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文推介||新质生产力的劳动意涵、要素特性与发展路径

在唯物史观视域中，“劳动”被确证为变革社会生产力最关键性的内驱动因和真正的创造性来源。当前，正值生产力迭代升级关键时期，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发展以高技术、高效能、高质量为特征的生产力”，即“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的新质生产力，并指明要通过“推动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优化组合和更新跃升”来构序科技创新为根本驱动、绿色发展为基本取向、新兴产业为主要载体的先进生产力质态，释放对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和支撑力。由此，立足新发展阶段，把握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时代命题，当以“劳动”为锁钥，对与之关联的实体性要素及其优化组合跃升在社会生产过程现实发挥的功能性水平予以阐明，解码新质生产力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的底层逻辑。

一、新质生产力的劳动意涵

马克思认为，“生产力，即生产能力及其要素的发展”，“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构成了生产力的现实基础与内在尺度，因此，可以说“劳动是生产的真正灵魂”，任何样态的生产力都“始终是有用的、具体的劳动的生产力”。根据这一原理，由新一代人工智能赋能、发展方式绿色转型导引、战略性新兴产业承载的新质生产力，于本源上，必然意涵劳动的智能化升级、绿色化取向和生态化协同，从而彰显出超越传统生产力并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的“新”与“质”。

其一，新质生产力意指劳动的智能化升级。习近平总书记敏锐洞察全球科技创新潮流，多次强调人工智能技术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中的“头雁”效应，阐述其深度学习、跨界融合、人机协同、群智开放、自主操控等新特征对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深远影响，提出“要把新一代人工智能作为推动科技跨越发展、产业优化升级、生产力整体跃升的驱动力量，努力实现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支撑新质生产力的核心科技要素就是新一代人工智能。从劳动过程的角度来说，在算法、算力、算据的加持下，新一代人工智能通过模拟人类的生命属性、延伸人类的肢体器官、增强人类的智慧能力，能够超越传统劳动者的时空局限、身体阈限和认知界限，以更复杂的“拟人形态”甚或“超人形态”进行高强度、高难度、高效度的工作；通过技术要素统合、数据信息处理、模型架构搭建，能够赋能科技创新领域的场景出新和范式变革，进而孕育一大批数字孪生、脑机接口、未来网络、柔性穿戴等新型劳动工具，显现对技术革命性突破的正向溢出带动性；通过对自然物能的数字化映像、监控、探测，能够拓展劳动对象的物理边界和资源种态，同时，其携附的“数据”本身作为一种新型资源，也可以创造出新的生产空间。从劳动方式的角度来说，新一代人工智能塑造的是“人机交互”和谐模式，一方面，智能系统通过完整、全面、透明的信息流对社会劳动环节的精准研判和渗透链接，建构新的生产规则或者服务机制，能够帮助人类劳动者解决某些行业生产准确率低、工作量大、适配性弱、安全性差等问题，形成一定的替代效应；另一方面，人类劳动者被置于“机器换人”的正向影响下，也需主动习得高超的数字知识、数字技能、数字素养，通过“再技能化”更好转向智能系统的开发者、辅助者、维护者、管理者等身份，实现对新一代人工智能的优化控制，投身更复杂化与能行性的劳动环节，避免在“人机合作”中技术被滥用或自身沦为绝对附庸；二者各展所长、相互补益的劳动分工，也会使支持政策、科技成果、智技人才、金融资本等随之加速涌动。

其二，新质生产力蕴涵劳动的绿色化取向。自然界的先在性决定了生产力的基始性，任何形态的生产力欲求行稳致远，都得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实行生态性劳动。“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面向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注重为“创新”注入绿色动力、为“质优”释放生态活力、为“先进”织密美丽实力，讲求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通过劳动主体、劳动工具、劳动对象等基本要素的绿色跃升来实现社会生产力优化塑强和自然生产力改善绵延的有机统一，推动绿色发展繁荣，彰显的是一种新的饱含生态禀赋的现代劳动力量。这势必要求作为“直接的和能动的自然存在物”的劳动者个人涵育心灵、智识、技能、态度、经验和创造力等方面的生态素养，投身新兴绿色职业参与环境治理，“政企学研金介”等由若干劳动者集合而成的组织体践行绿色理念、推行绿色政策、做强绿色金融、壮大绿色产业、发展绿色经济等，在生产劳动过程中，以绿色、低碳、循环为标尺，聚焦能源、工业、交通运输、建筑等重点转型领域，潜心节能环保、资源减耗、清洁生产、废料处理、生态修复等内容的先进绿色技术和新型绿色材料研发并推广应用，变革劳动工具、工艺和工序，提升相关劳动产品或服务供给，使整个生产劳动过程转向“清洁原料—智能设计—高端制造—生态产品—多联运输—绿色消费—循环回用”的良性闭环模式，以之保护、存续自然劳动对象，并拓展、创造新型劳动对象，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

其三，新质生产力昭示劳动的生态化协同。生产力本身是一种综合化、系统化、集成化的“共同活动方式”，发生质变跃升的生产力通常表现为有计划且更高效的“协同劳动”形式，显示出良性互动的“生态”特征，而这种形式在社会共同生产活动中既包括结构样式也包括组织方式，一方面，新质生产力强调内在劳动系统诸要素的生态化协同。无论更高素质的劳动者，还是更强科技的劳动资料，抑或更广范围的劳动对象，在新质生产力的培育、形成、发展过程中并非杂乱无序、厚此薄彼、“单兵突进”，而是通过优异配置、互促相长、整体联动的协同效应对传统生产力构成要素的正向替换来创造“在另一些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生产的使用价值”，实现对生产劳动要素的重新域定，比如“智能机体”的出现、“数据富源”的开发、“零碳燃料”的使用，这些正是以新型“人—技—物”等劳动要素紧密合作的协同行动将“抽象可能”变为了“具象现实”，推动生产力迭代升级。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更加注重劳动管理与新兴产业的生态化协同。新质生产力对高质量发展的现实功能性在于通过“周密的计划、科学的组织、有效的指挥、适时的调节、严格的监督”等一系列运筹性劳动管理，保证整个复杂生产劳动与产业链条创新发展之间“过程的联系和统一”，这一积极作用（有学者称“功能劳动”）在社会生产过程中展开的关键在于劳动主体塑新、劳动分工优化、劳动对象护育、劳动空间拓展、劳动成果普惠等协同战略性新兴产业运作。在劳动主体的塑新上，“更好体现知识、技术、人才的市场价值”的新质生产力通过“建设一流产业技术工人队伍”和造就一大批具有国际水平的拔尖创新人才，能够为战略性新兴产业要求的技术创新、业态创新、管理创新、制度创新等提供强大的人才支撑，突破一些关键环节瓶颈；在劳动分工的优化上，强调“因地制宜”的新质生产力，根据一个地区与“有用劳动的总和”关联的科创水平、基础设施、经济活力等状况，通过引导各类先进生产要素合理配置、高效集聚和顺畅流动，有助于战略性新兴产业承载与区域结构布局之间的精准匹配，实现地理集中、链条完整、区域互动、特色相宜的集群化发展，大幅提升全社会的劳动生产率；在劳动对象的护育上，“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的新质生产力，通过打造绿色人力资本、绿色社会资本、绿色环境资本供应链，全面推进绿色生产和消费转型，能够为战略性新兴产业赋予强劲的绿色动能，使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一体并进；在劳动空间的拓展上，拥有“高水平制度供给和高标准市场体系”的新质生产力，通过“增强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联动效应”，在全球产业变革中能够促进中国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强国际分工参与度、拓展国际合作“朋友圈”、提升国际标准话语权，更好融入国内国际双循环；在劳动成果的普惠上，无论新质生产力，或者战略性新兴产业，都是全体劳动人民共同奋斗的结果，理应将增进劳动人民福祉作为价值导向和终极愿景，满足广大劳动人民对生存资料、发展资料和享受资料的美好需求。

二、劳动视域下新质生产力的要素特性

在唯物史观视域中，“劳动生产力是由多种情况决定的，其中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的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根据这一论述，劳动主体对于生产活动的支配权、科学技术物化的劳动资料（物质装备等）、劳动对象（天然的+滤过的）的水平，影响着生产力的性质和效能，需要注意的是任何“新的力的势能”，即一种新的生产力，都是“许多力量融合为一个总的力量而产生的新力量”。因此，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增强对高质量发展的推动力和支撑力，有必要对构成其新质态的劳动主体、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等基本要素及其组合特性加以阐明。

一是劳动主体的综合素质提升。马克思曾指出，“在一切生产工具中，最强大的一种生产力是革命阶级本身”，即“打上主体性烙印”的劳动者，其以主体性体力和脑力付出直接主导和完成劳动的过程、产品与价值创造。由科学技术创新附置的新质生产力，即以“物化的智力”主导的劳动生产力，则主要“归结为脑力劳动的发展”，亟待劳动主体的脑力化跃升，要求劳动者具有掌握科学知识、承担创新任务、革新专业技能的现实劳动能力和高度劳动觉悟，这种同频性、跃升性、集成性的智力提高，以强大的聚合效应凸显劳动者自身综合素养的新质化。从知识储备来看，新质生产力的劳动者经由一定的教育培养和训练，不仅具有“数理化生”等自然科学的理性精神，还拥有“政经社法”等社会科学的深刻认知与“文史艺哲”等人文科学的灵性智慧，并能够自觉跟进最新内容，结合经济社会变革有效运用；从创新素质来看，新质生产力的劳动者在以绿色、智能、泛在为特征的群体性技术变革中能够通过系统培训、跨界学习、大胆创想、实践运演承担好绿色低碳技术、新一代人工智能、智慧网链系统等先进科学技术的开发、转化与使用任务，并勇于解放思想，根据科技发展新趋势发掘新领域；从专业技能来看，新质生产力的劳动者除了熟知高端智能装备等工业器物的运行机理和操作流程，还能够通晓制度政策、市场规律、企业管理、产业发展等的前沿态势，进而及时发现问题，有效解决难题。概言之，以脑力活动为主的劳动者是具有更高综合素质的新型劳动者，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中应是“剧中人”和“剧作者”的统一体。

二是劳动资料的数智技术赋能。马克思认为：“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由于劳动方式的变革“以劳动资料为起点”，因此，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中以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催生新的劳动资料将是新质生产力革新劳动方式释放劳动效能的关键，而对这一“关键”的激活在于数智技术赋能。根据大工业机器“发动机—传动机构—工作机”的现代工具属性原理，与之对应，新质生产力的劳动资料的改进升级就可以理解为“能源—交通通信—材料”的数智化创新。在能源创新上，零碳电源和零碳燃料对传统化石能源的替代性显著增强，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信息化手段对能源生产、传输、消费等环节的智能化管理使能源系统的接纳、配置和调控能力进一步提高，光储直柔、虚拟电厂、智慧能源等蓬勃兴起，保障了劳动运作的清洁“动力源”；在交通通信创新上，高速泛在、天地一体、云网融合、智能敏捷、绿色低碳、安全可控的信息基础设施、现代超算平台和数据处理中心让“交控大脑”“智慧港口”“AI超感”“数字星云”等照进现实，铺设了劳动环节的高效“传送网”，与面向未来的新业态、新工具、新模式同频共振；在材料创新上，集传感、反馈、存储、响应、诊断、修复、适应等功能于一体的“智能材料”制造，辅以机器学习、计算机视觉、脑机接口等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建构了劳动创造的智能“有机体”，使替人机械装置真正实现迈向类人智能装置的历史性转换。概言之，以数智技术赋能劳动资料，就是通过新质生产力“发动机”的保养、“传动机构”的畅享、“工作机”的强化，在劳动过程中建立起一种新的生产函数。

三是劳动对象的绿色低碳利用。在物质生产劳动实践中，“劳动对象是一个从自然存在到人类自身活动特别是创造力对象化的发展过程”。一方面，新质生产力以“自然富源”作为基本劳动对象。这些自然资源，无论劳动生产力水平发展到何种程度，始终都是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基本条件。但与传统生产力不同，新质生产力对“自然富源”的摄取首先追求的是正反过程的平衡性、物能利用的高效性和物质构成的宜人性，更加注重自然系统物质变换的多样性、稳定性和持续性；其次，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新质生产力将“自然富源”的边界向太空、深海、极地、沙漠等新型领域进一步探索、延伸，使一些具有绿色低碳性质的新元素、新物质、新材料、新能源得以发现，作为劳动对象的“天然仓库”的种类和形态获以极大丰富，拓展出新的生产原料或已被发现的自然物能的新用途，创造出新的生产空间。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以“数据资源”作为关键劳动对象。习近平总书记曾妙喻，“浩瀚的数据海洋就如同工业社会的石油资源”，并且具有非竞争性、高共享性、可复制性、广覆盖性、强渗透性等特点，或者说具有显著的生态潜质与效能，能够循环再生和无限使用，突破了传统自然要素的稀缺性限制，可以创造新的劳动领域，正在成为最先进、最活跃的新生产要素，指向劳动智能化与绿色化升级的新质生产力必然依赖“数据”的支撑。概言之，对“自然”劳动对象的生态使用、拓展，对“数据”劳动对象的充分释放、绿化，展现为劳动对象的绿色低碳利用，表明新质生产力是“一个更具有竞争力和可持续前景的新型生产力”。

四是劳动要素的优化组合跃升。生产力是一个复杂的劳动系统，它在生产过程中依赖诸要素“以一定结构形式联结组合存在”于传统生产力中，劳动要素常需在各阶段、各环节、各工序保持一定数量比例来确保生产活动的正常运转，而以高技术为首要特征的新质生产力则能够以信息化传导、智能化研判、合理化调节实现对传统生产力数量比例关系的扬弃，强调的是保持诸新型劳动要素之间更为恰当的“质”与“量”的协调配套。承载新质生产力要素系统的集成结构“表现为新型要素优化组合形成的现代化产业体系”，其劳动主体的综合素质提升、劳动资料的数智技术赋能、劳动对象的绿色低碳利用可以说为产业深度转型升级锚定了创新驱动、提质增效、开放融合的发展主航道，而围绕短板产业补链、优势产业延链、传统产业升链、新兴产业建链，现代化产业体系则又为新型劳动要素能级的再优化提供了新需求和新动力，形成良性的协同互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牢牢把握高质量发展这个首要任务，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符合新发展理念的新质生产力必然蕴含着区域劳动要素组合优化跃升的“分类指导”和“优势互补”的辩证统一。“分类指导”这一要义强调的是区域内部诸劳动要素的特色组合，“优势互补”这一要求侧重的是区域之间人才、科技、资源等要素的招引、流动和集聚。概言之，作为一个要素集合体，以复杂劳动主导的新质生产力诸先进要素的优化组合是其在真正意义上完成质态转变的一个标志性特征。

三、劳动视域下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路径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以人才工作创新、科技创新、体制机制创新等为主要着力点。具有“新质”特征的高素质人才对劳动优势的铸就、高水平科技对劳动力量的革新、高效能制度对劳动管理的改进，构成了打通束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堵点卡点的关键。因此，从劳动的影响因素方面思考，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在实践路径上当以引育“新质人才”为其厚植智力支持、以攻关“新质科技”对其注入强劲的核心驱动力、以完善“新质制度”向其提供多维保障，三者协同并进，将促进整个生产劳动系统能级跃升，推动新质生产力行稳繁荣。

第一，引育“新质人才”，厚植智力支持。“新质人才”指能够支撑生产劳动系统能级跃升的更高素质的劳动者，其实质是“获得一定劳动部门的技能和技巧，发达的和专门的劳动力”。促使“新质人才”雨后春笋般涌现，厚植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智力支持，一方面，要深化教育综合改革，强化“新质人才”内育。在教育导向上，要以积极成长心态与高意识学习心智的涵育为基点，围绕人机共生思维与AI渗透技能、人文思维与科技合伦行动力、技术思维与“破界”能力、创变思维与实践智慧、共同体思维与国际视野等能力与素养，增强面向未来的“新质学习力”，构建新的人才知能体系，形成适应技术持续变革和产业迭代升级的创新人才智力系统；在教育模式上，扮演人才培养“主阵地”角色的高校要瞄准世界科技前沿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大力推进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建设，设置新兴交叉微专业，探索组建“一流高校+大型科研机构+重大科技工程+龙头企业”的跨界联创共同体，加快搭建和充分运用科技成果研发、孵化、推介平台；在教育评价上，加快扭转教育功利化倾向，更加注重道德、能力、质量、实效和贡献等，形成健康的教育环境和生态。另一方面，聚天下英才而用之，精准外引“新质人才”。聚焦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和关键领域的“卡脖子”技术问题，明确对海外人才“高精尖缺”的认定；加快建设世界一流企业、一流高校和一流园区等，筑好招才引智的“梧桐树”和“强磁场”；兼顾人才要素配置使用效率和区域经济均衡协调发展，转变“孔雀东南飞”单向流动的窘态；畅通海外高层次人才的价值实现通道和保障机制，使“聚才—用才—留才—招才”示范效应在全球范围释放等。在此基础上，自主培养的“新质人才”和海外引进的“新质人才”通过交流、协作、互促，并对普通劳动者赋能，也定将进一步促进“总体工人”（劳动者集合体）的素质提升和活力迸发，使得人力资本这一最关键的劳动变量转变为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最强大的智力能量。

第二，攻关“新质科技”，增强核心驱动力。“新质科技”是能够驱动生产劳动系统能级跃升，具有原创性、颠覆性、前沿性等“新”特征与促进产业升级、经济增长、发展转型等“质”功能，涉及新技术、新材料、新能源等领域革命性突破的关键核心科技，在具体形态上以人工智能、数字孪生、类脑芯片等数智技术和新型储能、绿氢制备、高效光伏等绿色技术为主，旨在发展高水平现代化的劳动生产力，即新质生产力。它的实现有赖于基础研究的系统深化、创新资源的统筹组织、关键共性技术的突破等。攻关“新质科技”，当从以下内容着力。一方面，要推动基础研究的系统深化，夯实“新质科技”的源头支持。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关键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其“根源问题是基础研究问题”，以服务于新质生产力的技术需求为导向，既要对标国家重大战略，比如《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推进体系化基础研究，也要面向世界科技发展最前沿，比如“量子调控”，进行探索性基础研究，还须围绕产业升级的现实短板，比如碳捕集利用封存技术（CCUS），开展应用性基础研究，并通过改进科技计划管理，强化“基础研究—关键技术—装备研制—成果转化”的全链条设计、一体化部署；要在经费投入、学科优化、团队遴选、平台搭建、科研激励、国际合作、创新生态、容错机制等方面予以全方位支持，允许其自由畅想、大胆假设、认真求证，那么，一些“灵感瞬间性、方式随意性、路径不确定性”的基础科学研究就有可能转化为开创性、前瞻性、颠覆性的“新质科技”前置成果。另一方面，要统筹创新资源和力量组织，强化“新质科技”的要素保障。攻关“新质科技”是一项系统工程，关涉政策链、创新链、人才链、资金链、产业链的贯通融合，鉴于此，需要活化“政企学研金介”之间的节点和链接，整合科技创新力量和优势资源。作为制度要素的政府部门要优化“新质科技”创新的组织机制，加强配套科技政策、国家科技力量、基本科技资源的聚类供给，完善战略性产业发展政策和治理体系；作为主体要素的企业，是集合“新质人才”的创新主体，要及时获取科技市场信号、对接产业发展需要、牵头联动创新链条；作为智力要素的高等学校和科研院所，要超常布局“新质科技”急需学科专业，加强基础学科、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建设和拔尖人才培养；作为资金要素的金融机构，要提供多元化的“新质科技”投融资服务，鼓励和规范发展天使投资、风险投资、私募股权投资；作为服务要素的科技中介，要通过专业化的技术经纪人、技术验证服务、技术交易平台等提升“新质科技”中试、检测、评价、转化和推广效率，由此才能发挥全链条协同攻关的最强效能。再一方面，要加快关键共性技术突破，筑牢“新质科技”的底层架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主要由技术革命性突破催生而成”，强调“大力推进科技创新”要“以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现代工程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为突破口”。其中，关键共性技术是指在多个行业或领域广泛应用，并对整个或多个产业形成瓶颈制约作用的技术，是“最富创新性的一个关键环节”，对先进技术的群体性突破甚或整个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

“新质科技”攻关实际上是一项由劳动诸要素共同推进的创新性劳动过程，比如，创新人才等劳动主体的投注、先进设备等劳动工具的运用、数据信息等劳动对象的加入，这些不仅是参与者，更是获益方，由其创造的“新质科技”将进一步催生新劳动主体、新劳动工具、新劳动对象，改变劳动方式，革新劳动质态，促发“新质生产力”这一高技术、高效能、高质量的现代劳动力量。而由于“科技革命必然引发产业革命”“新质科技”带来的更高级革命力量以极强的渗透性也会转化为“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布局建设未来产业”的核心驱动力，形成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有力杠杆。

第三，完善“新质制度”，提供多维保障。物质生产力是由劳动诸要素有机构序的，恩格斯指出，一定历史时代和一个地区内的社会制度必定以“劳动的发展阶段”为制约。面对传统生产力向新质生产力的跃升，一些既有生产关系和体制机制可能束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因此要以加强党的全面领导为根本保证，深入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和新发展理念，进一步全面深化各项体制机制改革，完善或建立与新质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新制度，以形成新型生产关系，服务于生产劳动系统能级跃升。“新质制度”就是遵循新发展理念，与新质生产力更相匹配，通过对生产劳动过程有效的规划管理，能够助推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的一系列“劳动组织方式”规范。具体而言，要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围绕以高水平科技劳动加速原创性、前沿性、颠覆性技术革命性突破的要求，大力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一体改革，发挥新型举国优势，比如组建战略科技“大兵团”，强化政策、资金、项目、平台、人才等优质创新资源高效供给；要深化区域体制改革，鼓励以区域资源禀赋、产业基础、科研条件、经济状况等为基本依据来参与现代化产业体系的生产劳动分工，坚持全面发展和特色发展的协调统一，打破阻碍各类先进生产要素顺畅流动的地域性壁垒，促使其“质的划分和量的比例”趋于和谐；要深化环保体制改革，进一步筑牢生态文明制度的“四梁八柱”，将资源高效利用、环境质量改善、生态系统稳定、经济绿色增长、生活低碳节约确立为新质生产力的价值规约和发展逻辑，致力劳动主体、劳动对象、劳动工具、劳动环境、劳动产品的全方位生态化，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要深化市场体制改革，推进“有效市场+有为政府”的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构筑一流投资营商环境，健全产权保护制度、市场准入制度、公平竞争制度和社会信用制度，打造高水平对外开放新格局，加大参与国际标准制定的力度，为社会生产劳动过程中要素和商品的跨区域、跨行业、跨层级流通消弭障碍、拓展空间；要深化分配体制改革，健全要素参与分配机制和生产劳动成果共享机制，不仅允许多种要素参与分配，而且按照要素贡献进行分配，并通过转移支付等再分配合理调节，增强普惠性，只有这样，才能够充分调动大多数劳动者的积极性，为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注入持续恒久的能动力量。

（责任编辑 吴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