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 今朝生死场,她贡献斑斓舌苔与纯净痛苦

文摘   文化   2023-09-23 16:00   湖北  


大事

|苏仁聪


有一天早晨父亲突然和我商量

要给他准备一副棺材

这是我们这个地方的传统

在镇雄县

年过六旬的老人都要给自己预备棺材

这是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大事之一

父亲并没有看淡生死

只是意识到死亡的必然性

只是必须接受,必须一个人承担

就像一个人独自来到世上




苦猎手之夜

|黑辞


人一生油菌般浮起的幻想,有哪些?

多数充当了门外的香味,汗蒸似的

整段旅途,碰到青年悬梯即告返程

那架匹练多么美,搭在偶然的斗转星移上

让你这只手去触碰,另一只手就收到

从渺远冷室传来的告别信


你扮演着,中学大学或初步磨砺时

很热爱背影的人。从不亲密,湿润的双瞳

有末世深深的苦涩,请解释,为什么

选择这种形式而不是其它?窗外和那实体

之中蓬松的间隙,比肩惊鸿已经最多

午夜终于是一条细细的江滨,就这样枯吧


小地方有狭窄黑暗,和宽阔的冷暖指令

请那人喝打折的盛世的血。无需薄荷

单单睁眼,就能获得清凉的阴翳

昔日口味不同,你坐在汗染的袍席上通灵

听她咳出俊秀星象,又随风声渐弛而猛颤

今朝生死场,她贡献斑斓舌苔与纯净痛苦



炎症的耳朵

|程渝


耳朵里有异物也并不妨碍

声音流入耳蜗。蜜糖的声音,青苦瓜的声音

矛和盾互相争论的声音,它们都不是

激起耳甲刺痛的原由。昨晚,我又如同往常

平静躺在床上,听白天听不到的

内心的声音,从来没有流入别人耳里的声音

耳甲的异物发出阵阵刺痛

医生说是炎症,有化脓的迹象。只有我自知

是那些久积的,说与自己的声音

最终在我身体的某个部位,结成异物化了脓




我石之身

|寒芒


告诉我

于梦境反复临界二十赫兹的唱咏

是否崇尚被次声折叠的优雅。

那么,受囿一滴水下落的人

在视觉中

必会再认定横波下振的几种姿势。

重得他所蜕下的,认识他所虚妄的。

有鉴于此,我错过第一只飞鸟的告遂

观摩另一只飞鸟练习Z字飞行。

继而是无数只。


姑且临水自照,坦受四象来风

兴许它不愿接受一位陌生的敌意。

若我像飞鸟同样往日落的方向望去,与它们

一齐吟诵倒立者复杂的轮廓

黄昏走后还剩下的万物,将和我一同

离群索居。此时翅翼执行飞

要确保无风吹过,旷野定格

安如无升降的线谱c调。

这难于,和一棵树对峙。辟如

树皮裂痕不及你肌肤紧致,斑纹

放肆生长,野蛮俊俏。

这么说,它享受自我的羞愧可当。


但还不够——

待新枝高过老枝,单叶多于复叶。

叶边锯齿状獠牙收起,耽于计算

花序排列的这个下午,你观果实叵测的挪动

恰被衰老紧缚。

刚好被证实:前世与王维喝酒的姿势

足够清醒认识飞鸟与树的一切重合。

即是——

“我石之石在桥头,我石之身黄昏后。”


侧影下,与落日的灰烬再遇

再次辩它,随它,喝他个

长歌在野。

那,与我击壤的飞鸟,树,还有落日

一切活着的草,

将再次绽放。



奎珍

|张轸


他昨晚的双手,

刚刚摸完女人岔开的双腿,

像走过无人过问的小径,

身上沾满不可说的灰尘。

今早,就拿起一张张牛百叶,

他端详着,想要比两扇门还薄。

当然,是用他已经洗净的

像水盆一样古老的手。


奎珍车行的招牌上是无以附加的辱骂:

唾沫和无事可干的老人

他远远的望向一座座烽火台,

女人的胸部像蒲扇一样低垂

男人像乌龟一样佝偻着背

但他们和她们都说:

没有用的男人,胆子就像卵子一样软

他默默不做声。蹬起车子,像蹬起他女人的腿


就在街边吃饭吧,他笑着说,

这不异于一次做爱。

对食物的选择,尤其是贫瘠的

要像猫一样屏息。

他说他最爱吃动物的肝肺,

吃起来的动作

比扬起他女儿秋千时还要勇猛。




小白船

|胡了了


手淫的雏形是蹭床垫

还不会勃起,也不会用手

小学五年级的进入状态

伴随床板的震动,女生

在这个年龄主要是夹被子


这无知是真正的发情,动物本能

但更被秘而不宣,就像跳小白船

一人用手牵着另一人的校服袖子

直到被点名批评,才把手碰在一起

手的触感和温度,抵达跳舞的意义


搭配是均匀的,同一排的女生

总是比男生个头高,那是十一岁

一个奇数的年龄,这种舞从秋天

跳到夏天,从长袖跳到短袖白衬衫

跳到有意识回避内衣的花边和腋毛


性也变成了一种意识和规训

当它的欲望有了目的和标记

相关的计划轮转运行

就像流民分到了土地

在这样的危机下


小白船从广播体操的舞台退场

男孩们进入了漫长的干渴状态

甚至不知为什么

怎么办?他们从折磨中找出路

大多数萎靡在了漫长的做题里





图片:选自小红书博主 野生摄影师黑子 摄影作品。


投稿邮箱:yehuoshishe@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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