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简介:司文,喜欢特摄、吹口琴和大喊大叫,一支乐队的主唱,有个人公号:想要投入温柔河,现任野火诗社第四届编委。
阿斯某人
一切关于童年我都在怀念,所以插满天线
假扮机甲人。收听的话语向我诉苦,要收买得太贵
我们站在柜台前,一遍遍
询问新来的玩具。阿姨把下一刊漫画塑封,裹上红绸带,
挂在预告墙上,每一款文具都追着我,
橡皮,子弹笔和换空的墨囊。你在的未来
怎么还是一点钱也没有?被你质问了
就只好羞愧。聪慧的老人画几何题,修整轮胎
听两小孩诉苦,问我说只移动一根线
怎么变换成新形状,啊。
过去就这么平淡,这么的
等夜晚。在窗台边泄露的风,以及清凉油
滴在黑色的咖啡杯,上着晚自习,扩散开
绿色的香气,旋也……我们又被赶出教室
投入河草丛,一遍又
一遍。张开天线,收听阿思某人。他睡着
回答声飘忽舞动着,很模糊。我们忽然有些冷
想起来肖似的面孔,听他在地上喃喃:是的
这些都会发生,会发生……
ShuI
爸爸妈妈我想到水。水是好名字
我们长了水的心。我想起你们呼唤我,
那时间你们变年轻。我不会睡,你们掉眼泪
是因为没有好睡相。我想变漂亮,
记忆也变暖。水是过去的想法,现在就
放弃。我们在舜耕山上看见过,黑夜
里面藏着水眼睛。爸爸妈妈我爱你,
亲爱的我也爱你,水是好计划,但我变迟钝
什么也想不清。聪明的我在疼,吓吓
最近烦恼变得少,我离幸福变得近,
水也变得近。我爱我的丑生命。好的妈妈
这个话题我们不说了。我想让你安心点儿
我们都会变快乐,等到放假我就回家去
不详的话我不说,水是坏东西。这个我也信
蜘蛛
我们骑车去 在月圆之夜
我们骑车去 腥红的圆盘
在我们头顶 不注意时候
就在空中跳 我们出了汗
并看见它在 楼后面消失
高高的水泥 桥和彩色的
小汽车我们 找不到它了
我们看见长 长的丝线在
大楼之间连 锁悬挂着窗
户并告诉我 们远处有花
苞在高杈上 正准备开放
树杈之间有 一只大蜘蛛
它整个晚上 都在树枝上
铺满零散的 网我们穿过
被切割碎开 的夜晚听说
它从高枝上 掉落并且哭
说关于他想 再高一点就
能挽回红色 的圆形其实
相当接近了 在铺满蝇虫
的网格里他 坐在正中看
向越来越远 的月亮他也
跟我们一样 追赶不上了
他们走得快 在夜晚正是
活泼的时候 明晃晃的在
城市里奔跑 身后飘舞着
一根细细的 丝线我们去
抓也抓不住 一张笑的脸
就这样飞走 蜘蛛轻轻又
爬回到树上 好了今晚就
这样吧回到 树叶丛中的
巢穴再一次 努力膨胀着
蓄积下一夜 的黏液明天
会进步的他 小心地捧着
明亮的腹部 轻轻晃动着
金黄的浆水 吐出了一个
气泡我们都 知道明天会
比今天更好 它把眼睛合
拢在网格上 想要安然地
睡着谁也别 再打扰他就
推车轻轻走 我们说晚安
花生
这年实在算不上收获!种下三味线
结出花生;满满坠成一簇的烟灰
勾连着黄皮土葡萄。我们的肠胃
枯萎了,越来越期待
吞吃香浓五线谱,浸发了宽阔的音域
坠着八分符,这样酸辣得
可口;现在却仰赖如此
一个屋子里,塞满家庭的争吵和
深红。皮上剥的是血和泥肉,
内核则是一粒,白的、象牙骨。
晚上裹紧被子,喊着
它冷得要死,把可爱的眼睛瞪大,远望着
像尸解的另一副画片。伸探翠绿小腿儿
勾连着,打它的亲弟兄;磨叽呀
这样刮啊、蹭,一整轮秋天,
都要给指缝中间,雕琢着血沫小屉笼。
俏皮的肉芽儿,鲜粉色,跟他们磨蹭着
探听,琢磨地下的故事,回头再杜撰
吓唬人。关了昏黄舞厅 那灯
有些碎碟子响,它就扭着白了脸儿
这样委屈,讲着别的故事,地下的烟囱
念叨,絮絮碎碎,扯淡——
奏着乐,听着入了迷,在坑窝窝变瘦
黑黝黝的,僵死;多么苦,多么
硬和涩的,粉末儿在嘴里,吐不干净!
来年决不要花生,哪怕是榨汁
作油呢?也是白费着心力。这么富足的
光明平原,攀爬着汽轮,马车和小毛驴儿
踢踏,在飨食的眩晕中,
畅聊西洋眼珠子的幸福呢。我们这些人
就虔诚地祈祷着想要的成真,
拜给哑嗓子的墨镜叔伯,指点着
收获的秘诀:春天,种音响;
秋天,种麦克风;夏天从地下
挖掘十年成的架子鼓;到了冬天
那就多听摇滚乐!
稻草人
起先是人类在放牧。放鸟
一切啄食我的;随冰冷的水声
纷纷扑下来。田野是空心的,灰蒙蒙
被风吹动着,唱着,重鼻音;我们变松散的皮肤,
挂满了利喙,像流苏,也作些微摇摆。
最初的先祖,某时某刻被一捆捆
扎放在田场里,之后人类变了主意,开垦荒地
耕种,埋放着哺育的秘方,还有果树苗
都在我们的身影间。他们在稻草的手臂上
插满小旗,或秸秆的刀剑
指望我们守护作物。田野,乌鸦和麻雀交替飞着
人嘛,总不会时刻守在地里。稻草人,
给我们起了这样的名字,没有脚
自然哪里也跑不走,安心做他们的劳力
费劲,保护着珍贵的什么,
忠心地成为阳光下金黄的守护者。
过了好些日子,
我们也为这样的身份骄傲了
看着我踱步的尝试,妈妈说:不要走
像她常说的所有话,都在动作前
谨慎地予以否定。假如咱们勇敢呢?我就说
看那些路,就是用来走的哦。
数着上面的刻迹,用木棒捆束起双腿
摩挲花岗岩,擦掉了来往的脚印,还有路标
也在乌鸦的鸣唱中指挥着、涌动的火苗
加热一颗稻草人之心。烧呀——烧
以及一同催促着赶路,绿油油的猪毛草。做示范
像他一样慢慢从茎上断开,咿呀咧着嘴,
哼、嗡嗡响,支撑杆爬生着裂纹。终于
在蓬松的草垛里长出脚趾。上路了
跟猪毛草一同,沿着黄砖小路滚动着
行进。顺风的时候,我们说:笑死
逆风的时候,我们说:唉唉。
我们说了很多很多次,这样的话
但是并不会真的笑,也没有叹气。走呀走
最后还是要分别了。猪毛草要永远翻滚下去
我们想,到了离别的时候,总该会哭泣吧?也没有
长久地注视着,看呀看,看到不耐烦的时候
就这么离开了——我想猪毛草,想家
还会想妈妈;可是还要走呢,想
真得很麻烦呀……
翡翠做的巨大的排箫,人们动听地
进出。在整条金砖小路上
铺陈开一生的事迹。
幸福是严禁兜售的,心脏也是。
只好怀揣肥大的枝干瘤,
继续火一样疼痛
唱歌的小女孩,提着篮子,装满丰收的果实
水晶小碗里,白色的无花果浆涂抹着边沿
风在楼宇间格外轻松地抽动,稻草
缝隙放射出清爽的悲鸣。
我又想要往回走
妈妈,那以后我知道,
咱们所保护的,不过是其他时节的猎物,
什么也留不下来,包括立足的木棒
也不再生长稻草了;雨季我们枯燥地发霉
筹划身体更柔软,驱赶麻雀……
而回返也是另一群了。天气变得尤其快,和所有生物
演化出健忘症,转眼就丢弃真理;妈妈,
咱们哪里也别去,这么死守着田场,生活会自己过掉。
霉斑正变稀松的蒿苔,枯黄啊
坚硬地茸刺着;咱们哪里都去不了。捂上眼睛
在指缝里:看呐!阳光
永远都还是一捧幸福的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