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家孙原和彭禹数年前创作了一件名为《难自禁 Can’t help myself》的装置艺术品。
展厅里观众可以看到一台装在基座上的大型机械手臂,其前轴上有一把铲子。机器臂沿着基座旋转,监视一滩深红色的粘液,粘液一旦溢出边缘,手臂就会将其铲回。
机器借由观众的目光投注了人性与情感;有人甚至说,机器运转所发出的杂音如同人类的尖叫声。
《难自禁》说的是我,是我们,是人类。
我是这台机器,我清铲自己看不过眼的事。有时候我还洋洋得意;看,我多么用心,多么勤快,我高举双手,在鼓舞自己的同时激励自己,前面还有数不清的任务啊! 加油!当我看到这台举起钢臂,志满踌躇的机器,我看见了自己。我的内心好像总要征服什么,天天不知疲累地劳作,却只是无尽无休的一场虚妄。
我们是这台机器,我们向前,我们努力。人类在十九世纪初从空气中提取氮气作为肥料,成功解决了二十世纪初饥荒的危机;不到一百年,地球上的人口从十六亿增加到七十亿。与此同时,我们用氮气作为战争中的原材料,生产火药和炸药,杀害了千千万万无辜的人。
发明氮气的科学家哈伯,像这只机械手臂一样,被眼前做不完的任务呼唤着。二战期间,他不断研制更有效施放毒气的方法,最后使自己的亲人和犹太同胞在毒气室中蜷缩着身子,皮肤上布满绿色和红色的斑块,口吐白沫而死。
我们野心勃勃发明机器,要它盯住眼前的任务,却没有料到,盯住任务的机器变成控制我们,监视我们的眼睛。
我们难自禁。我们控制不住自己。
到底谁更脆弱无助?是被人类发明的机器,还是发明机器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