视觉体验。基于视觉感官的家庭叙事区别于文化叙事,后者常用视觉符号表达文化意义,前者关注空间布局与家具陈设产生的当下记忆;后者强调空间流线的时序性形成的空间语法,前者关注支撑空间的日常生活事件,以及相关联的多样与偶然的丰富叙事;后者在于短时间经历起承转合的空间营造获得新鲜体验,前者更强调空间机制对家庭成员潜移默化的“规训”。在家庭叙事中,复杂空间本身只是引导与提供日常生活事件的背景与工具,真正关注的是“人、景、事”复合影响下的情感变化。住宅空间叙事方法的差异性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从符号定义到空间体验本身。现代家庭叙事应打破形态与符号叙事题材的藩篱,将住宅中可能的生活场景与身份情境融入空间布局与节点设计中。空间的相容性与差异性定义潜在的家庭情节,增加居者相互接触的机会,“家”人在多样渗透的空间中体验运动、行为、认知、情绪的变化。 第二,从空间语法到情感语法。空间语法要求路径与视觉联动下的叙事秩序,住宅中的情感语法将路径、视线、“日常生活功能与景观”综合考虑,日常功能的意义包含性别、主客、长幼等家庭伦理与地域习俗,以及人与自然的认知观念。庞蒂住宅中服务功能在布局与视觉上被严格限制,但起居空间中视觉或逐渐解放后达到高潮,或穿过房子后被引导到一处或多处方向,在公共序列上更加注重私密与开敞空间交互影响。随机、感性、多样、多层次空间渗透是庞蒂住宅中现代叙事文本呈现的主要网状结构特征。 第三,从秩序到反秩序。公共与私密、主权与客权、封闭与环境、身体与习惯等在庞蒂住宅中时常被混淆与反转。书房与客厅的混用、主卧中多条路径与窗洞设置、二层客卧对楼下公共生活的窥视、封闭边界下自然与室内的联系、家具布局结合厚墙开洞形成的躺坐卧立等姿势观察日常等,都表达了建筑师所期待的轻松的、生活化的、偶发的反秩序叙事。 庞蒂住宅追求不被现代主义所规训的自由居家生活,甚至暗示了住宅的古典性,在普宅与庞贝别墅中也可以发现类似庞贝潘萨宫(House of Pansa)的中轴线。庞蒂住宅设计中的生活性与古典性可以追溯到其好友鲁道夫斯基(Bernard Rudofsky)设计的普罗西达岛别墅(House on the Island of Procida)平面。该住宅围绕天井对称布置了各个连通房间,强调了庭院与环境的直接联系,动物图画与神话灵感贯穿室内与花园。其中风格化的人物行为反映了房间功能,以及渗透空间中视觉引导的隐秘家庭叙事。
本文从建筑师与居住者双重观感视角出发,探寻庞蒂住宅设计平面背后人与环境相互影响的机制。在公共区域的主路径线索上,庞蒂有意识地结合渗透空间、功能、视线控制节奏,同时设置惊喜元素、空间重复与闪回等烘托潜在剧情。在封闭的开放空间中,5种视线揭示出庞蒂对家庭叙事的深刻理解,以及从内到外的设计逻辑,其中视线类型主导下的男女、主客、人景等情节相互交织。庞蒂设计的现代住宅区别于任何历史、风格或技术偶然性,引入了一种非正式的生活方式,允许居住者和访客在空间体验中交替扮演不同角色。这种对视觉形式的理解,对房屋整体构成特征的框定,以及空间潜在的丰富叙事,使得强调“家庭意义”的小型住宅更加引人入胜。 在家庭叙事理念下,应思考如何利用视觉打破空间藩篱,创造线索与情节,实现日常生活中居者的情感交互。当前“叙事”“诗意的栖居”“艺术治愈生活”等概念的商业化滥用,迫使住宅的情感功能流于虚表。独栋住宅设计中,过度追求材料的在地性、严格的功能划分、观赏的适宜角度,都在促使建筑网红化、类型化、规制化。庞蒂并不否认建筑的艺术性,因为住宅是建筑师与居者共同完成的“生活艺术”,但要立足于“使用者”本身,考虑生活中可能发生的情景,空间才能鲜活。视觉作为身体感知空间最重要的工具,应该在住宅设计中联结空间与家庭情感,依托线索催化家庭叙事情节的偶发。然而,在当下功能范式化商品住宅中,是否还存有庞蒂期待的日常情感与欲望的表达? n
原文请查阅 《新建筑》2024年第3期(总第214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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