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碌无为，故而善终
文摘
2024-10-11 22:13
上海
到长安出差，住在馆舍里，夜间有贼人进来偷窃包裹，当场抓获。杨再思说，你一定是穷得没办法，才干此勾当，我能理解。你赶紧离开，不要声张，以免惊动他人，包裹里的机密公文你留下，钱财都送给你。二张“年少、美姿容、善音律”，日夜陪伴武后，仗势专权，嚣张跋扈。只有杨再思摇头不语，张昌宗面有愠色，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配么？司礼少卿张同休是二张的兄长，酒酣时对杨再思说，您长得很像高丽人。杨再思听完，立马反披紫袍，摇头晃脑，跳起了高丽舞。对于二张如此，杨再思迎奉武后和唐中宗，则更加用心。历经二朝，主政十五年，没有在国事花过半点心思，从未向主上进过一句谏言。主上不悦的，杨再思极力抨击，主上欲图的，杨再思费心迎合。身边人问他，您名高位重，为什么一直如此卑躬屈膝呢？杨再思答道，世道艰难，云谲波诡，多少耿直者无端受祸，如果我不这样，如何能全身？从武后到中宗，数次政变，诛杀屠戮，大殿血迹斑驳，杨再思却能善终。白莲教暴乱，靡费白银二亿两，损失人口亿计，帝国元气大伤。道光资质平常，又极度猜疑，但凡事情出错，便会将责任归咎于朝臣。不管地位多高，功劳多大，毫不犹豫给予严惩，不留情面。林则徐从钦差大臣、两广总督，到发配伊犁，不过眨眼的时间。曹振镛是军机处三大重臣之一，历经乾隆、嘉庆、道光三朝。曹振镛履历平淡无奇，未有显赫军功，也无出众文采，却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年龄越大越蒙圣眷。多磕头的意思是，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跪在地上聆听就行，无条件的顺从。少说话，轻易不要发表自己的观点，不与现实产生任何冲突。但也不是绝对不说话，开口要讲究时机和策略，要在皇帝需要的时候，及时站出来说话。道光皇帝每天都很忙，偌大帝国无数事务，案前的奏折堆积如山。地方官员各处寄来，皇帝就得努力看完，不想落个荒废政务的恶名。他跟皇帝说，河清海晏，盛世太平，下面官员不过是想落个直谏的虚名，这才纷纷上书。陛下今后批阅奏章时，择其疏中微末错误，降旨严加斥责，官员们便会慑于天威，不再无故上书了。道光觉得有道理，专门挑奏章中字体、笔划等，痛斥官员态度不端正，甚至罢免了几位。臣子们觉得太危险了，纷纷不再上书，皇帝案牍顿时清闲。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什么样的土壤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如果大环境不好，有些人会大声疾呼，血溅轩辕，只为恪守心头信念。明知黑夜漫长，看不到尽头，也要拆下腿骨，燃成火把，照亮世人。而更多的“聪明人”，则会想办法保存自己，不与趋势作对。我能做的，便是让自己在现实规则中腾挪闪躲，寻求最大的个体利益。杨再思和曹振镛便是后者，生存大于一切，毫不介意身段与姿势。人性的面向迥异，价值的取舍不同，进而做出各自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