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段，作者这样开头：“但苏格拉底同时是个真实的人。”
人，必然具备人的特点：
苏格拉底双眼外凸，鼻子又大又扁，嘴唇厚，个子高，出名难看。他在死前的申辩时曾说，由于忙于到处追问智慧的雅典公民有关善与德的问题，导致自己陷于赤贫。
这位颜值堪忧，没钱没势，不修边幅的怪人在当时受到数不胜数的青年的追捧，许多雅典和周围城邦的年青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苏格拉底到底凭借什么成为万人迷？
当时有人问神谕谁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神谕示曰：“苏格拉底。”
对于热爱智慧的古希腊青年来说，神谕的嘉许应是他成为万人迷的主要原因；而苏格拉底对此事的回应，毫无疑问地令他魅力倍增。
苏格拉底这样说：“我只是知道自己一无所知而已。”这句话意义非凡，绝非只是谦词。
既然此事有关神谕，我们不妨去看看神谕的诞生之地——阿波罗神殿门前镌刻着的两句话：
勿过度；
认识你自己。
后世的哲学家建议将这两句箴言合在一起解读。 “勿过度”指要警惕自己有没有过度的行为，同时考虑过度后的结局；“认识你自己”指不要高估自己，必须清楚自己的份量。
两句话说的是一回事，认识自己等于不过度估量自己，后述为：高看自己，要小心日后的下场。
苏格拉底曾经列举三种不认识自己的表现：
自命富有；
自许英俊；
自以为德行过人，智慧超群。
“认识自己”是件大事。高估自己有钱，帅气，以为自己智慧过人，绝不可取。
苏格拉底毕生追求“人应该如何活着”的答案，在雅典城中不断拦着人们提问，定义各种美德：什么是勇气？何谓虔诚？。。。。当对方绞尽脑汁回答，每每被苏格拉底寻根到底的诘问弄得哑口无言，感到自己的看法不堪一击。
苏格拉底式的提问（Socratic method) 经常没有答案，更多时候是让人们知道“答案不是什么”，对话往往止于一个未决的疑难（aporia) ，犹如让人们走进一条死胡同，最大的收获是明白自己走错了路。路走错了，下次不会重蹈覆辙；知道答案不是什么，便会继续思考，寻找真正的谜底。
苏格拉底以“没有答案”结束对话，是在身体力行证实他的“一无所知”；而他的“一无所知”，是对阿波罗神殿上“认识你自己”的虔敬回应,。
如是者，“万人迷”其来有自。
古希腊是一个歌颂同性之爱的国度，人们认为同性之间能交流智慧和美德。富甲一方，骁勇善战，口才出众，年青貌美的“师奶杀手”亚西比德将军对苏格拉底一直穷追不舍。
柏拉图在《会饮篇》中记载苏格拉底与友人和学生讨论爱情的本质。当苏格拉底演讲结束，醉醺醺的阿西比德头戴华丽的花环闯了进来，由一名吹笛女孩搀扶着，周围围着其他几个狂欢者。
阿西比德在聚会中挑逗苏格拉底，得到的却是苏格拉底的一番奚落：
“你一定从我身上看到了比你外表的美优越许多的美。
如果你看到了这一点，
尝试与我达成协议，
用一种美交换另一种美，
那么你是打算从我身上大赚一笔，
是要“以烂铜换金子”。”
阿西比德及后在聚会中提到他与苏格拉底的一段经历：
“我站起来，没给他多说任何话的机会，
把他包裹进我厚厚的户外斗篷里，躺在他的短斗篷下。
然后我用双臂搂着这个像上帝一样，令人惊讶的人，
整夜都和他一起躺在那里。
在我做完这些以后，
他彻底击败了我的美貌，（并轻视、嘲笑、 侮辱了我的美貌），
而我，很看重这些美貌。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
我发现跟苏格拉底睡觉，
与我跟我父亲或者兄长睡觉相比，没有任何差别。”
阿西比德可能是他那个时代最具天赋的雅典人，政治和军事能力出众，生活奢华，是人所共知的美男子。只是，他为人肆无忌惮，无论是对雅典还是斯巴达、寡头还是民主党人，他的建议都是出于自私的动机。
阿西比德的眼中只有阿西比德：沉迷自己的外表，过度高估自己的能力，虚荣炫富，三种不认识自己的表现阿西比德样样兼备。
阿西比德与苏格拉底，前者是物质，后者是精神；一个是外表，一个是内在；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出现交叉点。
照片/黄伟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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