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文化 2024-10-13 08:03 广东

近四十年前，我去县城读高中，随身携带了一只大铁皮箱子，带锁的那种。

学校宿舍是教室改的，全班的男生都住在这一间教室里，三四十个人吧？双层铁架床弄成的大通铺，所有人额外的行李只能放在床底下，我的铁皮箱子也不例外；小点儿的书包之类的可以挂在墙上。这是前提。

应该说，那年月的日子很不容易，食堂的伙食很烂，烂到什么程度呢？烂到很多同学宁肯用暖水瓶闷面条，这个“闷”不算错别字，不用“焖”是因为确实缺火，只能用暖水瓶里开水的温度生生闷熟。或者都谈不上熟，就是烂糊了而已。

俺爹俺娘算是比较能持家，俺家条件应该算是不错，我打小儿没吃过高中寄宿时的“苦”，所以俺爹俺娘还是很体谅，给我的零用钱就比一般同学多一些。我也没糟践，除了买闲书，就都给吃了！例如教职工食堂的大肉火烧（教职工食堂也老长时间才有这么一口），胜利街食杂店的脂渣（老家一种类似油渣的零食）等，这些在当年的同学当中就算是“大餐”了。

你猜怎么着？慢慢我就发现我买的吃剩的脂渣，放在挂在墙上的挎包里，每次回来都有“见少”的感觉，这种怀疑在“大肉火烧”上就更加明显，直接就没了！因为脂渣是零散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拿那么几块，大肉火烧一整个的，你哪怕掰一块下来也很明显不是？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吃了算完！

所以这时候我的铁皮箱子就派上了用场，带锁的呀！吃剩的我锁箱子里！

多少年之后想起这件事来还很觉得脸红，都是同学，几块脂渣、一个肉火烧而已，几毛钱的东西，用得着这么大费心机？

现在想来羞愧，但是换回到当时，我估计我还是会这么做！为啥？几毛钱都不容易啊！那时候一个工人的工资也才几十块钱吧？何况我们大多数寄宿的学生都是农村的。

对，这就应了那句老话“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穷的时候几毛钱几分钱都有人惦记、都得防着，富了之后你会为这一丁点儿东西冒“昧良心”的声名？

想起这个来是因为前几天走在大街上发现的快递车，大剌剌地大敞四开着，快递小哥已经不知所踪，肯定是已经拉了一推车货去送了呗。但停放在大街上毫不设防的快递车几乎没有人会多看一眼，更不用说有人会为里面的东西动啥心思。

国庆节出去旅游，回到家之后发觉几乎每家门前都堆着一堆快递，不用说，都是主人外出旅游了，快递照送不误呗。同样的没听说谁家丢啥快递了，尽管楼道里也没啥监控之类的设施，即便真有人拿还真不见得好找。在群里听到关于快递最多的不是有人找，而是有被错送上门的业主发布消息寻找货品真正主人的。是的，有快递员送错的可能，但绝没有被谁昧下甚至偷拿的可能。

深圳街头遍布的电瓶车也是，前些年有人还专门弄个带锁的箱子放头盔杂物之类的东西，你现在去看看，谁家的头盔不是直接挂在车把手上或者扔在车篮子里？没谁会对这个东西有一丝兴趣的！哪怕你哪天真的丢了头盔，小孩子恶作剧的可能性都远大于被人“顺走”的可能性。而仅仅在不到二十年之前，不用说随便堆放在大街上的物品，走在路上戴在身上的东西还有“飞车党”横行强夺呢。

我大约八九岁的时候，知青返城，来不及搬走的东西都放在他们原本的宿舍仓库里。好多小朋友去偷拿，我还跟着拿了一卷牛皮纸呢，后来很是惴惴不安了一阵子，每当看到公安来我们村就担心是不是“东窗事发”。

你能说现在随意堆放无人觊觎的物品是因为现在人们“长良心”了吗？反正我觉得至少我自己的“良心”和小时候相比并没有多少的出入，现在“变好”更多的是因为“不值得、不屑”。

老祖宗的话“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话道出了现象，却不是本质。人不管做啥事，固有的道德水平当然在起衡量作用，但考虑更多的可能还是投入和产出比。以前俺们家吃饭都得好好计较，哪里有钱去买“牛皮纸”？“牛皮纸”在我的心目中变成了一种奢侈品，拼着“被抓被鄙视”的风险去弄一卷还是很有吸引力的；现在呢？不用说是一卷牛皮纸，你就是送我一车我还得考虑一下“有啥用？放哪儿？值不值得搬回来？”

有国外的网友看到咱们满大街的各种物品安然无恙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们见多了“零元购”以及街上的各种小偷小摸，各种惊叹于“中国人素质高”。其实也不必这么上纲上线，我相信国外那些“零元购”、肆意偷摸的人但凡有其他体面的能挣钱方法，也不至于走到这么一条人人侧目的路上去。

靠“良心”维持体面大概率是靠不住的，你有我有大家都有才是维持安定和谐局面的真正原因。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jgzNDQ1NA==&mid=2661382956&idx=1&sn=5c693325616cb899f5ae6033021bb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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